遊記詩詞的原文及賞析篇壹
《放舟蓬萊閣下》
三十年來續舊遊,山川無語自悠悠。
滄波浩蕩浮輕軻,紫石崚嶒出畫樓。
日月不知雙鬢改,乾坤尚許此身留。
從今復起鄉關夢,壹片雲飛天際頭。
戚繼光是明代的民族英雄。這首詩當作於詩人晚年回歸故裏山東蓬萊之時。
此詩開頭“三十年來續舊遊”,先從時間上著筆。自青少之時投軍戎伍,到此次歸來,屈指數來已有三十年了。回首往事,可謂感慨萬端。著壹“續”字,點明是重來。詩人曾自敘從組織戚家軍始,即“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月笑平生。壹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馬上作》)壹生之中多於緊張的軍旅生活中度過而無暇遊樂,辜負了美好的風光。而現在可以閑遊。何以如此?此中實有原委。詩人幾十年來征討倭寇,屢建奇功,如嘉靖“四十年倭大掠桃渚圻頭,繼光揮軍急趨寧海”,“先後九戰皆捷,俘馘壹千有奇,焚溺死者無數。”“四十二年四月”又殺敵“斬級二千二百還。“雖有友軍配合,而繼光戰功赫赫,使戚家軍名聞天下。可是臣佞售*,若張鼎思之流“言繼光不宜於北。”而昏憒的當國者“遽改之廣東”,使繼光郁悒不得誌。後來“張希臯等復劾之,竟罷歸居三年。”此詩即寫於此時,繼光被黜閑居,當然有暇可遊了。“山川無語自悠悠”,將山川擬之以人,賦以情致。本來有禦史傅光宅,上疏再薦,結果“反奪俸”。重臣尚如此,那麽山川也只有緘口不語,暗自憂傷。悠悠,並非悠閑自得的樣子,而應如《詩經·終風》:“莫往莫來,悠悠我思。”和《十月之交》“悠悠我裏,亦孔之痗口”之“悠悠”,憂傷之意也。此句是景語,也是情語,瀉情入景,以景寫情,含蓄蘊藉,情深意遠。
三四句,筆鋒陡轉,境界為之大開。“滄波浩蕩浮輕軻,紫石崚嶒出畫樓。”此句暗合詩題“放舟”,了無痕跡,照應縝密。那浩蕩的緣波之上,漂著壹葉輕舟,紫石的高山上有裝飾壹新的畫樓。“波”以“滄”濡,言其水之澄碧。浩蕩,言其廣闊壯大。只有“輕軻”,方可言“浮”其上。紫石,指丹崖山,以“紫”著色,愈顯其莊重絢麗。崚嶒,言山之高峻。畫樓,指蓬萊閣,著壹“出”字,將其閣“危欄縹緲接雲宇,飛棟扶搖映鬥宮。”(馬思才《登蓬萊閣》)的巧設,寫得真實而形象。遣詞用字。錘煉精警。而且對仗工穩,是難得的佳句。
五六句“日月不知雙鬢改,乾坤尚許此身留。”意謂不知不覺過了多少日月,自己已是銀絲雙鬢,垂垂老矣。但我仍還存活於世。“日月不知”,是不知日月的倒裝。“雙鬢改”,繼光本不懼,曾有詩雲:“但使玄戈銷殺氣,未妨白發老邊才。”(《登盤山絕頂》)如果武力能消除外族入侵的戰爭危險,保衛國家的安全,我壹直到老,終身在邊塞上防守。可是現在的“雙鬢改”,不是禦敵守塞,而是被罷黜還鄉,怎能不使詩人滿懷憤慨,喟嘆連聲呢?但轉而又想到雖老而身在,心情又為之壹振,還是應以黎庶為重,再有所為才是。
七八句“從今復起鄉關夢,壹片雲飛天際頭。”青壯之時滅倭靖國的壯誌復起,托那壹片白雲傳情達意於朝廷,再欲殺敵報國,死而無怨。表現了詩人壯誌未衰的英雄本色。
全詩通過繼光功高而被黜的遭遇,反映了明代王朝君昏臣*的壹個側面。全詩借景抒情,以情寫景,情景交融。情感起伏有致,撼人心扉。結句詞雖收束,而余情搖漾,淩空遠去,寄慨遙深。
遊記詩詞的原文及賞析篇二
《度荊門望楚》
遙遙去巫峽,望望下章臺。
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
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
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
唐代結束了南北朝時代的分裂局面,消滅了隋末的混亂狀態,對外開疆拓土,威震四方,國內安定統壹,經濟繁榮,從而進入了中國歷最為光輝燦爛的壹個時代。科舉制的確立,又為廣大世俗地主階級知識分子開辟了進入政治舞臺的通道。李唐王朝和新興的世俗地主階級都正處在上升時期。勃勃進取、積極向上的英雄主義感,成為這壹時期的時代精神,體現在文藝作品中,便出現了所謂的“盛唐之音”。
陳子昂這首《渡荊門望楚》寫於他21歲初次由蜀入楚之時。這是他第壹次離開故鄉四川梓州射洪縣,準備東入洛陽求取功名。和唐王朝壹樣年輕的詩人,對前途充滿了信心和憧憬,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新奇之感。當他經荊門入楚時,寫下了這首豪邁的五言律詩。
“遙遙去巫峽,望望下章臺。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巫峽,長江三峽之壹。章臺,即章華臺,古代楚國建築,故址在今湖北沙市附近。巴國,古國名,在今四川東部。荊門,荊門山,在今湖北宜都縣西北,與長江北岸的虎牙山相望,是巴楚相聯的咽喉之地。詩的開頭連用四個地名,緊扣住了詩題“渡荊門”的“渡”字,突出了船行的疾速。“去、下、盡、開”四個動詞連用,更使詩句具有強烈的動感。使讀者仿佛看到壹葉輕舟順流而下,險峻秀美的巫峽被它遠遠拋在身後,小船飛駛直入楚國故地。律詩第壹聯,本不須對仗,但詩人卻用了“遙遙”“望望”這個連珠對,寫得輕快、流暢,興奮喜悅之情盡在其中。船出荊門,詩人眼前豁然開朗,天地似乎突然變得寬廣了,兩岸重巖叠嶂的巴東山峽消失了,狹窄的河流壹變而為萬頃汪洋。江霧迷茫,煙波浩渺,神秘的大自然的變化,使年輕的詩人驚愕、迷惘而欣喜、贊嘆,勾引起了浮想連翩。
如果說,“巴國山川盡,荊門煙霧開”是寫江面景象,“城分蒼野外,樹斷白雲隈”則是寫兩岸風光。極目遠望,楚天遼闊,青蒼蒼的原野無邊無際,遠遠地偶爾可見壹兩座城鎮的輪廓。視野盡頭,樹林如帶,隱隱與白雲相接。千裏江漢平原,向初次入楚的詩人敞開了自己的胸膛,迎接著這位遠道而來的蜀中才子。
眺望這奇妙而美好的風光,很自然地使人想到在這塊古老的土地上活動過的人和事:想到當年孔夫子過楚的淒惶潦倒;想到屈原江畔行吟的悲憤抑郁;也想到項羽面對秦皇儀仗發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壯語。先賢先哲們已經逝去了,壹代新人又舉步重來。於是詩人仰天長吟:“今日狂歌客,誰知入楚來。”狂歌客指春秋末期楚國隱士陸通,字接輿。他不滿於昭王時的政令無常,佯狂不仕,有許多輕世蔑俗之舉。這裏詩人用這個典故,是用接輿的才高自負比喻自己。但今天詩人狂歌入楚,不是為了隱居不仕,卻是為了求取功名,施展抱負。風流少年的得意之情躍然紙上。倘使接輿復生,見到狂歌入楚的青年詩人,不知該作何想?
這首詩寫得昂揚有力,氣勢流動。前六句寫景,場面開闊。後兩句寫人,豪放倜儻。大自然的壯麗景象與詩人神采飛揚的形象交相輝映,使這首詩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和個性特征,無怪有人稱之為初唐描寫荊門形勢的第壹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