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死屍者是誰（高峰禪師）

當他老師第壹次要他參「趙州之無」時，他便盡力參證這個問題。有壹天，他老師雪巖欽和尚突然問他∶「誰替妳拖個死屍來？」這個可憐的家夥不知怎樣回答。他的老師很嚴厲，常常打人。後來有壹天，他在夢中想起他的另壹位老師。老師曾要求他參悟「萬法歸壹，壹歸何處」的公案，這使他三天三夜沒有合上眼。在這種內心極度緊張狀態下，有壹天他看到五祖法演給自畫像的題詞，其中有兩句是∶ 百年三萬六千朝， 反覆原來是這漢！這使他突然打破了「拖死屍者是誰」的永久疑團。他整個改變了，完全變成了另外壹個人。高峰在語錄中告訴了世人在那些日子裏他的內心傾向∶「當我回到參堂壹個月之後，有壹天夜裏，睡夢中突然間註意到『萬法歸壹，壹歸何處』的問題。我的註意力非常集中，我失眠了，忘記吃東西，也不辨東西，不分晝夜。當我擺餐巾擺飯碗甚至上廁所時，不管走動或停下，不管說話或默不作聲，我整個生命都充滿著『壹歸何處』的公案。我的心不曾想到別的事情，即使稍微想到壹些與這問題無關的東西，也不能夠。我像是被釘住了或是被膠住了，不論我怎樣想擺脫也無法動壹下。雖然我置身於許多人或集會中，總覺得好像壹個獨處似的。從早到晚，從晚到早，我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楚，如此的平靜，如此的超越壹切事物之上！絕對地凈純而壹塵不染！自始至終只有壹個心思。外界是如此的寧靜，我是如此地忘記他人的存在。「六天六夜就像白痢壹樣過去了。最後當我跟著大家到來三塔講經時，偶然擡頭看到五祖演師的詩句。這使我突然間從恍惚迷離狀態中醒悟過來，而從前老師所問的問題『誰能替妳拖個死屍來』的意義，也在剎那間領悟了。我感到這個無邊的空間似乎破為碎片，而大地也完全毀滅了。我忘了自己，也忘記了這個世界。它好像是壹面反映另壹世界的鏡子。我試驗過我所知道的幾個公案，發現它們是非常的明白清楚！我不再迷惑於般若的妙用。」後來，高峰見到了他的老師。老師壹見他就問∶「誰替妳拖個死屍來？」高峰大笑。老師想用棒子打他，高峰便握住棒子說∶「今日妳打不得我！」老師問∶「怎麼不能打妳？」高峰便拂袖而出。第二天，老師又問他∶「萬法歸壹，壹歸何處？」高峰回答說∶「狗舔熱油鍋。」老師問∶「妳從哪裏學這些無聊話來搪塞老夫？」高峰說∶「正要妳疑著呢。」老師便高高興興地走了。大凡公案，都像壹把生了銹的鎖，或是壹個解不開的死結，初學者未知深淺，便用鑰匙壹個勁地桶，壹股氣的解，結果自然是出了壹聲冷汗，氣喘籲籲地累趴在地上。坐在地上凝神靜氣地想上幾年，鎖也爛了，繩子也斷了，上前壹摸，正要驚喜地進去，卻又發現房子裏空空如也，於是連呼上當。而當他驀然回轉身來時，竟意外地發現，自己原來所處的世界卻是皓月當空，群花爛漫，百鳥啼鳴，好壹片美麗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