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荷已殘,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涼秋,輕輕脫換下薄紗羅裙,獨自泛壹葉蘭舟。仰頭凝望遠天,那白雲舒卷處,誰會將錦書寄有?正是雁群排成“人”字,壹行行南歸時候,月光皎潔浸人,灑滿這西邊獨倚的亭樓。
-- 紅耦香殘玉蕈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在地飄零,水,自在地飄流,壹種離別的相思,妳與我,牽動起兩處的閑愁。啊,無法排除的是——這相思,這離愁,剛從微蹙的眉間消失,又隱隱纏繞上了心頭。
-- 花自飄零水自流。壹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評解
這是壹首抒寫離情別緒的詞,重在寫別後的相思之情。上片雖沒有壹個離情別緒的
字眼,卻句句包孕,極為含蓄。下片則是直抒相思與別愁。詞以淺近明白的語言,表達
深思摯愛之情,纏綿感人。全詞輕柔自然,歇拍三句尤為行家稱賞。
集評
伊士珍《瑯嬛記》:易安結縭未久,明誠即負笈遠遊。易安殊不忍別,覓錦帕書
《壹剪梅》詞以送之。
王灼《碧雞漫誌》:易安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輕巧尖新,姿態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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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作於清照和丈夫趙明誠遠離之後,寄寓著作者不忍離別的壹腔深情,是壹首工巧的別情詞作。
詞的起句“紅藕香殘玉簟秋 ”,領起全篇,上半句“紅藕香殘”寫戶外之景,下半句“玉簟秋”寫室內之物 ,對清秋季節起了點染作用。全句設色清麗,意象蘊藉,不僅刻畫出四周景色,而且烘托出詞人情懷。意境清涼幽然,頗有仙風靈氣。花開花落,既是自然界現象 ,也是悲歡離合的人事象征;枕席生涼,既是肌膚間觸覺,也是淒涼獨處的內心感受。起句為全詞定下了幽美的抒情基調。
接下來的五句順序寫詞人從晝到夜壹天內所作之事、所觸之景、所生之情。前兩句“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寫的是白晝在水面泛舟之事,以“獨上”二字暗示處境,暗逗離情。下面“雲中誰寄錦書來”壹句,則明寫別後的懸念。接以“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兩句,構成壹種目斷神迷的意境。按順序,應是月滿時 ,上西樓,望雲中,見回雁,而思及誰寄錦書來。“誰”字自然是暗指趙明誠。但是明月自滿,人卻未圓;雁字空回,錦書無有,所以有“誰寄”之嘆。說“誰寄”,又可知是無人寄也。詞人因惦念遊子行蹤,盼望錦書到達 ,遂從遙望雲空引出雁足傳書的遐想。而這壹望斷天涯、神馳象外的情思和遐想,無時無刻不縈繞於詞人心頭。
“花自飄零水自流”壹句,承上啟下,詞意不斷。它既是即景,又兼比興 。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是遙遙與上闋“紅藕香殘”、“獨上蘭舟”兩句相拍合的;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華、愛情、離別,則給人以淒涼無奈之恨。
下片自此轉為直接抒情,用內心獨自的方式展開。
“壹種相思,兩處閑愁 ”二句,在寫自己的相思之苦、閑愁之深的同時,由己身推想到對方,深知這種相思與閑愁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面的,以見兩心之相印。這兩句也是上闋“雲中”句的補充和引申,說明盡管天長水遠 ,錦書未來 ,而兩地相思之情初無二致,足證雙方情愛之篤與彼此信任之深。這兩句既是分列的,又是合壹的。合起來看,從“壹種相思”到“兩處閑愁”,是兩情的分合與深化。其分合,表明此情是壹而二、二而壹的 ;其深化 ,則訴說此情已由“思”而化為“愁”。下句“此情無計可消除”,緊接這兩句。正因人已分在兩處,心已籠罩深愁,此情就當然難以排遣,而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了。
“此情封鎖計可消除,才下眉頭 ,卻上心頭。”三句最為世人所稱道。這裏 ,“眉頭”與“心頭”相對應 ,“才下”與“卻上”成起伏,語句結構既十分工整,表現手法也十分巧妙,在藝術上具有很強的吸引力。當然,這兩個四字句只是整首詞的壹個有機組成部分,並非壹枝獨秀。它有賴於全篇的烘托,特別因與前面另兩個同樣工巧的四字句“壹種相思,兩處閑愁”前後襯映,而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