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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征明《詠庭前叢菊》詠菊花詩賞析

《菊花·詠庭前叢菊》詠菊花詩鑒賞

文征明

寒英剪剪弄輕黃,百卉雕零見此芳。

天意也應憐晚節,秋光端不負重陽。

郊原慘淡風吹日,籬落蕭條夜有霜。

輸與陶翁能領略,南山在眼酒盈觴。

文征明這首《詠庭前叢菊》詩,約作於明正德七年(1512),這時他43歲,已經是五試應天而不中。論詩名,他28歲時就與祝允明、唐寅、徐禎卿合稱為“吳中四才子”,可是考場上的屢屢失意,不能不使他常生悵惘之感。雖然他也如同中國古代大多數知識分子那樣信奉著“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人生哲學,但完全地排遣內心的苦痛總是困難的事。這也許是他自認為“輸與陶翁”的地方吧。大約在作這首詩的十年之後,他在另壹首《鷓鴣天·秋菊》詞中,竟至發出了“年年輸與陶元亮”的慨嘆。那時的他已是九試應天而不得中了。那壹首詞與這壹首詩意境很相近,詞句復出的現象也頗多。現照錄於此,以作參讀:“卷翠镕金別樣妝,寒英剪剪弄輕黃。郊原慘淡風吹日,籬落蕭條夜有霜。霜下傑,雨余芳,已應佳節近重陽。年年輸與陶元亮,獨對南山把壹觴。”倘若我們細心地對讀壹番,便會發現詞意的連貫恰好彌補了詩意的跳躍,而語序的變化又鑄就了意象群結構的差異。

《詠庭前叢菊》詩的首聯語意是凝煉的,意象是密集的。“寒英剪剪弄輕黃,百卉雕零見此芳。”僅僅十四個字卻具有很廣的意蘊,其中不但有菊花的姿色,還點示了它的時間和空間的方位:寒意深秋的時令,百卉雕零的背景。而“弄輕黃”的“弄”字分明賦予菊花以不畏寒秋的自覺意識,“見此芳”三字又分明寫出了作者的情緒為之壹振的愉悅。

頷聯“天意也應憐晚節,秋光端不負重陽”兩句,是順應愉悅情緒的推論。 “晚節”,指歲晚之季,深秋之時。 韓琦有“莫羞老圃秋容淡,要看寒花晚節香”的詩句。“重陽”即重陽節,因菊花應重陽節而開,故古代詩文多將“菊花”與“重陽”相聯結。文征明的詩意是,即便是天意,也應當憐愛壹下百卉雕零的歲晚之季了,也許是由於天意憐愛的緣故吧,秋光才得了菊花佳色的點綴,才果真沒有辜負壹年壹度的重陽佳節。

“郊原慘淡風吹日,籬落蕭條夜有霜。”頸聯兩句是對首聯的呼應,是“百卉雕零”之景的展開和延伸。“郊原慘淡”、“籬落蕭條”是果;“風吹日”、“夜有霜”是因,由果及因,因果相疊相映,構成了“寒英剪剪弄輕黃”的深層景觀。同時也須看到,頸聯兩句對頷聯來說含著語意上的暗轉。菊花的點綴雖是天意憐愛的體現,卻終不能改變秋深天寒的時令;菊花的佳色雖使秋光不負重陽,卻無力改變“效原慘淡風吹日,籬落蕭條夜有霜”的整體面貌。而且,菊花的“寒英剪剪弄輕黃”也遲早為“慘淡”、“蕭條”所替代,所吞沒。很顯然,這種語意上的暗轉帶了詩人的壹縷淡淡的憂愁,淡淡的淒涼之感。

悲秋之意剛生,超脫之意又隨之而來,於是就有了尾聯的“輸與陶翁能領略,南山在眼酒盈觴”。陶翁,即陶淵明,他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陶淵明乃“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他的詩表現了沖淡曠達,安貧樂道的品格。文征明在《墨菊》詩中寫道:“淵明老去不憂貧,醉擷金莖滿意春。”文征明所謂“輸與陶翁”的正是比不上陶淵明那樣曠達沖淡,超然物外,比不上陶淵明的“南山在眼酒盈觴”的寧靜閑逸。

讀文征明這首詩,其實是在讀他的蜿延起伏的思緒。這思緒不是單壹的,而是紛雜的,它源於菊花,又縈繞於菊花,若即若離,“不粘不脫”,引導讀者循著暗示的線索去找尋那遙深的寄托。詩中的意象組合比起《鷓鴣天·秋菊》詞要密集得多,婉轉得多,“人情”與“物象”混在壹處,給讀者留下了足可以反復體味的充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