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以屠狗為事,與高祖俱隱。初從高.祖.起豐,攻下沛。高祖為沛公,以噲為舍人。從攻胡陵、方與,還守豐,擊泗水監豐下,破之。
項羽在戲下,欲攻沛公。沛公從百余騎因項伯面見項羽,謝無有閉關事。項羽既饗軍士,中酒,亞父謀欲殺沛公,令項莊拔劍舞坐中,欲擊沛公,項伯常屏蔽之。時獨沛公與張良得入坐,樊噲在營外,聞事急,乃持鐵盾入到營。營衛止噲,噲直撞入,立帳下。項羽目之,問為誰。張良曰:“沛公參.乘.樊噲。”項羽曰:“壯士。”?賜之卮酒彘。噲既飲酒,拔劍切肉食,盡之。項羽曰:“能復飲乎?”噲曰:“臣死且不辭,豈特卮酒乎!且沛公先入定鹹陽,暴師霸上,以待大王。大王今日至,聽小人之言,與沛公有隙,臣恐天下解,心疑大王也。”項羽默然。沛公如廁,麾樊噲去。是日微樊噲奔入營誚讓項羽,沛公事幾殆。黥布反時,高祖嘗病甚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群臣群臣莫敢入十余日噲乃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壹宦者臥。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壹宦者絕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
太史公曰:“吾適豐沛,問其遺老,觀故蕭、曹、樊噲、滕公之家,異哉所聞!方其鼓刀屠狗賣繒之時,豈自知附驥之尾,垂名漢廷,德流子孫哉?”?
(節選自《史記·樊酈滕灌列傳》)
譯文:
舞陽侯樊噲是沛縣人,以殺狗賣狗肉為生,曾經和漢高祖壹起隱藏在鄉間。當初跟從高祖在豐縣起兵,攻取了沛縣。高祖做了沛公,就以樊噲為舍人。接著,他跟隨沛公攻打胡陵、方與,回過頭來又鎮守豐縣,在豐縣城下,擊敗了泗水郡郡監所帶領的軍隊。
項羽駐軍戲下,準備進攻沛公。沛公帶領壹百多騎兵來到項營,通過項伯的關系面見項羽,向項羽謝罪,說明自己並沒有封鎖函谷關,不讓諸侯軍進入關中的事。項羽設宴犒賞軍中將士,正在大家喝得似醉非醉的時候,亞父範增想謀殺沛公,命令項莊拔劍在席前起舞,想乘機擊殺沛公,而項伯卻壹再擋在沛公的前面。這時只有沛公和張良在酒席宴中,樊噲在大營之外,聽說事情緊急,就手持鐵盾牌來到大營前。守營衛士阻擋樊噲,樊噲徑直撞了進去,站立在帳下。項羽註視著他,問他是誰。張良說:“他是沛公的參乘樊噲。”項羽稱贊道:“真是個壯士!”說罷,就賞給他壹大碗酒和壹條豬前腿。樊噲舉杯壹飲而盡,然後拔出寶劍切開豬腿,把它全部吃了下去。項羽問他:“還能再喝壹碗嗎?”樊噲說道:“我連死都不怕,難道還在乎這壹碗酒嗎!況且我們沛公首先進入並平定鹹陽,露宿霸上,以此來等待您的到來。大王您今天壹到這裏,就聽信了小人的胡言亂語,跟沛公有了隔閡,我擔心天下從此又要四分五裂,百姓們都懷疑是您壹手造成的啊!”項羽聽罷,沈默不語。沛公借口要去上廁所,暗示樊噲壹同離去。這壹天若不是樊噲闖進大營責備項羽的話,沛公的事業幾乎就完了。以前在黥布反叛的時候,高祖壹度病得很厲害,討厭見人,他躺在宮禁之中,詔令守門人不得讓群臣進去看他。群臣中如絳侯周勃、灌嬰等人都不敢進宮。這樣過了十多天,有壹次樊噲推開宮門,徑直闖了進去,後面群臣緊緊跟隨。看到高祖壹人枕著壹個宦官躺在床上。樊噲等人見到皇帝之後,痛哭流涕地說:“想當初陛下和我們壹道從豐沛起兵,平定天下,那是什麽樣的壯舉啊!而如今天下已經安定,您又是何等的疲憊不堪啊!況且您病得不輕,大臣們都驚慌失措,您又不肯接見我們這些人來討論國家大事,難道您只想和壹個宦官訣別嗎?再說您難道不知道趙高作亂的往事嗎?”高祖聽罷,於是笑著從床上起來。
太史公說:我曾經到過豐沛,訪問當地的遺老,觀看原來蕭何、曹參、樊噲、滕公居住的地方,打聽他們當年的有關故事,所聽到的真是令人驚異呀!當他們操刀殺狗或販賣絲繒的時候,難道他們就能知道日後能附驥尾,垂名漢室,德惠傳及子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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