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後的聲音——秋瑾與王廷鈞
作者:武才人
她的所有傳世照片裏,那張手持短劍的最常見。她的相貌原本極為端莊秀麗,卻因為眉宇間和劍鋒透出的凜冽寒氣,令人不敢久視。
“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難以想象女人也可以寫出如此豪邁的詩篇。可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鑒湖女俠秋瑾。
她也曾有過很女兒氣的名字。秋瑾,原名秋閨瑾,字璇卿。這些漢字溫存靈秀,讀起來和瓊瑤小說女主人公的名字般可人。只是後來,她決心“壹定要勝過男人……我要讓男人屈服.……要做出男人也做不到的事情”,於是改名秋瑾,號競雄。
這是壹個令人壹見難忘的女子,最早是在中學課本裏讀到她的詩和她的事跡。曾想過,她壹定是飽受封建家庭和男人欺淩,於是奮起反抗。
有時候,歷史的真實面目並非來自大多數人的想象。這差距,頗值得人再三玩味。
她出身於仕宦之家, 自幼便天資聰穎,才氣過人。“幼與兄妹同讀家塾, 天資穎慧, 過目成誦……及笄以後, 漸習女紅, 尤善刺繡。”“讀書通大義, 嫻於詞令,工詩文詞,著作甚美。”
“壹灣流水無情甚, 不送愁情送落紅” “陌上煙輕鶯邊語, 廉前香暖燕雙飛” “窗外草如煙, 幽閨懶卷廉”——這些,是她早期的詩句。無非是些鶯飛草長,閨情春怨的句子。雖說她自幼便喜愛騎馬和劍術,但從這些詩句看得出來,少女時期的她也曾多情善感,有壹顆細膩纏綿的心腸。
到了出嫁年紀,秋瑾被父母許配給富紳之子王廷鈞。她所嫁的那個小她四歲的丈夫,畢業於嶽麓書院,相貌清俊,性格溫文。有記載說他:“體清腴,面皙白,有翩翩佳公子之譽”。
雖然王廷鈞才氣不及秋瑾,但也不是壹些文學作品裏所描述的目不識丁,算得上是個知書識禮的富家公子。而且在出閣之初,秋瑾和丈夫公婆的關系也比較和睦。接下來的幾年裏,秋瑾陸續為王家添了壹子壹女。
與丈夫真正的背道而馳同床異夢,是從她來到北京之後開始的。1903年,王廷鈞通過與曾國藩家的親戚關系,捐了壹個戶部主事的京官。秋瑾和丈夫壹起到了北京之後,結交了不少有進步思想的朋友,眼界也漸漸開闊起來。湊巧的是,她在北京的住處又恰好同壹位頗負文名的才女吳芝瑛為鄰。秋瑾與吳芝瑛情投意合,她們都對詩詞有著濃厚的愛好和很深的造詣,思想又都傾向革新,向往著當時傳入中國的種種新事物,於是結拜為姐妹。通過吳芝瑛,秋瑾經常看到當時出版的壹些新書、新報,境界不斷提高。於是,她和思想保守,熱衷仕途的丈夫王廷鈞逐漸拉開了差距。
從壹些記載可以看出,雖說王廷鈞是個比較守舊的男人,但他並沒有像那些封建專制的丈夫壹樣,對妻子的言行嚴加約束,秋瑾在與人交往上,壹直較為自由。他們之間的第壹次大的沖突,緣於秋瑾在中秋夜時著男裝去看戲。據說,王廷鈞為此事動手打了秋瑾。對他來說,他畢竟是個京官,妻子的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不少人當面背後指指點點,極大地傷害了他的自尊。而當秋瑾負氣出走數日後,他不僅讓朋友去再三相勸,最後還是乖乖地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將她接了回來。
他對秋瑾,其實是算得上忍耐遷讓的。也許是想試圖和她更為接近,他也曾研習過洋文。而秋瑾對這個才氣不夠思想陳舊的丈夫仍不滿意。
秋瑾在北京結識了壹位日本婦女,她就是京師大學堂日本教習服部博士的妻子服部繁子。秋瑾曾對她說,她不喜歡、甚至厭倦了丈夫的溫文善良,不滿足“太和睦了”的家庭氛圍, 卻又找不到反抗的理由—— “我對這種和睦總覺得有所不滿,甚至有厭倦的情緒,我希望我丈夫強暴壹些,強暴地壓迫我,這樣我才能鼓起勇氣來和男人抗爭。”
對於王廷鈞來說這未嘗不是最大的悲哀。當壹個人不愛妳,連妳的呼吸都是錯的。
服部繁子在她的回憶錄裏說,秋瑾曾對她壹再表示: “我堅決要幹那種讓男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盡管服部繁子告訴她“女子生來決不比男子差, 作為人都是平等的……穿了男子的服裝, 但身體是換不了的, 女子到哪裏也是個女子, 要毫不自卑地、堂堂正正地活著, 才能使男人敬慕……妳硬要戰勝男子, 反而表現出妳軟弱的本性。”其實兩性之間,永遠不存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回事,需要的是壹種真正意義上的平等與尊重。但這些觀點,秋瑾很難理解, 也不接受。
關於秋瑾去日本留學壹事,王廷鈞當初是極力反對的。有人抓住這點大肆抨擊,稱他為清廷走狗等等。其實從人性的角度想想,王廷鈞是朝廷命官,妻子留下年幼的孩子遠赴日本,還可能參與反抗清廷的革命活動,壹則從夫妻情分上難以割舍,二則唯恐招禍於家,要他慨然應允,才稱得上是咄咄怪事。王廷鈞為了不讓秋瑾出國,抽出時間來陪秋瑾逛街,看戲,購買她喜歡的字畫文物等,但是這壹切卻挽留不住秋瑾的心。
而到最後,見秋瑾決心已定,這個男人因對妻子出遠門不放心,還反而還去服部繁子處求情,讓她做秋瑾去日本的“引路人”。他對服部繁子說:“假如您不肯帶她去,我妻將不知如何痛苦了。盡管我們有兩個孩子,我還是請求您帶她去吧!”
有人說,假如王廷鈞能毅然投身革命洪流,和妻子比翼齊飛,也許就能挽救這段婚姻。而他真這麽做了,他就不是王廷鈞,而是譚嗣同。只是這個世上,勇士永遠只是我們中間的極少數。
她是要興風布雨的蛟龍,而他只是喜愛偏安壹隅的錦鯉;她是想翺翔天際的鯤鵬,而他只是枝頭上安靜的小山雀;她是眾人眼中的鏗鏘玫瑰,而他只是玫瑰腳下的壹株無名野草。誰都可以看到他們之間那巨大的懸殊。於是有人說,他應當感謝秋瑾。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令舉世皆驚的妻子,那他在歷史上永遠籍籍無名。
但實際上他們忘了,就算他只是根野草,他也需要雨露的滋養。也許他要的並不是什麽青史留名,他要的,不過是壹個安穩的家庭,兒女繞膝,還有壹個相濡以沫的妻子。
他似乎沒什麽大錯。錯的是他在錯誤的時間裏,遇到了錯誤的人。
據史料說:秋瑾死後,王廷鈞遭大故,奉湯藥數月,哀傷過度,體漸消瘦……病延兩載,遂不起,年三十歲,葬潭邑三都四甲葉子塘巳山亥向。
看到太多對這個男人的指責,而實際上,他才是長期受到命運戲弄的那個人。他若娶的不是秋瑾這種世間少有的俠女奇才,或許他這輩子會幸福得多。秋瑾常年與他分離,對他的感情趨近於零,他卻堅持不肯放棄這段婚姻,也壹直沒有納妾。這在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的當時,已算十分難得。就是放在今時今日,他當年所為秋瑾做的,今天恐怕也不是壹般男人能做到的。
身不得,男兒列。心更比,男兒烈!秋瑾的傳世照片裏,有不少男裝的圖片。她相貌的柔美和她行為的剛烈成反比。如果從來她就是壹個男人,也許,她自身的痛苦會少些。或者說,留給他人的痛苦也會少些。
她和王廷鈞育有壹子壹女。只是,從她的所有詩句裏都看不到母愛的半點痕跡。而在她東渡日本之後傳世至今的書信裏,也未曾看到她對他們提及壹字。
據1935年《湘鄉史地常識》記載,民國24年,秋瑾回到湖南湘潭王家。王廷鈞的父親見兒媳突然回家,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大喜過望,於是熱情接待。秋瑾說自己想辦學,但缺少經費。為了讓兒子能和秋瑾破鏡重圓,王廷鈞的父親拿出壹筆錢來送給秋瑾。幾天之後,秋瑾改男裝乘機從王家溜走,並迅速返回了上海。
秋瑾回王家要錢的事情並不止這壹次。王蘊璉在《回憶嬸母秋瑾》壹文中說:我家原住湘鄉荷葉神沖。我四五歲時,看見秋瑾嬸母來我家,她每天在我母親房裏看書,不出大門。她在湘鄉住了壹個月,便回湘潭去了。 聽我母親說,秋瑾嬸母曾向她家娘要錢,家娘不理她。秋瑾嬸母就把刀子向桌上壹砸,揚言要殺壹個人,她家娘家爺見她這樣兇猛,就要管家的拿了四千元給她。
1907年,秋瑾在浙江大通學堂主持教務,並編制光復軍制,暗中策劃武裝起義,事敗被捕。於農歷六月初六就義於軒亭口。
她死了。為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和大義而身首異處。有人目睹過那殘忍的行刑現場——從人群的縫隙裏看過去,有壹個女子躺在血地裏。人顯得很瘦小。
她的壹生,除了生育了兩個孩子,她幾乎是按壹個男人的生活方式在活著。有人會認為,死最終是成全了她。可是我,竟然只感到悲涼。
刀和酒,其實原本就不是屬於女人的東西。而她佩倭刀善豪飲,身著男裝改名競雄,也許,她的理想就是男人的理想。而歷史,依然是男人書寫的歷史。
秋瑾死後,她的兄弟攝於淫威,不敢前往收屍。先是由善堂收斂,草草下葬(葬於府山之麓),然後被挖出來裝殮好寄放在“嚴家潭丙舍”。後由吳芝瑛徐自華將她葬於西湖邊不久,卻因清政府要平墳,只好又將其遺骨挖出來放回嚴家潭。
這時王家卻挺身而出,以其子王沅德的名義派人遠赴紹興,冒著風險將秋瑾的靈柩接回了湖南韶山,與王廷鈞合葬。1912年5月,經湘、浙兩省商定,秋瑾遺骨又復葬杭州外西湖西泠橋畔。湖南婦女界及同盟會呈準都督府撥長沙市黃泥塅陳湜祠改建秋女烈士祠,經費全部由王家所出。
秋瑾對王家,不是沒有過傷害。而王家對秋瑾,可謂仁至義盡。
直到今天,壹些作家或影視編劇不惜將王廷鈞妖魔化,讓他的形象描寫得極盡齷齪醜陋,以此來襯托女俠的光輝形象。雖引起王家人和秋瑾後人的強烈憤慨,但王廷鈞的反面角色已深入人心,王廷鈞在泉下,估計也死不瞑目。
王廷鈞在秋瑾就義之後不久死去。失去父母的王燦芝八歲時幾乎凍餓而死,王沅德則終生不為母親寫壹個字。
那些完美的,高大的背影之後,有多少微弱的,郁郁而泣的聲音。可是,沒有人聽見。
有機會看了《競雄女俠秋瑾》的試映場,不知道為什麽其後幾天總是縈繞秋瑾/黃奕的模樣。大概她那女扮男裝實在俊俏可人,神情又堅毅得讓人難忘。其實壹向對黃奕無感,不過這部戲看得出她演得很用心用力,扮相又佳,值得加點分。
看這片子最感慨是對從前歷史書的記憶。身為高考歷史班的壹員,對於陳天華、徐錫麟、《警世鐘》、《猛回頭》這些名詞還是蠻感親切的。對於又男、天佑就更親切了——看到他倆出場忍不住笑了,全場都笑了……雖然每次他倆慷慨凜然我就想笑,但發福了的天佑還真是有幾分徐天華的感覺呢。他包子臉嚴肅說話的樣子,穿著中山裝揮灑長發走路蹣跚(大概因為太胖了)的樣子,讓我眼前立即浮現當年歷史書上徐天華的黑白照片。而在日本反對集體回國的留學生原來是魯迅和許壽裳呀,片中沒有點名,過後查資料才知道,又長見識了。
劇本還是紮實的,似乎沒什麽硬傷,整體感覺也蠻認真,就是武打戲有點多,壹開打我就容易出神。以前采訪過邱禮濤導演,對他執導的片子很清楚,但沒幾部看過——因為不是血腥恐怖就是打鬥,太重口味。但我不認同人家說此片三俗什麽的,可能算通俗,但庸俗咩,低俗咩,媚俗咩?至少男女主角秋瑾與徐錫麟親近但不親密,僅止於同誌、戰友,始終沒在曖昧的路上更進壹步;秋瑾就義時,盡管也有“等壹等”之舉,但復生還是沒能趕到見她最後壹面,我覺得這個細節簡直有點脫俗了。
秋瑾的丈夫王廷鈞是個喜歡花鳥魚蟲嫖賭吹的大少爺,鄭嘉穎又帥,影片好在沒將他處理成秋瑾的對立面,也讓他有自己的內心世界,當他說“我就是個大少爺,我生下來就是大少爺,我玩樂救不了國,妳寫詩就能救國了嗎?”(大義如此)的時候,我真心覺得他有道理,連秋瑾都被他講得有點迷茫了呢——所以走上武裝救國的道路。王廷鈞雖不是英雄,也無大誌氣,但也還算是個過得去的老公,娘子舞刀弄槍他也包容,離家出走壹次兩次每次回來他也接納,連怨懟都無(只有壹次,秋瑾男裝高調出席公開場合,他發了脾氣)。只是秋瑾為了大家,非要拋棄小家,其實他也是蠻可憐的。
片中還有兩個角色,是秋瑾在日本時的同誌,男生有錢有家室,追女生,被其他同誌喝止,多年後再相逢,秋瑾發現這個女生還是嫁給了他做妾,很是生氣,不願理睬她。女生可憐巴巴地說:“我父親過世時,他真的幫了我很多。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見見妳。”我的想法與上面壹樣:秋瑾自己固然大義凜然、大義拋親、獨立自主頑強不屈,但是這個離開革命道路的女生有什麽錯呢?她父親過世時,這些慷慨激昂的同學、同誌又何曾出來相助?若是有,也不至於讓那個男生趁了她之危;若是有,也不至於多年後見她下嫁而驚訝。他們大概知都不知道她曾遇過困難吧。英雄們若是說他們顧不了這種小事,得先去救國,才能避免更多這種事情發生,我又覺得,這事與時代、時局關系也不大吧?這個女生也只是想要有人對她好罷了,至少現在她還可以輕易拿出錢來資助秋瑾辦報。
我真是好沒誌氣,要生在以前,僥幸不做漢奸也壹定做不了英烈。不過在這樣壹部正面褒揚秋瑾的片子裏,與她不同陣線的小人物算不得立體豐滿,但也還血肉俱在,總歸是好的。
邱禮濤深知這壹類人物傳記片極容易拍的說教,尤其是秋瑾身負“女權崛起”和“革命火種”兩大重任,大段高大全的臺詞難以避免。他的對策是,根本不避免,但壓縮到最少,同時保持主旨和敘事間的親密,既保留對“秋風秋雨愁煞人”這樣點睛之筆的強調和渲染,也盡量以口語化的語句來闡述秋瑾的誌向,同時做壹個層次上的處理,從“為什麽男人能做女人就不能做”的疑問到後來的革命大義,是壹個循序漸進的心理歷程,避免了枯燥的同時,人物也立起來了。當然,滿足觀眾娛樂性的最大前提,是要將諸位革命誌士都塑造成武功高手和槍神。
這個題材本可以順理成章的處理成全然正敘,以秋瑾就義作為結局,但如此壹來,高潮的情緒就太過飽和:徐錫麟起義,巨鬥,被捕就義,緊接著就是秋瑾拒捕的大戰和就義,連續的大量動作場面會叫人審美疲勞,而秋瑾被捕後的官方中同情派與斬殺派的角力也很難得到充分展開。如今的做法是將秋瑾壹戰放在開頭,徐錫麟壹戰作為高潮,在此之後為了呼應秋瑾作為第壹主角,又加入壹段光復會成員作巴斯特?基頓式的巧奔妙逃,武戲上均衡又飽滿。整部影片的雙線並進是壹個明智的選擇,而且邱禮濤並不作生硬刻板的回憶和倒敘,他借助情緒來串聯兩條線索,每壹段被捕後的戲份,都和壹段回溯中的往事情緒對應,妳中有我我中有妳互相推進,造成敘事上的流暢,竟讓人想起《記憶碎片》的巧妙來。
片中不分主角配角,幾乎個個都有出彩之處,邱禮濤能做到這壹點,是因為他不浪費任何壹個人物對劇情的貢獻。秋瑾的夫君乍看下是個貪圖享樂的富家子,通常觀眾對他的期待是拿來襯托秋瑾高風亮節的綠葉,不會指望他有任何正面影響,但正是他掏心掏肺的壹番吐槽,撕毀詩作的抓狂舉動,成為秋瑾踏足日本留學的動機,這樣的人物處理在尋常動作片中並不多見(希望邱導不是《步步驚心》的粉絲)。郎中夫人出場不多,可若沒有她的存在,秋瑾的大段“女權主義”的誌言就無法合乎情理的道出(她總不能老是和男人爭論或者和徐錫麟討論這事吧)。就連陳天華跳崖後的追悼會上壹群興師問罪的官派留學生,看似蠻不講理,也對秋瑾心理有微妙的影響,不至淪為毫無價值的路人。
影片的打鬥呈現壹種“單挑澎湃,群毆平淡”的效果。黃奕與熊欣欣先聲奪人的屋內打鬥是狹窄空間動作調度的典範,借助鋼絲和快速剪輯,大肆砸毀物品極具視覺沖擊力,借力打力的動作設計,以及面對壹份燃燒的文件作成龍式小聰明的爭奪,完全塗抹掉黃奕的非練家子身份,造成與熊欣欣勢均力敵的驚心動魄。杜宇航與熊欣欣的高潮打鬥是開闊場地的大開大合,可以自如的運用各種長大兵器和使出飛身掃踢,兩位又都是練家子,比起前者屋內的閃轉騰挪多了硬碰硬的氣勢,不足是威亞痕跡壹樣嚴重,尤其是炮轟後的人群亂飛,而杜宇航也許是因為武術冠軍出身,還是帶點套路痕跡,需要鏡頭語言彌補。
相比下,壹打多和多打多只可算差強人意,開場秋瑾在院中以壹敵多的砍殺,幾乎是主婦切菜,絲毫看不出高手做派,後面在街市揮鞭打官兵壹場稍好,不過在劇情上不太站得住(即使丈夫捐了官,老婆打了官兵還打了洋人竟能全身而退?),是為了文戲武戲的比例協調而加入的。日本留學生和軍警沖突壹段剪的最是糟糕,於劇情推進的作用也不大,但這段自有其存在意義:拍歷史片,不順便渲染壹下民族情節、揍幾個日本人怎麽行?徐錫麟受傷後鬥眾官兵壹場最是豪氣幹雲,拍出了英雄末路的悲壯,可惜又太短,而且小人得誌的結局,總是叫人憋屈。
拍攝歷史片,邱禮濤的風格十分寫實,以前的《葉問前傳》也是歷史題材,但描述壹代宗師的成長,多少總有誇張的噱頭,比如路遇高人和日本“資深”間諜之類情節,而《秋瑾》將這些也全然拋棄,除了誇張的武打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超現實的筆觸。徐錫麟渾身浴血被縛倒地並受虐的鏡頭,秋瑾受刑時撕心裂肺的慘叫和鏡頭特寫下慘不忍睹的手指,本可以不必那麽觸目驚人的,但既然還原歷史,沒有這些就少了幾許味道(順便說下還是不推薦父母帶太小的小朋友去看),革命烈士劉道壹和陳芬寡不敵眾犧牲的壹場戲,如果用類似《神槍手與智多星》結尾的定格照片切換到落櫻下倒地執手,或許更富浪漫氣息,但省略了中彈鏡頭的慘烈,卻會大大減損作為歷史片的感染力。
另外,拍歷史傳記片是需要勇氣的,尤其是在當今觀眾個個是歷史專家且目光如炬的情況下,更是要如履薄冰,以免壹不小心鬧出笑話。在這壹點上,邱禮濤於細節處見真章的本事著實不小,甚至到了過分較真的地步,片中日本留學生將拍照稱呼為“寫真”,引起影院內輕微笑場,但若考慮到故事年代和這個舶來詞的出處,此處用法又顯得妥帖無比。如此細節還有好幾處,喜歡對電影較真的觀眾壹定能收獲不少樂趣,但歷史的真實未必契合藝術的真實,在眾口難調的觀眾群中,這種做法容易招致觀影感受的兩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