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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望這首詩借什麽來表現詩人情感

首先:

《春望》是杜甫於唐肅宗至德二年(757)三月眺望淪陷中的長安的破敗景象、想望寄居州的妻小而作的壹首五言律詩,抒發了詩人感時憂國、思家念親的情懷。

具體解析:

唐肅宗至德元年六月,安史叛軍攻下了長安。七月,杜甫聽到唐肅宗即位於靈武(今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縣)的消息,便把家小安頓在州(今陜西省富縣)的羌村,只身去靈武投奔肅宗。不幸在路上被安史叛軍所俘,給帶到長安。由於他官卑職微,未被囚禁,可是卻被迫留居在淪陷的都城裏。在這段時間裏,他寫了許多有關淪陷區見聞的詩篇,如《哀王孫》《哀江頭》《悲陳陶》《悲青阪》以及《春望》等。 《春望》全詩八句。前四句寫目睹春城敗象,飽含感嘆;後四句寫心想親人愁苦,充溢離情。全詩寫得字字含恨,句句懷痛,沈著蘊藉,自然深摯。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首聯即觸題,言明春望所見。國都(長安)淪陷,城池殘破,而山河依舊。雖然江山未改,可是景象大異:亂草遍地,林木森森。詩的起句如飆風驟起,山洪暴發。壹個“破”字,使人觸目驚心,繼而壹個“深”字,叫人滿懷淒然。宋代魏慶之編的《詩人玉屑》中說:“古人為詩,貴於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近世詩人,惟杜子美最得詩人之體。”“山河在,明無余物矣;草木深,明無人矣。”(《迂叟詩話》)這確是壹種簡言蘊意的寫法,只寫山河之上草木蔓生,可見劫後的荒涼蕭索。長安原是豪華繁盛之都,如今只見草木了。往年“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只見她們“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杜甫《麗人行》)現在,王公大臣、貴妃寵姬的冶遊歡樂不見了,連市井庶民、耕夫樵子的辛勤勞作也不見了,再沒有那遊人如蟻、冠蓋如雲的盛況,再沒有那人聲如沸、貨物如流的鬧市,只見細柳新蒲依然綠,昔日宮殿鎖千門。詩人將豐富的意思寓於壹個“深”字中。草木深,不僅表明人跡罕見,而且說明拋荒已久。詩人在此明為寫景,實為寫感,寄情於物,托感於景。 “唐五言多對起”,此聯對仗工巧,圓潤自然,且耐人尋味。“國破”對“城春”,兩意相反。“國破”,壹般地說多見斷壁殘垣、碎磚亂瓦,可是以富有生意的“城春”與之對舉,形成鮮明、強烈的對照。“國破”之下繼以“山河在”,詩意翻跌,出人意表;“城春”之後綴以“草木深”,文意直順,合於實情。可是“山河在”是實寫實意,而“草木深”卻是實寫虛意。實意是說只剩下了山河依舊,虛意是草茂人稀,物是人非。而且“城春”的“城”就是“國破”的“國”,只是先用“國”點明了此城即國都長安,以“破”交代了歷史背景,以“春”標明了節令。兩句合而觀之,便是說望見春天被攻破了的長安城,山河之上草木叢生,榛莽遍地。但是經詩人吟詠出來的詩句,輒能撥人心弦,引人遐想。因此明代胡震亨極贊此句說:“‘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對偶未嘗不精,而縱橫變幻,盡越陳規,濃淡淺深,動奪天巧。百代而下,當無復繼。”(《唐音癸》卷九)此起句確為全詩冠冕,不愧為神來境詣之筆。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此為繼“城春草木深”的具體描繪,由泛覽滿城草木,到收為花、鳥的特寫鏡頭。對這兩句的理解,過去詩評家就有分歧,焦點在於“濺淚”“驚心”的是花、鳥還是人。《迂叟詩話》:“花鳥平時可娛之物,見之而泣,聞之而恐,則時可知矣。”(《詩人玉屑》卷六)他認為這句是寫詩人的泣和驚。清人施補華說:“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是律句中加壹倍寫法。”(《清詩話?峴傭說詩》)對此,今人周振甫解釋說:“加壹倍寫法有強調作用。杜甫《春望》‘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是寫對國事的悲痛。花鳥本是令人喜愛的,詩人對著花鳥還是悲痛,這就更突出悲痛的深切,是加壹倍寫法。”(《詩詞例話》第126頁)這壹解釋也是講成詩人的泣與驚,實際上與《詩人玉屑》上的說法相同。 我們認為施補華的“加壹倍寫法”,是說花濺淚,鳥驚心,無情花鳥尚且如此,有情的人豈不更甚,這就加壹倍表情了。說花鳥泣和驚,這是擬人化的手法。這在古代詩詞中是屢見不鮮的。本來“草無忘憂之意,花無長樂之心”(庾信《小園賦》)現在卻說花也濺淚鳥也驚心,就更為生動感人了。花何事而濺淚,鳥何情而驚心?詩人為之註明,是因了“感時”和“恨別”而動情。其實是詩人自己感時恨別,看到花上露珠晶瑩,就好像花也淚凝眼角,聽到飛鳥囀鳴,也好似鳥在驚啼。這是詩人以含情之眼視物,則物亦生情。以物之情寫人之情,則委婉曲折,又深沈真摯。同時,這兩句也是“互文見意”,花感時也恨別,鳥恨別也感時,都是兩種感情兼而有之。 詩的這前四句內容,都統在“望”中。詩人視域由遠而近,由大而小,從山河到草木,再到花鳥,視象也由整體到部分,由渾沌到清晰。借景抒情,由景見情,而不直書其情,其情由隱到顯,由弱而強,步步推進,層層袒露。從景與情的變化,使人可以想見詩人由翹首遠望,慢慢地轉入了低頭沈思,從而進入了詩的後半部分——想望親人。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三個月來戰亂不已,整個春季都在動亂之中。據史籍記載,這年壹月,安慶緒將尹子奇寇睢陽,張巡敗之;二月,李光弼與安慶緒戰於太原,敗之;郭子儀與安慶緒戰於潼關,敗之;三月,尹子奇又引兵寇睢陽,安守忠引兵寇河東。真是幹戈不止,烽火不息。杜甫是前年八月為叛軍所俘的,被困於長安壹冬春,壹直思念寄居在州的妻子兒女,因此說“家書抵萬金”。杜甫在寫《春望》的前壹年(至德元年)秋,在長安就寫有《月夜》:“今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雲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表現了詩人對家人的眷眷之懷。在兵荒馬亂之中得到壹封家信,報告家小安全,詩人自然欣喜萬分。家書的可貴,就在於它是載著深情冒著烽火而來的,由此也觸動了詩人對家人的懸想。 詩人珍視“家書”,還包含有對北地消息的關心。他在長安常常盼望王師平定中原。如《悲陳陶》的結句是“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軍至”,《哀江頭》的結句為“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都寫了向北遙望,如今春望之時,感時恨別,自然既盼家人也盼官軍了。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尾聯以詩人望後的情態作結,顯示了詩人的愁苦之心。這兩句的意思是:白發越搔越少,簡直連簪子也要插不住了。古時男子束發,用簪來束發連冠,故有此說。杜甫寫這首詩時是46歲。壹般地說,還在壯年時期,不會白發。可是因為艱難愁苦的生活使詩人早衰,也可能是屬於“有情知望鄉,誰能不變。”(謝《晚登三山還望京邑》)因了思念而使濃密的黑發變白了,這叫做“白發鑷不盡,只緣根在愁腸中”。杜甫這時確實白了頭發,他在這壹年秋天寫的《北征》中也說“況我墮胡塵,及歸盡華發”,頭發完全花白了。他自己也感到衰老了,在《哀江頭》中自敘“少陵野老吞聲哭”,已自稱為鄉野老人了。白發本來就很短了,所以說“搔更短”,短到“渾欲不勝簪”的地步。“搔”首是愁苦難解時的動作,發短則是愁苦程度的標誌。由此可見壹位稀疏白發的詩人,站在殘破的長安城頭,面對遍地草木,心想遠方親人,老淚縱橫,憂心忡忡,這怎不叫人愴然淚下! 這首詩的後四句,是前半部分觸發而出,又進壹步有所發展。由前面的景,寫到自己的情,又描出自身的形。詩人眺望春景,想望家人,盼望官軍,最後以望者的形象作結,將前面感時、恨別之情概括無遺,又給人以實感,這是杜甫擅長的表現方法。如大歷二年秋寫的《登高》,前面敘登高所見,最後也是以“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亭濁酒杯”的形象收束;大歷三年冬寫的《登嶽陽樓》,前面述登樓所見,最後以“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壓軸。這樣由所望到望者,使景和情更為統壹,主題得以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