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父親的背脊
“父親的背脊,筆直筆直的,象我家的頂脊柱!”這是讀小學時,我在作文中寫下的話。
在童年的印象中,我家的房子有兩層,是兩邊分水的兩丟廈。這種房子中間的頂脊柱,要承擔整個房頂和樓板上堆糧食的大部分重量,所以頂脊柱必須又粗又高,才能夠支承房子的壓力和高度。
後來我到了父親的礦山上,對父親背脊的觀察機會更多了。父親個子高,腰板直,五官好,愛穿黑色卡機布中山裝,且有點臭美。那個時候能夠有點穿的就不錯了,可他還要很講究,要到縣城請專門的裁縫量身定做。他無論穿哪壹件衣服,無論新舊,總是洗得白生生的。
同父親出門,經常跟在他身後欣賞他的背脊。父親穿衣服講究線條,看他的背脊是壹種甜蜜的欣賞。他的背胸和屁股都是圓圓的,腰枝部分凹凹的顯示出曲線的美感。看著父親的背脊,我心中經常想:如果父親是個女人,也許是萬人迷的。
但父親作為男人,也是很有人緣的。那個時候的礦山,都是小平方建築,父親在家時,左鄰右舍的總要來我家的飯桌上拈菜吃,來聽父親講古今中外的大事。父親在井下時,只要休息,也是壹個隊的人都會圍過來,聽他講斑銅礦、黃銅礦的形成,講硫化礦、氧化礦的形成。我家旁邊的王工程師說,如果父親有學歷,早就蹲機關去了。
父親因出身寒門,小時候沒有機會進學校,但他卻愛看書報。稍有空閑,總是把背脊留給我們,自己伏在書桌上書不離手,讀不離口。
我家兄弟姐妹多,礦山又深處彜族居住的大山區,他必須“創收”,才能改善家庭經濟。為了節約電費,他經常領著我們上山拾柴,看他背柴比附近的彜族農民背的還多,背脊也比彜族農民的壓彎得多;為了節約夥食費,他在房子後面的山坡上修了臺地,時時到礦山的公廁中挑糞水澆包谷,背脊也把那臭烘烘的糞水味帶到家中來。
那壹年年底,我們礦山因為發生地震,許多礦工都不敢下井了。而新上任的礦長又為了要超額完成年利潤,所以就打了陷落區品位高礦的主意。
礦山召開誓師大會,坑長接過會旗,工區長接過隊旗,父親代表班組接過尖刀班旗。而我此時已大學畢業到了生產科,雖然下井少,但這片陷落區的地質情況我是知道的,它恰恰在兩個巖石斷層中間。稍微有點小的地震和地殼運動,都會使整個礦井倒塌和移位。我無力左右大局,但卻為坑口、工區和父親他們的尖刀班揑壹把汗。那天父親回來,我聽他嘆氣,我問他怎麽了?他說開拓好的電扒道又壓跨了。
我和科長下井,看到前面壹個礦工,用壹顆抓釘釘在枕木上,抓釘上栓壹根麻繩,打壹個死扣套,斜套在肩上四腳四手地屈身往前拉。我知道這是因為礦井跨塌,只能縮小礦井斷面,減少受力,所以才有這樣的工作面。我們在後面空手走,許多地方也是彎腰爬行才能通過。為了節約時間,我爬著幫助拉枕木的礦工朝前推枕木。兩個人合力,很快就到了寬闊礦井了。我超了前,回頭看了看,驚呆了:啊——原來是我父親。
我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掉下來了。我幫助他拿下套扣,把他拉到另壹根枕木上坐下來,幫他解開了衣服,我發現他右邊肩頭紅得象出血似的。他的背脊,全被麻繩勒得象受了鞭刑似的發紫。
“爸爸……別……別幹了……我們回家吧……我們離開礦山吧……”我抱著父親哭了。父親沒有摟抱我,只是把頭枕在我的肩上,靜靜的享受了壹會就推開了我。
“爸爸……早點回家……啊……”在科長的勸說下,我三步壹回頭地看著父親,離開了那個巷道。
升井回家後,聽到噩耗說父親他們那個中段出現了礦井垮塌,並有工傷死亡。我的心收縮了,壹陣陣的恐怖和不安向我襲來。我請求上帝不要讓我聽到不想聽的名字,但上帝卻不憐憫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等到把父親盤出來,父親已經面目全非了。據逃出來的工友說,是父親用他的背脊頂住瞬間的垮塌,另外的工友才得到逃生。
父親進了公墓,每次我去祭掃時,當看到他墓碑上那英俊帥氣的照片時,總回想起他年青時那象頂脊柱壹樣的背脊。
為了支撐家庭,為了礦山利潤任務的完成,為了工友的逃生……父親的背脊,總是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二)春節回家,看看童年的鄰居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妳,親愛的媽媽;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壹個家……”這是許多在外打工的人耳邊經常聽到的歌。
樹高千丈,落葉歸根。只有回到生自己、養自己的衣胞之地,才能找到回家的感覺。過春節,回到家,看到的首先是自己父母、鄰居燦爛的笑容。只有看到這種笑容,才能感受到壹種家鄉的溫情。
這些溫情,是自己的父母,自己鄰居的阿姨、叔叔們贈饋的。除此以外,別無渠道!
我們回來看望自己的父母,同父母敘完家常後,別忘記了也去看看童年時曾經照料過自己的鄰居阿姨、叔叔們。
無論是在城市、農村,我們每壹個人的童年,都有鄰居們的影子。也許鄰居們曾慈愛地抱過自己,慈愛地指導過自己做事,慈愛地送過自己上學,慈愛地把自己喊到他家去吃飯,慈愛地資助過自己上學的費用等等。
也許鄰居家的阿姨、叔叔正在翹首以待地等著他們家的子女回來,但卻沒有等到,而自己回來了。同阿姨拉拉手,同叔叔敘舊,說說童年的趣事,也許能讓大家都回到二十年、三十年前的情景;也許鄰居家童年壹塊玩的小夥伴也回來了,大家***同談談童年撒尿拌泥巴的趣事,談談今後的打算。說不定又是壹次很好的雙方都需求的打工求職、事業發展的好機遇;也許鄰居的子女同鄰居的叔叔阿姨鬧矛盾了,自己去了,正是壹個給雙方下臺,化化幹戈為玉帛的好機會。
中國的春節文化,是回家的文化;是壹種親情團聚,花好月圓的文化;是大家在壹起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文化。到童年的鄰居家看看,不用買多少東西,不用花多少錢。大家圖的是鄰裏安康,看到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下壹代有出息了;圖的是團團圓圓,看到自己孤孤單單老鄰居們又三代同堂吃飯了;圖的是老有所養,看到自己老鄰居的兒女又回來照料老人生活了;圖的是和諧氛圍,看到自己的鄰居家壹家三代和和美美,自己也分享到了喜氣。
有哲人曾經說:生活是面鏡子,妳哭它就哭,妳笑它就笑。去自己童年的鄰居家看看,並不是誰對誰進行施舍,現在的中國社會誰也不愁吃愁穿。但這卻是壹種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雙贏行為。因為妳送給別人快樂的同時,自己也得到了快樂。舉手之勞,讓大家都能開心的過春節,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