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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引芙蓉惹釣絲 呼嘯 文章介紹了瓷瓶哪些內容

(原作者:呼嘯)筆者近日新見壹民國仕女垂釣圖瓷罐,瓷罐圖案內容較為少見、饒有情趣,今特此介紹。

瓷罐呈橢圓形,俗稱冬瓜罐。高27厘米,口徑8.9厘米,蓋已缺失。罐正面勾繪出壹幅大戶人家的庭院小景:幾塊嶙峋的太湖石堆砌成壹座淡青色的假山,假山旁植有數株紅槿與綠柳,清風襲來,紅槿送香綠柳輕舞。在紅槿與綠柳的簇擁下,露出朱梁青瓦的壹座小亭。小亭下是壹片蓮塘,只見近處或卷或舒的荷葉在水面連成壹抹凝碧,而那幾朵或含苞帶怯或怒放迎人的芙蓉則像是鑲嵌在綠玉上的紅寶石壹般奪目。遠處壹對鴛鴦正自在地遊動,天空中燕子盤旋依回。就在這壹派閑適的氣氛中,畫師描繪了亭子中的兩位小姐與壹位丫鬟。壹位小姐頭梳高髻,身著藍衫橙裙,靠著亭子的立柱,手中持壹根魚竿探向蓮塘,只見她屏息凝神壹動不動地正在等待魚兒上鉤。另壹位小姐則頭梳雙髻身著紅衫,斜斜地倚靠在亭邊的欄桿上,手持壹根魚竿垂向水面,看她意態悠閑的樣子似乎已經成竹在胸了。站在最後的是壹位頭梳雙髻身著綠衫紫裙的丫鬟,只見她手持壹柄團扇正專註地觀望著兩位小姐,也許是在猜想誰能先釣上魚來(圖1)。

瓷罐背面有題詩兩句:“蘇小樓頭楊柳風,蓮塘初動語芳叢。”並有款曰:“畫於珠山之西軒,周圖真寫”(圖2)。這兩句詩乃是化用清乾隆時期江蘇常州進士吳泰來的詩句而來,最早收錄於當時杭州著名詩人袁枚的《隨園詩話》壹書中,原詩本是“蘇小樓頭楊柳風,小姑鬥草語芳叢”。這頭壹句詩中的“蘇小”既是南齊時的錢塘名妓“蘇小小”,或因時人俱傳蘇小小才氣不凡且又對愛情忠貞,因此,到唐代時她就已經成為了詩人詞客筆下反復吟詠的絕代佳人。白居易《楊柳枝·蘇州楊柳任君誇》壹詩中雲:“蘇州楊柳任君誇,更有錢塘勝館娃。若解多情尋小小,綠楊深處是蘇家。蘇家小女舊知名,楊柳風前別有情,剝條盤作銀環樣,卷葉吹為玉笛聲。”壹支生花妙筆、寥寥三五句間,白樂天就把蘇小小活脫脫地塑造成了壹個清純爛漫折柳條為鐲、卷柳葉為笛的可愛少女。自此,楊柳便成了蘇小小的代名詞,而“蘇小樓”這本是只屬於蘇小小的私閨也漸漸地就成了妙齡女子閨閣的同名。至於這後壹句詩中的“鬥草”,本是古時頗為流行的壹種遊戲,清代失傳,據現有文獻所知大約起源於南北朝時期,初時只是端午時為了讓人們學習與識別藥草而發明的,後來擴展到整個春日都可進行的壹種遊戲。鬥法有“武鬥”與“文鬥”兩種。所謂“武鬥”是比試草莖的韌性,方法是將草莖相交結,兩人各持己端向後拉扯,以斷者為負,這種遊戲是頑皮孩童們的最愛,南宋詩人範成大《四時田園雜興(其五)》中的“青枝滿地花狼藉,知是兒孫鬥草來”壹句,就描寫了孩童們因為玩鬥草遊戲而毀了庭院的花草的故事。而所謂“文鬥”則是要考較學識是否博雜、生活經驗是否豐富了,其內容主要是對花草名。因為這壹遊戲不涉及激烈的身體運動,因此最適宜女子參加。歷來詩文繪畫中對女子“鬥草”多有描繪,其中讓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紅樓夢》第六十二回裏寶玉生辰那天,香菱與官等四五個小丫鬟鬥草的壹段描寫,“觀音柳”對“羅漢松”、“君子竹”對“美人蕉”等等花樣繁多很是有趣。在這件瓷器上,畫工巧用吳泰來的詩句加以改化,不言“鬥草”之戲,而是用“蓮塘動”代指“垂釣”,很好地用詩詞對應了畫面中大家閨秀亭中垂釣、閑情雅致、笑語頻聞的生活場景。

這件瓷罐是民國時期典型的嫁妝瓷,當時大凡像樣壹些的人家在嫁女時都願意定做數對各種瓷瓶,瓶上或畫些讀書下棋、垂釣葬花之類的雅致故事,或描些麻姑獻壽、福祿壽喜之類的吉祥圖案,其寓意無非是平安富貴這些千古不變的心願。此罐的畫者周圖真是活躍於清末民國時期江西景德鎮的壹位制瓷匠人,從現在所能見到的存世品看主要制作粉彩瓷器。雖然筆法粗疏並無高妙之處,但這件瓷罐所涉及到的仕女垂釣的題材卻還是值得壹說的。

垂釣是壹項古老的運動,最初它是先民們獲取生活資料保證生存的重要途徑之壹,西安半坡遺址中發掘出的骨質魚鉤證明,釣魚至少已經有六千年以上的歷史了。而這之後,垂釣就成了我國傳統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大禹雷澤垂釣的傳說以及姜太公渭水釣王侯的故事至今仍為人們廣為傳頌。然而自古以來在人們的印象中,垂釣仿佛僅是屬於男人的運動,詩詞歌賦、圖形繪畫中記錄女子參與垂釣活動的卻是少之又少,這壹方面是源於在古代釣魚這項運動與生計聯系密切,女子在家操持家務較少參與;另壹方面也與男子長期掌握話語權、很少對女子參與這壹活動進行記錄有關。其實女子參與垂釣運動相當早,而且很早就把它作為壹種休閑娛樂的活動了。宋代詞人吳文英在壹首閨怨詞《浣沙溪》中就曾寫下:“波面銅花冷不收,玉人垂釣理纖鉤”的句子,可見至遲在宋代,女子就已經把垂釣作為壹種消遣閑暇、排遣寂寞的運動了。而真正對女子垂釣進行了細致描寫的則還是曹雪芹的巨制《紅樓夢》。《紅樓夢》第三十八回寫道,史湘雲請了賈母、王夫人、寶玉、黛玉及寶釵等壹眾人到藕香榭詠菊花詩擺螃蟹筵,“林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自令人掇了壹個繡墩倚欄桿坐著,拿著釣竿釣魚”。而到了第八十壹回“占旺相四美釣遊魚,奉嚴詞兩番入家塾”中,更是寫了李紈、李琦、邢岫煙、探春四人與寶玉用釣魚來比試運氣的段落,將眾人如何理鉤、如何下鉤、釣得何色魚種都寫得極為詳細,說明當時大戶人家的姑娘對釣魚確是十分在行的。清末無名氏畫家曾為《紅樓夢》繪插圖《大觀園圖》,其中就有“四美釣魚”圖,而光緒時期河北楊柳青年畫的代表人物高桐軒也曾繪有“四美釣魚”題材的年畫,目前民間也仍然能見到民國時期“四美釣魚”題材的銅墨盒等器物。那麽筆者此次所見的仕女垂釣圖瓷罐是否也是《紅樓夢》“四美釣魚”題材的壹種變體呢?如果是,它又是因為畫面布局、尺寸還是其他原因而省略了賈寶玉的形象呢?如果不是,這種仕女垂釣圖題材的圖像源頭又在哪裏呢?這些問題都需要依賴更多新資料的陸續公布才能逐步為人們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