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五字鋪寫。開篇前八句用出生法,將五字逐字吐出;結尾後八句用消歸法,又將五字逐字收拾。首尾遙相呼應。題目五字,環轉交錯,各自生趣,但以“江 ”、“月”二字為中心。“春”字出現四次,“江”字十二次,“花”字二次,“月”字十五次,“夜”字二次。詩人循著江月交融的藝術構思,極力瀉染春江浩闊,反復詠唱春月皎潔。並在“江”上,用了海、潮、波、流、汀、沙、浦、潭、魚龍、瀟湘、碣石等為陪,在“月”上用了天空、霰、霜、雲、樓、妝臺、簾、砧、鴻雁、霧等作襯,增強了形象的豐富感,形成了多姿多彩的春江月夜圖。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開始四句暗示我們所吟詠的月夜位於長江下遊,因為從詩中可以看出這裏水面寬闊,春潮高漲,江海相連,更有那壹輪明月伴隨著海潮壹同升起。月漸升高,皎潔的清輝隨春潮奔湧,光耀千萬裏。這裏明為寫景,其實是寓情於景的。因為潮水漲落有定時,所以在中國傳統古典詩歌中海潮往往與信誓相連。這首詩中所寫的“ 明月***潮生”,應該在望日前後。潮生,使離人想起離別時的信約誓言;月圓,更使離人渴望親人團聚。“何處春江無月明”以設問的形式,透露出了不知親人今夜飄零何處的相思之情,同時也使我們聯想到客人面對潮信明月,倍受思親之苦襲擾的情景。“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這四句的著眼點由江海交匯處轉到岸汀之上,寫江水繞著長滿芳草野花的江邊小洲流過,月亮的清輝灑滿散發著幽香的花林,仿佛給花林撒上了壹層雪珠兒。月色潔白如霜,反而使空中的霜飛不易被人覺察,因而也使江邊的沙灘象鋪上了壹層銀霜,以致只看得見月色而“看不見”白沙了。這裏既描繪了月下江流、月下芳甸、月下花林、月下沙汀的潔靜,寧謐的景致,同時也襯托出人物心靈的純潔無瑕,達到了主、客觀之美的和諧統壹。
“江天壹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八句由岸汀江天的美景,引發出人生哲理的探求:江天明凈如洗,沒有絲毫纖塵,只有壹輪孤月高懸空中,顯得分外皎潔。在江邊是誰最早見到了這明月?而這明月又是何年何月開始照耀人間呢?人生易老,壹代壹代地生息無窮;然而蒼天不老,江月總是以她“年年只相似”的姿容升起,不知她在執著地等待著什麽人,然而她所能見到的也只有長江壹浪推壹浪地送著流水。這八句通過景物描寫,把人們的思緒引向宇宙,引向人生的真締。它的哲理浸透了思念的詩情,是思婦感情波濤澎湃激蕩到極點的升華,而決不是概念化的邏輯思維的產物。詩中人生哲理的火花,是由“孤月輪”的壹個“孤 ”字與思婦的心靈撞擊所產生的。壹個“孤”使讀者很容易透過明月的孤寂聯想到思婦的孤單,體味出她胸中的相思期待之苦,並給下文作了鋪墊。
“白雲壹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四句是寫壹片白雲隨風悠悠飄走,在這昔日與親人分手的江岸見到遠去的白雲,就更使人的離愁別緒苦不堪言。皎潔的月光之下,是誰家的遊子乘著壹葉扁舟漂遊在外呢?能寄托相思的只有這明月樓了。這裏,“不勝”二字突出了思婦的相思斷腸之愁苦已達到難以忍受的程度,而“扁舟”、“明月樓”又把“兩地相思壹樣愁”的苦楚渲染得淋漓盡致,情濃欲滴。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這四句是全詩感情沖動的高潮所在。天上孤寂的明月仿佛找到了樓上思婦這個“同病相憐”人,它踱上樓臺閨閣,徘徊著,不肯離去,也照在了她的梳妝臺。月光照在閨房的門簾上,卷也卷不走;照在曾為丈夫搗過衣服的衣砧上,拂去了卻又回來。“卷不去”、“拂還來”這兩個富有典型意義的細節描寫,表面上是寫月光,實際上是渲染思婦心中揮遣不去的離愁。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這兩句是寫壹輪明月同照兩地,我們夫婦只能遙遙相望卻不能互通音訊。我是多麽希望隨著月光照在妳的身上呵。可是,天空廣袤,連善於長飛的大雁都不能飛出無邊的月光世界,連善遊的魚龍也只能掀起壹層層波紋卻遊不到妳的身邊,我又怎麽能和妳相會呢?這裏以鴻雁、魚龍與自己渴望夫妻團聚的急切心情相比,就更顯出了思婦的離愁之深。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這四句把夢境與實境交織在壹起,虛實相間,從而把月夜將盡、夢境難以實現的愁悵之情烘托得纏綿悱惻。
最後壹段,天已將曉:“斜月沈沈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這四句是寫離愁夜曲結束,新的壹天的思戀情歌開始。“搖情”二字描摹出了思婦那搖人心旌的如夢似幻的真摯相思之情,使無形的感情真實可感。
總之,這首詩運用多角度寫景的手法,從月生、月照、月輪、月徘徊、月華、月斜,直寫到月落,輔以江潮、江流、江天、江畔、江月、江浦、江潭、江樹等特定場景襯托,由九個形象畫面構成了壹幅完整的藝術境界,淋漓盡致地表現了遊子離婦的離愁。詩人緊扣這壹離愁至重、意境濃郁的中心來謀篇布局,做到情景交融,景隨情移,從而使詩的意境既見層次又渾然壹體,具有巨大的藝術感染力。
語言的聲韻之美,對《春江花月夜》詩情也同樣起到了較好的烘托作用。全詩三十六句,四句壹轉韻,韻腳平仄交錯,音節和諧,每韻都構成了壹幅富有鮮明的感情色彩的形象畫面。有些句子用了律句的平仄加上不少偶句,排比句,頂針句的運用,使詩歌錯落有致。其中對春江明月詩人能把詩歌聲韻節奏的外在律與詩人感情的內在律有機融合,以聲韻來透露思婦情緒變化的升級,顯示出自然美景無人***賞青春虛度的淒楚,使思婦的離愁與景自然和諧,表現出巧奪天工的藝術功力。這首詩雖然帶有許多感傷和淒涼的韻味,但由於詩人善於嚴格把握聲韻,因此給人總的印象卻是淒婉而不頹廢,纏綿而不消沈。
此外,《春江花月夜》的許多詩句還富於哲理。“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等詩句情理結合,抒發了個人生命短暫,宇宙永無窮盡的哲理性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