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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記樂

實話說,寫這個標題就知道妳壹定會上當。

最近在讀《浮生六記》,像滄海中的壹粒璞玉般讓人心動。

作者沈復是清朝長洲人,即現在的蘇州。

《浮生六記》是沈復著於1808年的自傳體散文,通俗來講就是壹本清朝文青寫的日記。

這位才華出眾的文學青年,出身於幕僚家庭,沒有參加過科舉考試,曾以賣字畫維持生計。

如果當時有自媒體,沈先生的日子可能會好過很多。

《六記》中壹***包含“閨房記樂、閑情記趣、坎坷記愁、浪遊記快、中山記歷、養生記逍”六個部分,沈復的解釋是《詩經》將歌唱男女之情的《關雎》放在了第壹篇,於是他便也將“閨房記樂”位於全書之首。

在中國文學史上,描寫情愛的詩文很多,但大多離不開宮廷艷史,或權勢禮法淫威下的愛情悲劇,很少涉及夫妻之情。

歷史學陳寅恪曾說:“吾國文學,自來以禮法顧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間關系,而於正式男女關系如夫婦者,尤少涉及。蓋閨房燕昵之情意,家庭迷鹽之瑣屑,大抵不列於篇章,惟以籠統之詞,概括言之而已。“

在禮儀之邦中,夫妻恩愛是會讓人聞之色變的,好奇葩的邏輯。

沈復在《閨房記樂》裏,以深情直率的筆調敘了夫妻閨房之樂,不拘格套,寫出了夫妻間至誠至愛的真情,這種創造性,前無古人。

陳名蕓,字淑珍,舅氏心余先生女也,生而穎慧,學語時,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誦。四齡失怙,母金氏,弟克昌,家徒壁立。蕓既長,嫻女紅,三口仰其十指供給,克昌從師,修脯無缺。壹日,於書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認,始識字。刺繡之暇,漸通吟詠,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余年—十三,隨母歸寧,兩小無嫌,得見所作,雖嘆其才思雋秀,竊恐其福澤不深,然心註不能釋,告母曰:“若為兒擇婦,非淑姊不娶。”母亦愛其柔和,即脫金約指締姻焉。

陳蕓,被錢鐘書評為“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女人“,聰明伶俐,勤奮好學。

沈復十三歲初見其,便向母親央求:如果以後讓我娶妻,我此生非蕓不娶。

婚後,兩人情投意合,陳蕓因父親早亡,獨立持家,幾乎未受傳統觀念壓抑,丈夫的欣賞和寵愛也使她的個性進壹步舒展,對生活充滿熱忱。

她會在夏天荷花開放時,用紗布裹了茶葉放在花苞中,次日清晨取出再用泉水沖泡。

在貧窮落迫時接待摯友,“拔釵沽酒,不動聲色”。

外出郊遊,主動雇了餛飩擔子跟隨,玩累了,有熱騰騰的美食。

這是200多年前壹名女子的行為,絲毫不因身為女性而卑微。

余為眾友邀去插花布置,因得躬逢其盛。歸家向蕓艷稱之,蕓曰:“惜妾非男子,不能往。”余曰:“冠我冠,衣我衣,亦化女為男之法也。”於是易鬢為辮,添掃蛾眉;加余冠,微露兩鬃,尚可掩飾;服余衣,長壹寸又半;於腰間折而縫之,外加馬褂。蕓曰:“腳下將奈何?”余曰:“坊間有蝴蝶履,大小由之,購亦極易,且早晚可代撤鞋之用,不亦善乎?”蕓欣然。及晚餐後,裝束既畢,效男子拱手闊步者良久,忽變卦曰:“妾不去矣,為人識出既不便,堂上聞之又不可。”余慫恿曰:“廟中司事者誰不知我,即識出亦不過付之壹笑耳。吾母現在九妹丈家,密去密來,焉得知之。”蕓攬鏡自照,狂笑不已。余強挽之,悄然徑去,遍遊廟中,無識出為女子者。

余登岸拜奠畢,歸視舟中洞然,急詢舟子。舟子指曰:“不見長橋柳陰下,觀魚鷹捕魚者乎?”蓋蕓已與船家女登岸矣。余至其後,蕓猶粉汗盈盈,倚女而出神焉。余拍其肩口:“羅衫汗透矣!”蕪回首曰:“恐錢家有人到舟,故暫避之。君何回來之速也?”余笑曰:“欲捕逃耳。”

沈復對妻子也是真愛,因名知長輩會有不喜,他讓陳蕓偷偷換了男裝隨同外出,壹起閱盡湖光山色。

他們討論《西廂記》,分享大自然和園林藝術帶來的樂趣和美感。

陳蕓因病離逝,沈復幾欲出家。

壹出令人惋惜的悲劇。

深情並未戰勝封建禮教的壓迫和貧苦生活的磨難,二人數次被逐出家門,離開家族庇護,

生活舉步維艱,冷無厚衣,病無湯藥。

是夜先將半肩行李挑下船,令逢森先臥。青君泣於母側,蕓囑曰:“汝母命苦,兼亦情癡,故遭此顛沛,幸汝父待我厚,此去可無他慮。兩三年內,必當布置重圓。汝至汝家須盡婦道,勿似汝母。汝之翁姑以得汝為幸,必善視汝。所留箱籠什物,盡付汝帶去。汝弟年幼,故未令知,臨行時托言就醫,數日即歸,俟我去遠告知其故,稟聞祖父可也。”

給女兒安排婆家,給兒子找了老師,夫婦最後壹次離家時,盡管希冀兩三年會有好轉,不知竟是子女永訣。

孤身壹人的沈復悲痛至極:奉勸世間夫婦,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過於情篤!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多虧了文字,我們得以了解前人的思緒,了解他們對待生活、自然和感情的態度,當屏幕被“藍瘦、香菇”霸占時,我讀到“子之插花、能備風晴雨露”,有種眼窩壹熱的感動。

在蕭爽樓裏,聚集著“慷慨豪爽、風流蘊籍、落拓不羈、澄靜緘默“之人,夏天日子長,他們幹什麽呢?

聚會對對子。

每人各帶兩百文錢,抓鬮,抓到就當主考官,考官出五言詩、七言詩各壹首,燃香計時,沒對上就罰錢,壹天對十場,罰的錢就夠買酒了,大家痛飲壹場,明日再聚。

蕓說,布衣菜飯,可樂終生。

當我們的日子被壹個接壹個的欲望捆綁時,便再也無法體悟“清風明月不用壹錢買“的至純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