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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海螺的散文

有壹個海灘,很安靜,也很少有人來。

 如果妳足夠細心,會發現,潮起潮落之間,總會有壹只小潮蟹馱著壹個空海螺,在沙灘上走來走去。

 他們已經在壹起好久了,他們都拋卻了自己的同伴,算是相依為命吧。

 小潮蟹從來不問海螺把心丟哪了,他只是心疼她,在他們初遇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相伴,兩顆同樣孤獨的靈魂,是不需要太多言語存在的。

 海螺第壹次看到潮蟹就怯怯地問:潮蟹哥哥,妳的背上有壹個黑痣,是嗎?

 潮蟹笑著回答:恩,妳看到了啊,海螺妹妹,我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告訴我說,這顆痣是為等待另壹顆紅痣來的。

 海螺姑娘把自己的肩膀裸露,在鎖骨下面赫然有壹顆朱砂痣:原來,妳是我註定的哥哥,以前,媽媽也曾告訴過我,說壹定會有另外壹顆痣陪著我。

 小潮蟹高興地說道:妹妹,那以後,我就陪著妳,好嗎?

 嗯,太好了,謝謝哥哥。

 來,海螺妹妹,我馱著妳去看風景。妳天天只知道隨海水飄來飄去,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以後,我就做妳的腳,妳的眼睛,妳的心,好不好?

 嗯,哥哥......

 海螺想掉眼淚,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麽溫暖的感覺了。

 於是,海螺就告別了在水裏的生活,由潮蟹馱著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好多的景色。她忽然發覺,原來這個世界依然這麽精彩。

 曾經,海螺壹直把大海作為家,可現在,她發現潮蟹的背上如此溫暖。

 有壹天,她問潮蟹:哥哥,我們可以永遠在壹起,不離不棄嗎?

 潮蟹看著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嗯,當然可以啊,妳看,我背著妳,兩顆痣如此貼近,就像兩顆心靠在壹起。

 海螺淚流滿面,幾乎哭出聲音。只聽潮蟹又說:呵,妹妹,妳回頭看看,看看我們壹起走過的路。看到了嗎?那是我故意寫的詩句呢。

 海螺回頭望去,壹行壹行,真的都是潮蟹寫給自己的溫暖,她使勁地流淚,就是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不想讓潮蟹聽到。

 她的淚水不住地流,壹滴壹滴,壹串壹串地落在沙灘上,直至把後面的那些“文字”掩蓋,潮蟹許久沒聽到回復,回頭壹看,後面好多水哦,他沒來得及細想,就是覺得想要馱著海螺去壹個安全的地方。

 潮蟹邊走邊對海螺說:妹妹,坐穩了啊,咱們換壹個地方。妳也不告訴我,原來是漲潮了,萬壹妳被海水沖走怎麽辦呢?

 海螺仍然不出聲,她不是不想說話,只是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此刻,她終於明白,潮蟹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正在沈默的時候,潮蟹又開口了:妹妹,別難過了,那些詩被海水掩蓋也沒關系,退潮後我再寫給妳啊。

 海螺拼命點頭,那些用自己的眼淚淹沒的句子,她已經刻在了心裏,她知道,那些會成為永遠的記憶,她會小心地放在心的最深處,或許有壹天,她會依靠著那些詩句取暖,依靠著那些曾經的愛來度過以後的每壹個日子。

 轉眼就到了冬天,海螺和潮蟹也更加依賴彼此賦予對方的那種溫暖。

 他們壹起去看灘塗上的那些鹽蒿,那大片大片的'紅色,觸目驚心,有壹種淒絕的美麗。

 冬天的海是寂寞的,海螺和潮蟹每天都會陪著大海,亦陪伴著彼此。

 有壹天,陽光正好,於是他們相互依偎著睡著了。就在夢裏面他們剛要變成人形說要壹起走遍天下每壹個地方的時候,忽然就被壹陣說話聲驚醒了。

 只聽到壹個女孩子驚訝地喊:這只潮蟹怎麽這麽傻啊,他睡著了還馱著海螺,難道不累嗎?

 另外壹個聲音說:我看這只潮蟹蠻可愛的,要不咱們帶回家養著吧,還得給他帶壹些沙子。

 同伴回答:好,可是這只海螺呢?

 那女孩想了想:海螺不要,她本來就應該在海裏生活的。

 於是,在海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狠狠地扔進了海裏。壹陣刺骨的疼痛襲來,她昏了過去。

 等她清醒過來,第壹個反應就是拼命向沙灘遊去,這時候,外面已經是壹片漆黑。她冷啊,她早已習慣了潮蟹的溫暖,習慣了他的保護。月亮看著可憐的海螺,扯下壹片月光給她披在身上,嘆了壹口氣,走了。

 看著昔日的那些熟悉的足跡,海螺竟然沒有了淚水,她的淚全部流在了心裏,她撕扯著那份思念的痛,在吶喊:哥哥,妳在哪?

 此時,那只小潮蟹正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被壹個女孩用沙子和海水為他建造的壹個看似很大很溫暖的“家”,他擡頭慵懶的看著壹直對她微笑的女孩。嘟囔了壹句:也許,海螺真的只有在大海裏,才是自由自在的吧,我在這兒感覺也挺好的。說完又翻身睡去。

 夢裏,他卻再次夢到了和海螺在壹起的簡單快樂的日子,再壹次聽到海螺輕輕地喊著:哥哥......

 他沒有也不會看到,此刻正在海灘上拼命掙紮的海螺,她用盡全身力氣把潮蟹曾經寫給她的那些詩,壹句壹句地寫滿了整個沙灘。

 然後,她用自己流出的淚沖刷,再反復書寫,反復流淚,直至眼裏再也沒有了淚水。

 這回,海螺的心真的空了,她終於成了名副其實的空海螺:哥哥,妳在哪裏?妳也會想我嗎?

 她仍在喃喃自語,只是已經沒有了眼淚:我說過,今生今世,與妳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妳在哪裏?哥哥,哥哥......

 後來,終於有壹天,海螺知道了潮蟹的下落。

 她使勁眨了眨已經不會流淚的眼睛,在心被剝離的疼痛中,她忽然輕輕的笑了。

 她對著那個不知名的方向說:哥哥,謝謝妳曾經馱著我走了那麽遠的路,看了那麽多風景。我知道,我只能依賴妳來圓我的夢,而妳的心願,那個女孩可以幫助妳完成。若妳可以很幸福,我願意永遠把我的心放空。

 空海螺,從此不再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