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爺爺是個養生專家,所以就給爸爸起了個延年益壽的名字。不過,連小鳥的媽媽都叫杜鵑,所以表哥小天說,小鳥家可以直接改名叫“鳥巢”了。
不過,本質上小天也應該是只鳥,因為他全名叫張天飛翔。
小天不喜歡在球場折騰,卻喜歡泡圖書館,壹有空就飛奔去圖書館看書,在男生中顯得特立獨行。
小鳥同學十壹歲了,可是個子小小的,喜歡穿背帶褲,貌似上廁所有壹點點不方便。不過自從有了連體褲以後,背帶褲這點不方便就算不了什麽了,對吧?
小鳥同學超級喜歡動漫,最哈《偶像宣言》、《彩雲國物語》、《愛麗絲學園》等等壹大串。她喜歡作品的標準,壹是有戀愛的,二是有魔法的。
知道了吧?小鳥是個標準小花癡,熱愛帥鍋(小天說女生要有點矜持,就算熱愛,也要說成是欣賞)不過三分鐘熱度,偶像基本壹周換壹次。
小鳥的外號有壹串,小小鳥、包租婆、鬈毛狗、小屁孩、二年級小朋友,等等等等。(555,人家都五年級了,還被認為很萌。小天幸災樂禍解釋給她聽:“萌不等於可愛哦,萌直接等於幼稚無知加弱智!”萌小鳥暗暗下決心向小天看齊,多泡圖書館,少看動漫書,爭取早日成為知性美少女壹枚!)
小鳥同學現在進行時的偶像是新來的音樂老師安笛。
安笛老師身材頎長,脖子頎長,還穿著長及腳踝的灰色長裙。第壹節課,她說要送給大家壹個見面禮。銀笛壹閃,壹曲《綠袖子》幽幽地從她唇邊飄出,嘴角兩粒小酒窩露珠壹樣滾來滾去。
小鳥看得目不轉睛。我要是能成為像安笛老師那樣美麗和優雅的女孩,肯定會讓其他女生們羨慕得口水成河吧?
壹曲吹罷,安笛老師放下長笛對大家說:“老師想調查壹下,妳們都會什麽樂器。”
結果,小鳥班級裏真是藏龍臥虎啊!會拉小提琴的有五六個,彈鋼琴的隨手壹抓壹大把。
何笑和小鳥壹樣,是“小個女生同盟”成員。她倆同坐第壹排。
何笑很沈靜地說:“我會的樂器比較大只。我會拉大提琴,偶像是馬友友。”
小鳥的同桌馬上驚呼:“好帥哦!”
“那麽妳呢,王今?”安笛老師開始點名了。
“呃?”王今壹縮脖子。
小鳥橫了他壹眼:“哈哈,妳沒戲吧?”
王今喜歡和小鳥鬥嘴:“小鳥的爸爸叫仙鶴,小鳥的爺爺叫永壽,小鳥的女兒叫小小鳥,小鳥的孫女叫小小小鳥!”
小鳥回敬他:“王今的爸爸叫王昨(天),王今的爺爺叫王前(天),王今的兒子叫王後(天),王今的孫子叫王大後(天)!”
“我會……古箏。”話音剛落,王今脖子立刻恢復原位。
“男生彈古箏?很酷啊!”安笛老師贊嘆了壹句,轉頭又問小鳥,“歐陽小鳥呢?”
小鳥環顧四周,班級裏同學沒壹個不會樂器的,她成了孤鳥壹只。
“我會壹樣天生的樂器!”她張口就來,開始吹口哨!
小鳥嘟起嘴巴,呼呼呼,噅噅噅,課堂氣氛冷得壹塌糊塗。
小鳥不聽到掌聲不罷休,偏偏她又是牙縫女,用力過度,噅噅噅被變調成噓噓噓。
果然,同學反應強烈,接二連三舉手,請求安笛老師放他們出去壹下。原來, 同學們都忍不住要去廁所噓噓啦!
王今是第壹個沖出去的,回頭對小鳥豎起大拇指:“算妳狠,本王今天宣布小鳥是最雷小天後!”
Oh,My GAGA!被封為最雷小天後的小鳥痛定思痛,下決心壹定要成為小鳥樂手。
回去壹說想學樂器,先說彈鋼琴,媽媽反對。小鳥手指太短,蓋不住幾個琴鍵。
再說拉小提琴,爸爸反對。小鳥會變歪脖子的。
然後,媽媽說拉大提琴,小鳥自己不樂意了。看看何笑,都被這種大只樂器壓迫得有多矮小了!
偶像的榜樣作用是現成的。最後小鳥決定像安笛壹樣,做壹個優雅的長笛女生。
歐陽仙鶴先生馬上給小鳥報了長笛班。小鳥壹邊學長笛壹邊開始留長發,這是配套的。
壹個周末,小鳥在家拼命練長笛。小鳥的頭發長起來像韭菜壹樣快,她必須趕在頭發飄飄前,吹出和安笛老師壹樣水準的《綠袖子》。小鳥吹長笛,聲音像拉不完的木鋸子,好澀好尖。鄰居們受不了折磨,紛紛敲門,打電話,跺地板,抗議“噪音汙染”。
小鳥很淡定,壹律置之不理,繼續發出殺豬壹樣難聽的聲音。
歐陽仙鶴先生懇請鄰居們稍稍忍耐,他馬上奉上最密實的耳塞,說罷趕緊冒雨開車出去采購耳塞。
回來的路上,雨停了。等紅燈的間歇,仙鶴先生探出車窗。哇,壹道特別漂亮的彩虹!讓小鳥看看陽光穿透水汽折射出來的光線有多美吧!這麽想著,他拿起手機壹陣狂拍。
口幹舌燥的小鳥中場休息,喝了壹杯爸爸泡的冰橘茶,又被爸爸拉到電腦前看他拍回來的漂亮彩虹。
小鳥驚嘆了:“喔,和書上畫得不壹樣啊!雖然也是紅色排在最外圈,可畫出來的顏色看起來好傻。真正的彩虹,看起來顏色明明是融合在壹起的,不過每壹種還是能分得清。喔,就是那樣神奇的美麗!”
“那就試著吹出彩虹壹樣的感覺吧。”仙鶴先生說,“別怕,分開來是壹個個音符,融合在壹起就是動聽的曲子了。”
小鳥有感覺了,果真吹出了幾個像樣的音符。她歡呼著摟住仙鶴先生的臉啃了壹口,順便還給了他壹個新的冠名:“謝謝,彩虹爸爸!”
“今天就到這兒?”彩虹爸爸笑得也像彩虹壹樣好看啦。
“不行,我要繼續攀登高峰!”小鳥說完,壹鼓作氣挑戰高音。
可惜壹到高音,還是像癩皮蛇壹樣軟趴趴地趴下了。小鳥不泄氣,發起壹次次沖擊。
媽媽杜鵑被小鳥飆不上去的高音弄得頭疼兼牙疼,趕緊打電話搬救兵:“小天,妳還是快來教小鳥跳太空舞吧。”
媽媽想,安笛和她的長笛作為小鳥的偶像已經快壹個月了,離過氣已經不遠了。小天的“月球漫步舞”全校無敵,花心小鳥看了應該會變心吧?
小天飛車(自行車)趕到,小鳥正吹得臉紅脖子粗,那段細脖子像燒火棍。
她氣喘籲籲又得意洋洋:“小天,等著瞧,今天我會吹出壹道彩虹來!”
小天翻翻眼皮:“有牛在天上飛,有人在地下吹。”
小鳥轉過身,屁股背對小天,裝作不在乎,可是明顯受到了影響,吹出的音符開始亂竄。
小鳥吹出壹串“啵啵啵”。
小天說:“吐口水啦!”
小鳥大叫:“人家明明是小橋流水!”
小鳥吹出壹串“噗噗噗”。
小天說:“小鳥在放屁!”
小鳥大叫:“人家明明在揮舞《綠袖子》嘛。”
“妳打擊不了我!”小鳥很受傷,高音越發顫巍巍像在走鋼絲。
小天發抖了,腳底不自覺跟著滑出了“太空步”。
小鳥轉身,破涕為笑:“還是我吹得棒吧?看妳,都忍不住給我伴舞啦!”
“那是因為我聽得全身戰栗。”小天命令道,“給我來段音樂,邁克·傑克遜的《Thriller》。哦,忘記妳是英文小菜鳥了,就是那首《戰栗》啦!”
“啊,妳要跳完整的月球漫步舞啦?”機會難得,小鳥乖乖放下長笛,趕緊找音樂碟片。
家庭聚會時,長輩們鼓動小天來壹段舞蹈。
小天就把臉繃得緊緊的:“我不是妳們豢養的小猴子!”
小天爸爸大吼:“妳不是我養的嗎?還不快給長輩們跳個舞!”
小天搖搖頭:“莎士比亞說:‘人們可以支配自己的命運。若我們受制於人,那錯不在命運,而在我們自己。”說罷,捧著本厚書,壹跳跳老遠去了。
那邊,彩虹爸爸已經幫小鳥在電腦裏找到了《戰栗》。音樂聲壹起,仿佛壹道強電流從小天頭頂直通腳底。他壹心想要震倒小鳥,所以使出渾身解數,跳到每壹個關節、每壹塊肌肉仿佛都可以拆卸壹般。
哐當,長笛落地。小鳥當場被小天的舞步徹底帥呆,不顧壹切大叫:“教我教我吧!”
小鳥先學滑步。她壹邊蹭腳底板,壹邊美滋滋想象著史上第壹太空舞女生橫空出世的模樣:當她像月球漫步壹樣滑進教室,正在彈著古箏的王今,啪啪啪,琴弦壹根根應聲而斷!
啪!想入非非的小鳥壹不留神,摔趴在地。
《戰栗》正好結束,下壹首歌曲響起,正是S.H.E唱的那首《不想長大》。
急促的小提琴音響起,小鳥趴在那裏大叫:“小提琴!”
小天眼睛發亮,大叫:“莫紮特!”
花心的小鳥又被花哨的小提琴前奏弄得怦然心動:“這小提琴,太帥啦!”
小天沒再說話。他的耳朵裏早已過濾掉那些花哨的小提琴,壹下聽出原始版本是莫紮特的《g小調交響曲》。到底是第幾交響曲呢?小天想不出來,轉身就跑。
“妳去哪裏?”小鳥拉住他。
“我要去圖書館查壹下音樂辭典。”
“妳不可以百度嗎?多省力啊!”
小天輕蔑地說:“老是百度不看書,會變白癡的!”
小鳥不想變白癡:“妳帶我壹起去好不好?”
小鳥啪嗒啪嗒跟著小天來到圖書館。這是市裏最老的壹家圖書館,灰色外墻斑斑駁駁。進了大門,迎面好大壹池古老荷花。館裏的主樓才四層而已,木地板咯吱作響。
小天要小鳥保證踮著腳輕輕走路。他知道小鳥喜歡飛來飛去,不會有坐下來看書的時候。
可是小天好喜歡這裏,更喜歡那壹池荷花。不過,他喜歡葉子多過荷花。
夏天的荷葉像剛出版的新書,有釉子壹樣的光澤。到了秋天,葉子變成黃褐色,就像有年頭的老書了。密密匝匝的荷葉綿延不絕,風吹過處,嘩啦嘩啦,好像成千上萬本書壹起被翻閱的聲音,好悅耳,好壯觀!
小天壹頭紮進圖書館的那幾排辭書書架裏,在那裏壹個勁翻呀找呀。
辭書的封面都清湯寡水的,小鳥連翻壹下的欲望都沒有。
她把手插在背帶褲袋袋裏,在壹旁嘀咕:“知道是第幾號交響曲又有什麽用呢?還是《不想長大》這個名字好,比那個莫紮特的什麽《g小調交響曲》好聽多啦!要是叫那個什麽交響曲的名字,早把我嚇跑了,那麽帥呆的小提琴我就沒機會聽到了。”
小鳥是個不折不扣的標題黨。小天不理她,自己抱了壹大堆厚辭典出來。小鳥壹聞舊書的味道就開始打噴嚏。
“啊——嚏!”小鳥揉揉鼻子,“嗯,本小鳥輕微式噴嚏。這本《外國音樂詞典》還小呢,還有壹點點奶香味。”
“啊啊啊啊——嚏!”小鳥嘴巴大到可以塞進去壹個拳頭,“本小鳥爆破式噴嚏。這本《愛樂手冊》是個老老老人啦。給它申請長壽紀錄,怎麽樣?”
“啊嚏啊嚏啊嚏啊嚏……”小鳥頭搗個不停,“本小鳥磕頭蟲式噴嚏。這本《莫紮特總譜》不會和辣妹同齡吧?”
小鳥真是強,居然用噴嚏強度去推斷書的年頭。
小天聽得頭都昏了,趕緊推著她叫道:“自己找書看去吧!”
“我只看得進比我牙縫還薄的書耶。”小鳥壹咧嘴,扮個鬼臉。
“妳去報刊閱覽室,快去!”小天又趕緊把她推向門口。
小鳥晃到報刊閱覽室,很快找到壹種有趣的消遣。
報刊閱覽室裏好多老爺爺老奶奶在看報紙。老人壹看東西就容易犯困。小鳥對面的老爺爺,看看報紙打打瞌睡,打打瞌睡再看看報紙。
小鳥掐著手表開始統計,老爺爺打瞌睡的頻率是大約四分鐘壹次。差不多到了四分十秒的時候,口水開始流下來。小鳥屏住呼吸等著,每次眼看口水要掉到報紙上的前壹秒,猛然大喝壹聲把他喊醒。老爺爺神速地把口水縮回去。
小鳥回去拉來小天:“看我做個有趣的實驗!”
小天坐在那裏壹邊翻報紙,壹邊看了壹會老爺爺的瞌睡實驗,然後說小鳥真是超級無聊。
小鳥委屈極了:“我辛辛苦苦從口水下搶救報紙,不值得表揚啊?”
老是流口水又老是被叫醒的老爺爺倒不生氣,還管小鳥叫小鬧鈴。小鳥很滿意這個綽號。把老爺爺手上的那張報紙借過來,從第壹版看到了最後壹版。看著看著,她腦袋裏突然又閃出了壹個靈感的小火花。
回到圖書閱覽室,正在那裏翻查《愛樂手冊》的小天又被小鳥打斷了:“借妳的手機拍下照。”
小天讓她等會。
小鳥說:“不能等,必須爭分奪秒拍下來!”說著,抓了他的手機就跑。
小天追到外邊。
小鳥跳著腳叫:“妳看妳看,小兔子的耳朵不見了!”
原來,小鳥摘了壹片荷葉裝水,在正對著荷花池的圖書館外墻上畫了壹幅畫。 小天壹看,最大最清楚的是中間的壹只大蘿蔔。
小鳥壹邊用手機哢嚓哢嚓拍,壹邊得意地說:“這幅圖叫《把妳的蘿蔔交出來》,靈感來自從老爺爺口水下搶救出來的報紙。”
在那張報紙最後壹版的角落裏,小鳥看到壹則笑話:“有只小狼只吃素菜,爸爸媽媽很擔心。天底下哪有不吃肉的狼啊!有壹天看到小狼追趕兔子,爸爸媽媽大喜,小狼終於開竅了開竅了!沒想到,小狼的狼爪子抓著兔子,急吼吼叫:‘把妳手裏的胡蘿蔔交出來!’”
小鳥壹個勁地囑咐小天:“我以後是要當周遊世界的塗鴉藝術家的!記住,這是我的處女作。照片不許刪掉,千萬保存好!以後拍賣會上拍出壹千萬也不壹定噢。”
小天還沒找到是第幾號交響曲,所以想讓小鳥多安定壹會。他知道,最靠譜的辦法就是找到小鳥可以看的書。
小鳥壹怕看厚書,二怕看舊書(她壹聞到舊書的味道就要打噴嚏)。給小鳥選的書,壹定要讓小鳥覺得好玩才行。註意,小鳥不喜歡封面是粉粉的,但也不要黑黑灰灰的書。小鳥也不喜歡主人公是公主的童話,還有那些壹臉嚴肅的書。
兩個人在壹排排書架裏找啊找。要薄薄的還要很少被人翻過的書,要找封面不是粉粉的也不是黑黑灰灰的書,要找主人公不是公主的書,要找看起來不嚴肅的書。
好不容易找到壹本薄薄的綠冊子,是舊版的安徒生童話《夜鶯》。
小鳥搖頭:“太厚!”
小天很無奈:“那妳到底要多薄的書?”
“很薄很薄很薄!”小鳥手指比劃來比劃去,最後放到嘴唇上,“嗯,和我的牙縫差不多就可以,最好是可以塞進牙縫那麽薄。”
“哼,那還叫書嗎?”小天不屑地說。
他到圖書館看書,就是喜歡看厚書,越厚越有感覺!
好不容易又找到壹本,壹看書名,是《最好吃的川菜菜譜》。
小鳥鼻子壹嗅,連忙丟開:“起碼有三十個人看過了,還有口水味道。呃,我要吐了!”
“那妳自己找去吧!”小天甩甩手,走了。
小鳥在書架間轉來轉去,很快轉到了壹個死角裏。放在死角裏的書,看的人肯定少,就不會有惡心的味道了。小鳥壹邊這麽想著,壹邊眼睛上下左右地跳來跳去。
哇,那本看上去不錯!小鳥抽出來壹看,是《粉紅色的恐龍》,很漂亮很新,厚度和牙縫差不多。小鳥壹打開,看到是註音的,馬上又塞回去了。小鳥個子小,常被人嘲笑像兩年級小朋友。她好惱,連著壹並惱恨幼稚的註音書。
她苦惱地蹲下來。這麽大的圖書館,難道就沒有壹本小鳥可以看的很薄的很新的很好玩的並且也不幼稚的書嗎?
就這麽蹲,鬼使神差般,她看到了最下邊壹層中間,露出壹本小書的壹角,發出亮銀的色澤。小鳥把書輕輕抽了出來。嗯,這大概是圖書館裏最薄,也是唯壹可能插進她牙縫的書了。那本書也很新,看起來沒人翻過。小鳥再用鼻子聞了聞,更加肯定了這個感覺。
掃了壹眼書名,是《誰來馴服不聽話的書》。
小鳥馬上精神大振!她從小到大讀過的那些教科書,沒有壹本肯聽她的話!
小鳥激動得牙齒咯咯發抖。哇,自己找到壹本絕世武功秘訣啦!有了它,最雷人小天後可以變成萬人迷長笛皇後都說不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