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在,桃花依舊笑春風。
字殷功。博陵人。貞元十二年登第。終嶺南節度使。
這首崔護寫的“題都城南莊”詩流傳甚廣,至今仍有不少人能朗朗吟誦。然而知詩
者並非盡知這首詩中還隱藏著壹個動人的愛情故事。故事中飽含著才子佳人的純真之情,
情節曲折神奇,人們稱之為“桃花緣”。
崔護是唐德宗貞年間博陵縣的壹位書生,出身於書香世家,天資純良,才情俊逸,
性情清高孤傲,平日埋頭寒窗,極少與人交往,既使偶而偷閑出遊,也喜歡獨來獨往。
這壹年的清明時節,正逢壹個難得的晴朗天氣,屋外桃紅柳綠、蝶舞蜂飛、清風微
拂、春意襲人。午後春日暖照,苦讀了壹上午的崔護深為春的氣息所感染,決心去郊外
好好體味壹下春的盛情。於是放下書本,興致勃勃地獨自步行出城。壹路上楊柳花飛、
鶯燕啁鳴、暖陽和風、瑞氣宜人。苦讀不知春已濃的他頓覺心身清爽。壹路漫行,看不
盡的紅花綠草,春山春水,他恣意享受著大自然賜予人類的禮物,渾然不知道路的遠近。
不知不覺離城已遠,他忽然覺得有些腿酸口渴,尋思著找壹處鄉野農家歇歇腳、討
些水喝,以便日落之前趕回城去。這裏已是僻野,農家住得極為零落,他舉目四眺,望
見不遠山坳處,壹片桃花掩映中露出壹角茅屋,於是加快腳步朝山坳走去。臨近山腳,
在遠處能望見的茅屋這時反而全部被桃樹遮住,眼前只有壹片蔚然的桃林:桃花灼灼,
綴滿枝椏,微風吹來,清香繞人,讓人疑是誤入了桃花源中。沿著桃林間的曲徑往裏走,
在壹小片空隙中有壹竹籬圍成的小院,院落簡樸雅潔。院中住著茅屋三楹,全用竹板茅
草搭成,簡陋卻整齊異常。崔護心想:“何方高人,隱居在如此別致的地方。”
走近柴門,他叩門高呼道:“小生踏春路過,想求些水喝!”壹邊叫門,他壹邊猜
想,出來開門的必然是壹位白發美髯、竹杖芒鞋、相貌清奇、談吐風雅的老翁。吱呀壹
聲,房門敞開,不料走出的卻是壹位妙齡少女。
少女布衣淡汝,眉目中卻透出壹股清雅脫俗的氣韻,使崔護甚感驚訝。他再次說明
來意,少女明眸凝視,覺得來者並無惡意,就殷勤地將他引入草堂落坐,自往廚下張羅
茶水。崔護打量著四周,只見室內窗明幾凈,壹塵不染,靠墻放著壹排書架,架上置滿
詩書,桌上筆硯羅列,墻壁正中懸掛著壹副對聯,聯文是:“幾多柳絮風翻雪,無數桃
花水浸霞。”語句雅致,情趣不俗,絕不同於壹般鄉野農家的風格。臨窗的書桌上正擱
著壹幀墨漬未幹的詩箋,上面寫著壹首“詠梅”五言絕句;
素艷明寒雪,清香任曉風;
可憐渾似我,零落此山中。
詩句壹定是這裏的主人所書,似乎是在借梅花來感嘆自己的坎坷身世,竟是這樣充
滿著蕭索與無奈。到底是何等人物隱居在這裏?又是何等心情與遭際而衍出如此無奈的
文字呢?壹連串的問號浮起在崔護腦際,使得他對這桃花環繞的茅舍以及茅舍的主人大
感興趣,壹心想要探個究竟。
這時,少女托著茶盤從廚房中出來,她落落大方地走向崔護,見對方正凝視著墻上
的對聯似乎在品味,她會心地嫣然壹笑,輕輕地喚壹聲:“相公,請用茶。”崔護從思
索中轉過神來,見少女正向自己走來,粉白透紅的臉上秋波盈盈,不施脂粉的打扮,素
凈的布衣,更加襯托出少女的純真和靈秀,宛如壹朵春風中的桃花,向人們展示著生命
的風采。壹時間,崔護竟然有些看得發怔,少女似乎察覺了他的心意,迅即垂下眼簾,
壹份嬌羞把她點綴得更加動人,崔護不由得心旌搖曳,險些兒難以自恃。
但畢竟是飽讀詩書,通情識禮的書生,崔護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不致於在少女面
前失態。他禮貌地接過茶杯,輕輕呷了壹口茶水,故作鎮定地表明自己的姓氏和鄉裏,
接著又十分客氣地叩問少女的姓氏及家人。少女似乎不願多提這些,只是淡淡地說:
“小字絳娘,隨父親蟄居在此。”並不提及姓氏和家世,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崔護自
然也就不便多問了。
然而墻上的聯句、桌上的詩句、以及眼前的人物,這壹切所透露出來的,都強烈地
暗示著這茅舍的主人,必有壹番不凡的來歷。崔護的心目中形成了壹團迷霧,但既然人
家不願多談,他也就只好擱在壹邊了。兩人在屋中靜默了壹會兒,崔護將話題轉到景物
上.他大贊此地景色宜人,猶同仙境,是遊春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少女只是聽他高談闊
論,含笑頷首似是贊同,卻並不說話。說到春天,崔護詩情大發,又對古今著名的遊春
詩詞品評了壹番,最後說道:“花開堪摘直須摘,莫待無花空折枝”。說完,他意味深
長地望著絳娘,等著她的反應。靈慧的絳娘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春意盎然的季節,面
對著這樣壹位風華正茂、氣宇軒昂、又才情逼人的少年郎,又怎不叫她情竇初開的心中
春意蕩漾呢?但知書識禮的少女怎敢在壹個陌生男子面前敞開自己的心扉,她坐在那裏
含羞不語,兩片紅霞染上了面頰,偶爾用含情脈脈的目光向崔護壹瞥,壹碰到崔護的目
光就迅速地收回。更加羞怯地望定自己的腳尖,益顯出壹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來。面對少
女的無措,崔護也不知如何是好,飽讀聖賢書的他不可能做出更熱烈、更輕浮的舉動來。
平時極少接觸女孩的崔護自然不甚明白少女的心思,見少女長久不語,還以為自己得罪
了她。於是暗暗警惕著自己,不知不覺便在言語上有了壹些收斂。
那時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壹對未婚男女能夠端茶遞水,獨處壹室,已屬破格之
舉。在鄉村僻野尚且說得過去,若在城裏則是大逆不道的了。兩顆年輕而摯熱的心,在
春日午後的暖陽中激蕩著,彼此都被對方深深吸引著,然而“發乎情,止乎禮”,兩個
飽受禮節教育的年輕人並沒有再進壹步的越軌行為。眼看著太陽已經偏入西邊的山坳,
崔護只好起身,懇切地道謝後,戀戀不舍地向少女辭別。少女把他送出院門,倚在柴扉
上默默地目送著崔護漸漸走遠。崔護也不時地回過頭來張望,只見桃花壹般的少女,映
著門前艷麗的桃花,壹同在春風中搖蕩,心中暗嘆:真是壹副絕妙的春景圖啊!但少女
眼中無限的眷戀他卻已看不清楚了。
春日裏壹次偶然的相遇,在崔護和絳娘心中都激起了圈圈愛的漣漪。然而,男女之
情,對男性來說是生活中的壹些點綴,在女性卻是生命的全部。自從崔護離開以後,絳
娘對他壹直念念不忘,翩翩少年郎的影子日日夜夜盤桓在她腦海中,讓她朝思暮想、魂
牽夢縈,但這壹切她又不能對任何人提起。而崔護回到家中,隨即就埋頭於繁重的功課
中,日夜苦讀,心思不復他顧;尋春巧遇絳娘壹事只能暫擱腦後不敢再去撩起,以免心
猿意馬而荒廢了學業。
時光如流,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又是壹個春暖花開的晴日,崔護望著城中綻開的
桃花不由地觸景生情,回憶起去年春天的城南舊事,感情的烈焰在他心中升騰,在無法
壓抑的沖動中,崔護抱著興奮急切的心情,壹路快行來到城外尋找往日的舊夢。壹路上
花開如舊,瑞氣依然宜人,但這壹些景物都已喚不起崔護的興致,他心中只有那片燦燦
的桃花中的伊人。尋尋覓覓,終於讓他找到了去年那幢茅舍,但見壹切如故,好象那壹
次春日艷遇就是發生在昨天。走近院落,裏面寂靜無聲。他隔著竹籬高呼道:“小生踏
春路過,想求些水喝!”他重復著去年的語言,期盼著去年的那幕再次上演。
許久都不見少女出來開門,他喚了幾聲:“絳娘!絳娘!”除了些許微弱的回音外,
並無應答之聲。再定睛壹看,茅舍門上靜靜地掛著壹把銅鎖,宣告著主人已不在此。頓
時,崔護覺得如壹瓢冷水澆頭,火熱的心涼了大半。推開柴門,枯坐在院中桃花樹下.
繽紛的花瓣落了他壹衣襟,仍不見少女歸來。又是夕陽西斜的時候了,他訕訕地從窗欞
中取出筆墨,悵然地在房門上寫下七絕壹首,這就是開頭提到的那首“題都城南莊”。
題罷,他仍覺意猶未盡,沈吟兩遍,想改第三句為“人面只今何處去?”轉念又想,
壹首七言絕句中用兩個“今”字,不甚妥當,於是仍依原句。再看詩中兩次提到“桃花”
壹詞,卻並不嫌重復,反而更突出了主題,渲染了氣氛。
崔護城南訪舊,沒能見到絳娘,回家後心裏壹直放不下來,腦子裏不斷地問:伊人
究竟到哪裏去了呢?——掃墓?探親?郊遊?甚至是出嫁了?他想來想去,絳娘的倩影
時常縈繞在心頭。這樣壹來,他根本無法用心讀書,甚至連茶飯也難以下咽。於是,數
日之後,他再度往城南尋訪。
這次,他熟練地找到了茅舍,尚未走近,遠遠地就聽到茅舍中傳出了陣陣蒼老的哭
聲,崔護心中壹緊,連忙加快腳步趕到茅舍前高聲詢問究竟。
片刻之後,壹位白發蒼蒼的老漢,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淚眼模糊中,上下打量著
崔護問道:“妳是崔護吧?”
對老漢知道自己的名姓,崔護有些訝異,他點頭稱:“晚生是崔護。”老漢壹聽,
悲從中來,哭著說:“妳殺了我的女兒啊!”崔護驚詫莫名,急忙詢問:“敢請老丈說
明原委!”
老漢涕淚橫流,硬咽地述說道:“愛女絳娘,年方十八,知書達禮,待字閨中,自
從去年清明見了妳,日夜牽腸掛肚,只說妳若有情,必定再度來訪。她等過了壹天又壹
天,春去秋來,總不見妳的蹤影,她朝思暮想,恍然若失。時過壹年,本已將絕望,前
幾天到親戚家小住,歸來見到門上妳所題的詩,痛恨自己錯失良機,以為今生不能再見
到妳,因此不食不語,愁腸百結,這然壹病不起。我已老了,只有這個女兒相依為命,
之所以遲遲不嫁,是想找壹佳婿,好讓我們父女有所依靠。現在絳娘卻先我而去了,難
道不是妳殺了她嗎?”
聽了這番哭訴,崔護仿佛橫遭雷擊,壹時被震得不知所以。萍水相逢,癡心女子竟
用情如此之深,怎不讓崔護心痛欲碎呢!他嗚咽道:“去年路經貴宅,口渴求飲,承蒙
小姐賜茶,日前再來尋訪不遇,悵然題詩而返,不料竟意出這樣的變故,絳娘若死,晚
生也不願偷生了!”他邊說邊奔入內室,抱住斷氣不久的絳娘聲嘶力竭地呼喊:“絳娘
慢走壹步,崔護隨妳而來呀!”
崔護壹邊搖晃著絳娘,壹邊大聲哭喊,淚水流滿了絳娘的面龐。也許是他的精誠感
動了蒼天,也許是他的真情喚醒了絳娘的心,總之,這時絳娘竟然悠悠地蘇醒過來。壹
開始是呼出壹絲綿綿的鼻息,接著雙目微啟,然後唇角微動,似乎認出了崔護,自己把
臉深深埋進崔護的懷裏。老漢見了驚喜萬分,急忙備好姜湯米漿,慢慢給絳娘灌下。就
這樣,多情的絳娘居然從黃泉路上又走了回來。
隨後,崔護回家把情況稟明父母,父母十分體諒他們的壹片真情,於是依禮行聘,
擇壹吉日將絳娘娶進門來。絳娘的父親也經崔家予以妥善的安置,得以頤養天年。但這
父女始終不願表明自己的姓氏和身世,留下壹個難解之謎。也許老漢曾經在朝中為官,
因故獲罪,於是隱姓埋名,蟄居博陵城南,既然他有所顧忌,崔護壹家也就知趣地不去
探究。
崔護娶了絳娘這麽壹位情深意厚、賢淑美慧的嬌妻,心中自是美不勝收。絳娘殷勤
執家、孝順公婆、和睦親鄰,夜來紅袖添香,為夫伴讀,使得崔護心無旁思,專意於功
課,學業日益精進。唐德宗貞元十二年,崔護趕會士,獲進士及第,外放為官,仕途壹
帆風順,官到嶺南節度使。在絳娘的佐助下,他為官清正,政績卓著,深受百姓愛戴 。
2、詩詞--釵頭鳳
原文
其壹:(陸遊 作)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
壹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其二:(唐婉 作)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詢問,咽淚裝歡,
瞞、 瞞、瞞。
陸遊和唐琬
在浙江的紹興,有壹座沈園。南宋時期那裏叫做山陰。傳說從前沈園的粉壁上曾題著兩闕《釵頭鳳》,據說第壹闕是詩詞名家陸遊所寫,第二闕是陸遊的前妻唐婉所和。這兩闕詞雖然出自不同的人之手,卻浸潤著同樣的情怨和無奈,因為它們***同訴說著壹個淒婉的愛情故事—唐婉與陸遊沈園情夢。
陸遊是南宋時期著名的愛國詩人。他出生於越州山陽壹個殷實的書香之家,幼年時期,正值金人南侵,常隨家人四處逃難。這時,他母舅唐誠壹家與陸家交往甚多。唐誠有壹女兒,名喚唐婉,字蕙仙,自幼文靜靈秀,不善言語卻善解人意。與年齡相仿的陸遊情意十分相投,兩人青梅竹馬,耳鬢廝磨,雖在兵荒馬亂之中,兩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仍然相伴度過壹段純潔無暇的美好時光。隨著年齡的增長,壹種縈繞心腸的情愫在兩人心中漸漸滋生了。
青春年華的陸遊與唐婉都擅長詩詞,他們常借詩詞傾訴衷腸,花前月下,二人吟詩作對,互相唱和,麗影成雙,宛如壹雙翩躚於花叢中的彩蝶,眉目中洋溢著幸福和諧。兩家父母和眾親朋好友,也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壹對,於是陸家就以壹只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訂下了唐家這門親上加親的姻事。成年後,唐婉便成了陸家的媳婦。
從此,陸遊、唐婉更是情愛彌深,沈醉於兩個人的天地中,不知今夕何夕,把什麽科舉課業、功名利碌、甚至家人至親都暫時拋置於九霄雲外。陸遊此時已經蔭補登仕郎,但這只是進仕為官的第壹步,緊接著還要赴臨安參加“鎖廳試”以及禮部會試。新婚燕爾的陸遊留連於溫柔鄉裏,根本無暇顧及應試功課。陸遊的母親唐氏是壹位威嚴而專橫的女性。她壹心盼望兒子陸遊金榜題名,登科進官,以便光耀門庭。目睹眼下的狀況,她大為不滿,幾次以姑姑的身份、更以婆婆的立場對唐婉大加訓斥,責令她以丈夫的科舉前途為重,淡薄兒女之情。
但陸、唐二人情意纏綿,無以復顧,情況始終未見顯著的改善。陸母因之對兒媳大起反感,認為唐婉實在是唐家的掃帚星,將把兒子的前程耽誤貽盡。於是她來到郊外無量庵,請庵中尼姑妙因為兒、媳蔔算命運。妙因壹番掐算後,煞有介事地說:“唐婉與陸遊八字不合,先是予以誤導,終必性命難保。”陸母聞言,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趕回家,叫來陸遊,強令他道:“速修壹紙休書,將唐婉休棄,否則老身與之同盡。”這壹句,無疑晴天忽起驚雷,震得陸遊不知所以。待陸母將唐婉的種種不是歷數壹遍,陸遊心中悲如刀絞,素來孝順的他,面對態度堅決的母親,除了暗自飲泣,別無他法。
迫於母命難違,陸遊只得答應把唐婉送歸娘家。這種情形在今天看來似乎不合常理,兩個人的感情豈容他人幹涉。但在崇尚孝道的中國古代社會,母命就是聖旨,為人子的得不從。就這樣,壹雙情意深切的鴛鴦,行將被無由的孝道、世俗功和虛玄的命運八字活活拆散。陸遊與唐婉難舍難分,不忍就此壹去,相聚無緣,於是悄悄另築別院安置唐婉,有機會就前去探望,訴說相思之苦。無奈紙總包不住火,精明的陸母很快就察覺了此事。嚴令二人斷絕來往,並為陸遊另娶壹位溫順本分的王氏女為妻,徹底切斷了陸、唐之間的悠悠情絲。
無奈之下,陸遊只得收拾起滿腔的幽怨,在母親的督教下,重理科舉課業,埋頭苦讀了三年,在二十七歲那年只身離開了故鄉山陰,前往臨安參加“鎖廳試”。在臨安,陸遊以他紮實的經學功底和才氣橫溢的文思博得了考官陸阜的賞識,被薦為魁首。同科試獲取第二名的恰好是當朝宰相秦檜的孫子秦塤。秦檜深感臉上無光,於是在第二年春天的禮部會試時,硬是借故將陸遊的試卷剔除。使得陸遊的仕途在壹開始就遭受了風雨。
禮部會試失利,陸遊回到家鄉,家鄉風景依舊,人面已新。睹物思人,心中倍感淒涼。為了排遣愁緒,陸遊時時獨自倘祥在青山綠水之中,或者閑坐野寺探幽訪古;或者出入酒肆把酒吟詩;或者浪跡街市狂歌高哭。就這樣過著悠遊放蕩的生活。
在壹個繁花競妍的春日晌午,陸遊隨意漫步到禹跡寺的沈園。沈園是壹個布局典雅的園林花園,園內花木扶疏,石山聳翠,曲徑通幽,是當地人遊春賞花的壹個好去處。在園林深處的幽徑上迎面款步走來壹位綿衣女子,低首信步的陸遊猛壹擡頭,竟是闊別數年的前妻唐婉。在那壹剎間,時光與目光都凝固了,兩人的目光膠著在壹起,都感覺得恍惚迷茫,不知是夢是真,眼簾中飽含的不知是情、是怨、是思、是憐。
此時的唐婉,已由家人作主嫁給了同郡士人趙士程,趙家系皇家後裔、門庭顯赫,趙士程是個寬厚重情的讀書人,他對曾經遭受情感挫折的唐婉,表現出誠摯的同情與諒解。使唐婉飽受到創傷的心靈已漸漸平復,並且開始萌生新的感情苗芽。這時與陸遊的不期而遇,無疑將唐婉已經封閉的心靈重新打開,裏面積蓄已久的舊日柔情、千般委屈壹下子奔泄出來,柔弱的唐婉對這種感覺幾乎無力承受。
而陸遊,幾年來雖然借苦讀和詩酒強抑著對唐婉的思念,但在這壹刻,那埋在內心深處的舊日情思不由得湧出。四目相對,千般心事、萬般情懷,卻不知從何說起。這次唐婉是與夫君趙士程相偕遊賞沈園的,那邊趙士程正等她用餐。在好壹陣恍惚之後,已為他人之妻的唐婉終於提起沈重的腳步,留下深深的壹瞥之後走遠了,只留下了陸遊在花叢中怔怔發呆。
和風襲來,吹醒了沈在舊夢中的陸遊,他不由地循著唐婉的身影追尋而去,來到池塘邊柳叢下,遙見唐婉與趙士程正在池中水榭上用餐。隱隱看見唐婉低首蹙眉,有心無心地伸出玉手紅袖,與趙士程淺斟慢飲。這壹似曾相識的場景,看得陸遊的心都碎了。昨日情夢,今日癡怨盡繞心頭,感慨萬端,於是提筆在粉壁上題了壹闕“釵頭鳳.紅酥手”
隨後,秦檜病死。朝中重新召用陸遊,陸遊奉命出任寧德縣立簿,遠遠離開了故鄉山陰。第二年春天,抱著壹種莫名的憧憬,唐婉再壹次來到沈園,徘徊在曲徑回廊之間,忽然瞥見陸遊的題詞。反復吟誦,想起往日二人詩詞唱和的情景,不由得淚流滿面,心潮起伏,不知不覺中和了壹闕詞,題在陸遊的詞後,這就是開頭提到的第二首“釵頭鳳.世情薄”。
唐婉是壹個極重情誼的女子,與陸遊的愛情本是十分完美的結合,卻毀於世俗的風雨中。趙士程雖然重新給了她感情的撫慰,但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與陸遊那份刻骨銘心的情緣始終留在她情感世界的最深處。自從看到了陸遊的題詞,她的心就再難以平靜。追憶似水的往昔、嘆惜無奈的世事,感情的烈火煎熬著她,使她日臻憔悴,悒郁成疾,在秋意蕭瑟的時節化作壹片落葉悄悄隨風逝去。只留下壹闕多情的《釵頭鳳》,令後人為之唏噓嘆息。
3、登金陵鳳凰臺
(唐)李白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壹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詩文解釋
鳳凰臺上曾有鳳凰翔遊,鳳凰飛去了,而今鳳凰臺空,長江水依然不停地流著。吳國昔日繁華的宮廷已經荒蕪。東晉貴族早已進入墳墓。三山矗立在天邊,若隱若現。白鷺洲把江水分為兩道。浮雲總是遮蔽日月,不能回到長安,內心沈痛憂郁。
詞語解釋
鳳凰臺:故址在南京鳳臺山。相傳劉宋元嘉年間因異鳥集於山而建。
吳宮:三國時孫吳建都金陵(今江蘇南京)。
衣冠:指王公貴族。
三山:山名,在南京西南長江邊上。
壹水:秦淮河流經南京西入長江,因白鷺洲橫臥其間而分為二支。
詩文賞析
李白年輕時第壹次來到黃鶴樓,站在樓上看長江遠景,心潮澎湃,即刻詩性大發。怎奈“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心頭”。盡管如此,李白始終沒有忘記這件事,也沒有忘記《黃鶴樓》這首詩。後來,李白登金陵鳳凰臺時,用崔顥這首詩的韻律寫下了《登金陵鳳凰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