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聲癥
恐聲癥的定義
恐聲癥的英文名詞是hyperacusis,有些文章將其譯成“聽覺過敏”,下面將對該術語的理解和翻譯做進壹步解釋。Hyperacusis最初是由Perlman在1938年發表在《耳鼻咽喉年誌》上的壹篇論文提出,而Hyperacusis便是這篇論文的標題。後來,在1969年,Mathisen在《鐙骨切除術後的懼聲癥》壹文裏,在hyperacusis後面加了壹個表示悲傷的修飾詞dolorosa,試圖進壹步強化恐聲癥產生的負面心理影響,不過,大凡雙音節組成的疾病名稱的推廣程度往往不如壹個詞來的簡單和容易,hyperacusis dolorosa最終還是沒得到廣泛使用。
對聲音不適反應這種特殊疾病的英文術語或臨床定義也是紛繁多種,有時幾乎難以區分,充分反映出我們對這種疾病的了解和認識是逐步形成的。比如根據《中英文雙解聽力學詞典》, hyperacusis的定義是“abnormally sensitive hearing in which normally tolerable sounds are perceived as excessively loud”,中文譯成“聽過敏,對正常可以忍受的聲音感知響度過強”,早些時候,這種解釋應該沒錯,但是隨著對耳鳴和恐聲癥的研究愈加深入,我們的認識更多,這便出現了新的解釋和界定。
目前使用較多的另壹種英文定義是由著名耳鳴專家Jastreboff教授提出,他認為“These individuals have a collapsed(筆者註)tolerance to normal environmental sound. The term commonly used to describe this condition is 'hyperacusis'. Hyperacusis can come on gradually or occur suddenly where the patient finds themselves in a state of crisis”,其英文譯文是“這些個體表現出對普通環境噪音下陷 (筆者註)的容忍度。通常描述這種狀況的術語就是‘恐聲癥’。恐聲癥既可是漸行性的,也可是突發性的,致使患者陷入危機狀態。”
筆者認為Jastreboff教授的定義能更科學、全面和準確地對這種疾病進行界定。聽過敏的釋義主要從臨床心理聲學角度出發,不壹定是對這種疾病的描述,只是客觀地量化個體對聲音的反應程度超過了正常群體的閾值而已,比如有些正常人的聽力閾值在某些頻率可能出現負值,-5或-10 dB等,但這不是疾病。筆者認為Jastreboff教授定義中最精彩的是對聲音容忍度病態的表述:下陷的容忍度。Collapse有許多種含義,其中最常用的是表示倒塌,萎陷等, 描述健康狀況時,有衰竭或崩潰之意。盡管在界定患者對聲音容忍度出現病變而降低時,有許多詞匯可選用,如“decreased, reduced, lowed”等,但這些詞匯僅僅物理地表明患者對聲音強度容忍度的量的下降程度之極而已,無法準確生動地描述出這種量的降低是壹種嚴重疾病。“下陷”不僅描述出對強聲不適閾值的下降,更重要的是這種下降猶如正常建築倒塌壹樣表明了生理機制出現嚴重病變時的狀態和患者的反應。在閱讀英文文獻時,往往正是這種詞語巧妙的運用,顯示出畫龍點睛的精彩。
因此,筆者在中文裏將其譯成“恐聲癥”,而不是“聽過敏”。首先,對聲音的恐懼不僅有生理的反應,而且還有心理的刺激,這恰恰是患者遭遇的“危機狀態”的根本之處;其次,恐聲癥和其它類似的疾病的中文術語也相近,比如恐光癥等,容易理解,而聽力學中“敏感”壹詞往往含有中性意義,主要是相對壹種常量而出現的例外,只是例外不壹定是疾病或是損害。
我推薦古法治療:
(壹)“使其習見習聞則不驚矣”:習見習聞法
它是通過漸進的方式進行反復練習,使患者對原本會受驚嚇的刺激逐漸習慣,從而恢復常態的心理療法。[45]這表明,習見習聞法類似於現代行為治療中的系統脫敏法。習見習聞法開端於《黃帝內經》。《素問·至真要大論》曾說:“驚者平之”。雖只有短短的四個字,卻已觸及習見習聞法的內核。至金代名醫張從正時,對“習見習聞法”已有頗成熟而明確的闡述。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論斷,主要證據是:張從正在明確提出“習見習聞法”後,又從理論上對“習見習聞法”加以總結,而且,還成功運用此法來治愈患者的疾病。關於前壹點,正如張從正在《儒門事親》卷三《九氣感疾更相為治衍》所說:“岐伯曰:以平為期,亦謂休息之也,惟習可以治驚。《經》曰:驚者平之。平,謂平常也。夫驚以其忽然而遇之也,使習見習聞則不驚矣。”可見,習見習聞法類似於現代行為治療中的系統脫敏法。關於後壹點,則可見下壹醫案。據《儒門事親》卷七《內傷形·驚》記載:
衛德新之妻,旅中宿於樓上,夜值盜劫人燒舍,驚墮床下,自後每聞有響,則驚倒不知人。家人輩躡足而行,莫敢冒觸有聲,歲余不痊。諸醫作心病治之,人參、珍珠及定誌丸皆無效。戴人見而斷之曰:“驚者為陽,從外入也;恐者為陰,從內出。驚者為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足少陽膽經屬肝木,膽者,敢也。驚怕則傷矣。”乃命二侍女執其兩手,按高椅之上,當面前下置壹小幾,戴人曰:“娘子當視此。”壹木猛擊之,其婦大驚。戴人曰:“我以木擊幾,何以驚乎?”伺少定擊之,驚也緩。又斯須連擊三、五次;又以杖擊門;又暗遣人畫背後之窗,徐徐驚定而笑。曰:“是何治法?”戴人曰:“《內經》雲‘驚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見之,必無驚。”是夜使人擊其門窗,自夕達曙。夫驚者,神上越也。從下擊幾,使之下視,所以收神也。壹、二日,雖聞雷亦不驚。
在這個醫案例裏,衛德新的妻子在旅館住宿時遇到盜賊搶劫財物並燒毀房屋,因驚恐過度而從床上掉下來,此後便患上了嚴重的“恐聲癥”:只有壹聽到響聲,就會驚倒而不省人事。家人為此平日只好輕手輕腳地活動,以免發出聲響而誘發其病。這樣過了壹年多的時間,其間曾求治於壹些醫生,但都沒有效果。張從正看過之後,準確診斷出病因,於是采取習見習聞法加以治療:先讓兩個侍女將患者的雙手按在高椅上,並在患者面前放置壹個小茶幾,要求患者看著茶幾,然後張從正用木棍猛擊壹下茶幾,強烈的響聲將患者嚇了壹大跳。張從正隨即安慰患者說:“我只是用木棍敲擊茶幾,又沒有傷及妳,妳為什麽會如此害怕呢?”患者聽了以後覺得有道理,恐懼之情也就逐漸緩解。等患者心情稍加安定以後,張從正又用木棍敲擊壹下小茶幾,這壹次患者心裏已有了準備,恐懼之情也就小了許多。張從正見狀又連續敲擊了幾次茶幾,患者聽到響聲之後已不再害怕。張從正又改為以木杖敲擊房門,患者聽了也不害怕。張從正又暗中叫人敲擊患者身後的窗戶,患者聽了也只是稍稍有壹些害怕。通過上述壹系列的敲擊,使患者逐漸對各類響聲產生了適應心理,從而達到了消除對響聲的恐懼之情,患者的“恐聲癥”也就慢慢康復了。由此可見,張從正所使用的習見習聞法與現代心理治療中所使用的系統脫敏法在操作程序上是大致相同的,只是不如後者規範,其所依據的原理也不如後者系統而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