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個名句出自他的詞《玉樓春·春景》:
詞的意思是:在東城散步感覺春光是越來越好啊,遊湖的人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晨光中的綠楊如煙似霧,開滿枝頭的杏花帶來無限的春意。在尋常日子裏,總是抱怨快樂的時光太少了,豈能因為吝惜金錢而錯過歡笑的機會呢?就讓我為妳舉起酒杯,對著夕陽勸道:為了照耀這美麗的花朵,請在人間多留壹會吧!
很明顯,這是壹首贊春、惜春,且表達及時行樂思想的詞,詞的作者叫宋祁,他後來做官做到了工部尚書(相當於今天的建設部長),因而他也獲得個“紅杏尚書”的稱號。
這“紅杏尚書”真的是名不虛傳,他壹生所愛,便是那些紅杏壹般的美麗女子,為了瀟灑走壹回,他在為官期間,真的是不惜千金,風流度日的。
宋祁是官宦人家之後,傳說他母親懷他時曾夢見壹紅衣男子送來壹本《文選》,所以宋祁出生後,便有了“選哥”的小名。
宋祁十來歲時,他的生母鐘氏就去世了,二十歲時,父親也去世了。原本是和哥哥宋庠壹起跟著做官的父親讀書生活的,現在只能跟著繼母朱氏去投奔在安陸(今屬湖北)的舅舅了,生活從此日漸貧困下來,以致到了只能喝粥吃鹹菜的地步。
好在兄弟二人的書沒有白讀。宋祁二十四歲那年,和哥哥壹塊去拜訪安州知州夏竦。夏竦熱情地招待了這宋家兄弟倆,為了考驗兩人的才學,夏竦還在席間讓他們以“落花”為題,各自即興賦詩壹首,結果兄弟兩人各寫了壹首七絕,都立意不凡且均有佳句,因而受到夏竦高度贊賞。
仁宗天聖二年(1024年),宋庠、宋祁兄弟倆又壹起參加科舉考試,且同時中了進士。初榜出來後,原定宋祁第壹,宋庠第三。但當禮部官員上報給皇上後,垂簾聽政的劉太後卻認為宋祁作為弟弟,名次在其兄之前有點不合綱常,結果就把宋庠定為第壹,而宋祁則定為第十。這事傳出後,人們都非常佩服這兄弟倆,稱他們為“大宋”、“小宋”,是“雙狀元”。
在之後的官路上,宋庠走得穩重謹慎,壹直走到宰相之位。而宋祁則以與哥哥大為不同的方式,吃喝玩樂,風流成性,在三十多年的官場生涯中,留下了壹個又壹個風月故事。
初入官場後,兄弟倆住地相距都不遠。壹到晚上,宋祁便開始在自己的住處,召集朋友,宴飲歌舞,常常瘋到次日早晨方才罷休。而宋庠卻還在堅持每晚讀書。
看到弟弟這樣揮霍金錢和時光,宋庠就問宋祁:“妳這樣奢侈浪費,怎麽就忘了我們壹起在安陸刻苦攻讀的那個時候了?”宋祁回道:“我們當年那麽苦,不就是為了能過上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嗎?”
好,現在我們就跟著宋祁,壹起去享受那份快活人生吧。
先來分享小宋的壹個艷遇。
身為翰林學士的宋祁,正在京城大街上走著,突然遇到壹隊皇宮的馬車從身旁駛過,就在他慌忙躲避時,忽聽壹輛車內傳來壹個女子喊他的聲音:“小宋!”宋祁忙循聲望去,那車簾卻已放下了。
回家後,宋祁腦中還回旋著那聲嬌滴滴的呼喊,神思恍惚中,面前總是浮現出了壹個美麗女子的形象,這美聲和美色觸發了他的創作靈感:
很明顯,宋祁害上相思病啦!他的心已隨那個聲音遠去。而那個美人兒畢竟是皇家的人,這壹次相逢之後的分離,相隔的何止是萬水千山!
宋祁寫了這詞,只是為了寄托自己內心的那份相思,沒想到詞竟被傳唱開來,且最終傳到了仁宗的耳中。仁宗壹聽詞中有戲,壹時好奇心起,就追問當時是哪個宮女喊的“小宋”,結果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發聲者”。
仁宗想這宮女傾慕宋祁,而宋祁也對之心向往之,何不成全他們呢!於是仁宗就把宋祁喊到宮裏,和顏悅色地談起他的《鷓鴣天》詞。宋祁當時很是惶恐,不知皇上肚裏賣的什麽藥。誰知皇上最後笑著對他說:“蓬山並不遠。”然後就把那個宮女賜給了他。
壹首詞,贏到了皇上的壹位後宮佳麗,宋祁,妳咋不上天呢?
那宮女來到了宋祁的家,成為小宋眾多紅杏中的壹朵,也為小宋的生活增添了壹抹濃濃的春意。
家中妻妾成群,最多時候有十多個,但宋祁對她們都是壹視同仁,都疼,都愛,都關心。憐香惜玉,小宋把握得很到位。
慶歷三年(1043年),宋祁從陳州知州的任上被調回京城,擔任龍圖閣學士、史館修撰,並奉仁宗皇帝之命,開始編寫《唐書》。
此後,宋祁開始壹邊做官,壹邊寫史書,壹直寫了十七年才完成。
而在寫書時,宋祁也是離不開美女的陪伴。晚年在知益州(成都)期間,每晚宴飲結束,洗漱完畢,然後就到了寫書的時間。寫書時,室內是燭火通明,侍妾和婢女陪伴左右,為宋祁磨墨展紙,傾心服務。在燭光和香霧中,宋祁看上去就如神仙壹般。
壹個晚上,宋祁在別處參加宴會,中途感覺有點冷,就讓仆人回家找件外衫來禦寒。仆人到家壹說情況,妻妾婢女們都各拿了壹件外衫,爭先恐後地跑來送給宋祁。宋祁壹看,好家夥,十幾個“屋裏的”全來了!可這帶來的十幾年外衫怎不能全穿身上吧?而如果只穿其中壹件,那就會有厚此薄彼之嫌。幹脆,不穿了,冷就忍著好了。
為了體現自己那份沒有偏私的愛,宋祁只能讓自己受點委屈了。
宋祁就是這樣沈迷於宴遊,醉心於享樂,在衣香鬢影中著書立說,在偎紅倚翠中沈浮於官場。他這樣風流不拘,自然會有人看不慣的。比如,那個黑面包拯就曾彈劾過他。
從最初任復州軍事推官至最後升至翰林學士承旨,宋祁也有過幾次被貶的經歷,壹次是受哥哥宋庠被罷相的牽扯,由國子監貶為壽州(今安徽鳳臺)知州,後又調至陳州;壹次是在冊封張貴妃這件事上發表看法,結果由翰林學士貶為許州(今許昌)知州;第三次是受犯罪的兒子的牽連,由給事中兼龍圖閣學士貶為亳州知州。
那壹年,年已花甲的宋祁,因公事來到了揚州,在那裏,他受到了揚州知州的熱情招待。宴席期間,揚州知州即興賦了壹首詞,宋祁也隨之和了壹首《浪淘沙近》:
——年少時哪有什麽時間概念,豈知在不知不覺間,時光就如箭壹般地飛遠了。到如今,才倍加珍惜眼前的這月圓、花好、酒滿。現在與妳壹起歡飲,但總有分離時刻。到時,我將踏上垂楊岸邊的那條船,在落日的余暉中,靠著船槳,看著水闊天高人漸遠。
所有的歡愉,終會成為過眼雲煙。仁宗嘉佑元年(1061年)三月,任性風流的宋祁穿過六十四年的風花雪月,終於告別了這個曾經帶給他太多快樂的紅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