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有“望灰天”的四字成語有:悵望灰天。指失意傷感地望著暗淡的天空。
“悵望灰天”成語基本信息:
讀音chàng wàng hūi tiān
詞語釋義
悵望:惆悵地,失意傷感地望著。灰天:顏色黯淡的天空。
悵望灰天:失意傷感地望著黯淡的天空。(惆悵地望著天空)
出處
季羨林《留德十年》中《懷念母親》這壹章中片段《尋夢》裏最後壹段(人教版小學語文六年級上冊第六課):天哪!連壹個清清楚楚的夢都不給我嗎?我悵望灰天,在淚光裏,幻出母親的面影。
原文
《尋夢》
夜裏夢到母親,我哭著醒來。醒來再想捉住這夢的時候,夢卻早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黑暗,壹直看到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在發亮。眼前飛動著夢的碎片,但當我想把這些夢的碎片捉起來湊成壹個整體的時候,連碎片也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母親依稀的面影……
在夢裏向我走來的就是這面影。我只記得,當這面影才出現的時候,四周灰蒙蒙的,母親仿佛從雲堆裏走下來。臉上的表情有點同平常不壹樣,像笑,又像哭。但終於向我走來了。
我是在什麽地方呢?這連我自己也有點弄不清楚。最初我覺得自己是在現在住的屋子裏。母親就這樣壹推屋角上的小門,走了進來。橘黃色的電燈罩的穗子就罩在母親頭上。於是我又想了開去,想到哥廷根的全城:我每天去上課走過的兩旁有驚人的粗的橡樹的古舊的城墻,斑駁陸離的灰黑色的老教堂,教堂頂上的高得有點古怪的尖塔,尖塔上面的晴空。
然而,我的眼前壹閃,立刻閃出壹片蘆葦,蘆葦的稀薄處還隱隱約約地射出了水的清光。這是故鄉裏屋後面的大葦坑。於是我立刻覺到,不但我自己是在這葦坑的邊上,連母親的面影也是在這葦坑的邊上向我走來了。我又想到,當我童年還沒有離開故鄉的時候,每個夏天的早晨,天還沒亮,我就起來,沿了這葦坑走去,很小心地向水裏面看著。當我看到暗黑的水面下有什麽東西在發著白亮的時候,我伸下手去壹摸,是壹只白而且大的鴨蛋。我寫不出當時快樂的心情。這時再擡頭看,往往可以看到對岸空地裏的大楊樹頂上正有壹抹淡紅的朝陽——兩年前的壹個秋天,母親就靜臥在這楊樹的下面,永遠地,永遠地。現在又在靠近楊樹的坑旁看到她生前八年沒見面的兒子了。
但隨了這葦坑閃出的卻是壹枝白色燈籠似的小花,而且就在母親的手裏。我真想不出故鄉裏什麽地方有過這樣的花。我終於又想了回來,想到哥廷根,想到現在住的屋子,屋子正中的桌子上兩天前房東曾給擺上這樣壹瓶花。那麽,母親畢竟是到哥廷根來過了,夢裏的我也畢竟在哥廷根見過母親了。
想來想去,眼前的影子漸漸亂了起來。教堂尖塔的影子套上了故鄉的大葦坑。在這不遠的後面又現出壹朵朵燈籠似的白花。在這壹些的前面若隱若現的是母親的面影。我終於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麽地方看到的母親了。我努力壓住思緒,使自己的心靜了下來,窗外立刻傳來潺潺的雨聲,枕上也覺得微微有寒意。我起來拉開窗幔,壹縷清光透進來。我向外悵望,希望發現母親的足蹤。但看到的卻是每天看到的那壹排窗戶,現在都沈在靜寂中,裏面的夢該是甜蜜的吧!
但我的夢卻早飛得連影都沒有了,只在心頭有壹線白色的微痕,蜿蜒出去,從這異域的小城壹直到故鄉大楊樹下母親的墓邊;還在暗暗地替母親擔著心:這樣的雨夜怎能跋涉這樣長的路來看自己的兒子呢?此外,眼前只是壹片空濛,什麽東西也看不到了。
天哪!連壹個清清楚楚的夢都不給我嗎?我悵望灰天,在淚光裏,幻出母親的面影。
作品賞析
《懷念母親》壹文是季老的回憶錄《留德十年》中的壹篇。《留德十年》從1934年,青年季羨林大學畢業期待赴德留學終於成行寫起,壹直寫到1946年歸國返鄉為止。數十篇文章,洋洋十數萬言,寫盡了十壹年羈旅生涯中的跌宕起伏。《留德十年》中的文章,每壹篇自成壹體,各自獨立;連在壹起則以時間為序,整體呈現了先生十多年的經歷。在這些文章中,《懷念母親》顯得有些特別,它沒有像其他的文章那樣以寫事或寫人為中心,而是在敘述文字中夾雜了相當比例的日記、文章片段,頭緒比較多。它的主要內容,對母親(生身母親、祖國母親)的懷念是年輕的季羨林歐洲十壹年中不間斷的情感。寫羈旅生活中對生母、故國的深切懷念,既沒有像其他文章那樣以敘事或寫人為中心,也沒有恣意抒情,這在季老是有原因的。
季老在《留德十年》的《楔子》中說,“我特別強調‘實事求是’四字,因為寫自傳不是搞文學創作,讓自己的幻想縱橫馳騁。我寫自傳,只寫事實。”為了遵從這樣壹個寫作原則,寫《懷念母親》時,季老為了“避免用今天的情感篡改當時的感情”,幾次引用當年的日記和文章片斷,來“保存自己當時的感情”。這樣壹種組織語言材料的方式,是服從於整本書作為回憶錄的性質的。
讀作者的其他作品,有助於我們更好地解讀文本。季老的散文《賦得永久的悔》,回憶幼時的生活和表達對母親早逝而自己無從迎養的愧疚、悔恨,對解讀《懷念母親》很有幫助。此外,《懷念母親》中有兩段文字摘自季老寫於1936年的《尋夢》。《留德十年》附錄中有《尋夢》全文,不但有助於解讀《懷念母親》,而且此文寫得情深意切,讀後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懷念母親》壹文初讀平淡無奇,甚至感覺跳躍性比較大。讀過壹些相關的作品,了解了寫作背景,慢慢走近作者的心靈,再回頭去讀,漸漸讀出了味道。季老學貫中西,文通古今,對如何寫散文有自己的獨有看法。他曾說,散文的精髓在於“真情”二字,“真”就是真實,“情”就是要有“抒情”的成分。現在,為了自傳“只寫事實”,他在寫此文時盡力取“真”而去“情”,使文章讀來顯得平淡了。可是文章“平”和“淡”的背後,隱藏了更深的“情”。季老壹生埋首躬耕於古文字這片堅硬的土地,開掘出壹部部豐厚的典籍,他偶爾到散文這片田裏散散步,便留下不少性靈文字。季老壹生寧靜淡泊,從他的散文中,我們卻又讀出了壹個善感而多情的季羨林。他曾為壹莖古藤被砍斷而暗自垂淚(《幽徑悲劇》),他曾為身邊小動物病亡而“內心顫抖”(《老貓》),他曾為異國他鄉偶然相識的少年魂牽夢縈(《塔什幹的壹個男孩子》)……母親早逝使少小離家的他今生無法膝前盡孝,這成為他“永久的悔”;去國離鄉時親老、妻少、子幼,本以為兩年即可回國,卻因為戰亂被阻留異國他鄉--對生身母親、對祖國母親的懷念怎不是他異國十壹年中內心深處熾烈的情感?也許,這時候正可以用上那句話:平平淡淡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