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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詩意在哪裏

意境如詩

《邊城》全文都被壹種悠然的詩意繚繞,美麗且寂靜。邊城偏於中國西南,環有武陵山、雪峰山與雲貴高原。酉水等河也匯集於此。青山,綠水,與世隔絕,隱逸中透著古韻和質樸感,詩意中更添幾分神秘。正如沈先生所說,“邊城”是大城市的對立面,是“中國另壹地方另外壹種事情” (《邊城題記》) ,文中的邊城散著壹種遠離城市的如詩般的純凈氣息。

整篇《邊城》如壹支純樸的牧歌,娓娓道來生命的質樸美麗,靜坐聆聽那些自善良人心傳來的天籟,感受著這遠離塵世喧囂的桃花源,整顆心也不知不覺地從字裏行間染上那份剔透明凈的的氣息。

人性如詩

邊城壹文所創造的人物,更是如詩般讓人回味悠長。

作為《邊城》裏塑造最成功的人物,翠翠是最完美的詩意結晶。弄渡船的外孫女,明慧溫柔的品性,是沈先生的長時期的“思鄉情結”茹養出來的壹顆明珠。她“在風日裏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壹對眸子清明如水晶”,她又“如山頭黃鹿壹樣,從想不到殘忍的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這些淳樸、純潔的性格,像壹首簡短而明朗的的詩。翠翠的愛情是全文主線,這愛情是那樣純凈,那樣真誠,那樣超過壹切世俗利害關系。那份愛情自朦朦朧朧中成長,壹步壹步,長得完滿且堅定。初遇二老,翠翠“沈默了壹個夜晚”,甚至擺渡也不時想起遇見二老的場景;真見到二老時,又用裝作不在意來掩飾那份砰然心動,少女情懷躍然紙上。後來,儺送二老按照老船工所指出的“馬路”,夜裏去為翠翠唱歌。“翠翠夢中靈魂為壹種美妙歌聲浮起來,仿佛輕輕的各處飄著;上了白塔,下了菜園,到了船上,又復飛竄過懸崖半腰,——去作什麽呢?摘虎耳草!”作者以電影慢鏡頭的形式,用歌聲帶起女孩的心緒,抽出纖長透明的翎羽,振翅翩躚。這萌動的少女情懷譜寫的正是壹篇韻律和婉,悠然動人的抒情長詩。

而翠翠的祖父,終身擺渡,毫無倦意,不收人錢財,就是收了也將錢買些茶葉,沏好了讓渡河人解渴解疲,是勤勞善良的中國典型勞動者。他深深地關心著翠翠,心心念念她可以有個好的歸宿,這樣自己才可安心地死去。祖父的形象處處體現出壹種樸質善良的人性魅力。此外,《邊城》中的其他人物也都包含著些詩性,如二老,生於鄉間,習於水性,染於山情,安於故土,對於愛情更是毫無邪念。正是這種純凈的“詩人性格”,吸引了翠翠那顆同樣透明無瑕的心。

言語如詩

《邊城》的結構完美,壹氣呵成;而各節又自成起訖,形成壹首壹首圓滿的散文詩。

“我平常最會想象好景致,且會描寫好景致。”沈從文可謂遣詞用語,寫景繪境的聖手。《邊城》文中如詩的語言,如畫的意境,正是將這如詩如畫的反應得如此動人的緣由。王曾祺先生這麽評價道:“《邊城》的語言是沈從文盛年的語言,最好的語言。既不似初期那樣的放筆橫掃,不加節制;也不似後期那樣過事雕琢,流於晦澀。這時期的語言,每壹句都“鼓立”飽滿,充滿水分,酸甜合度,像壹籃新摘的煙臺瑪瑙櫻桃。”

景,是人物所在的環境,是人物的外化,人物的壹部分。繪景即塑人。縱觀全文,處處言語精辟,無不讓人贊嘆:“天快夜了,別的雀子似乎都在休息了,只杜鵑叫個不息。石頭泥土為白日曬了壹整天,到這時節皆放散壹種熱氣。空氣中有泥土氣味、有草木氣味,且有甲蟲氣味”,對氣味、聲音的描述,將寫景的獨特意趣發揮到極致;“……渡口飄來鄉下生意人的雜亂的聲音,心中有些薄薄的淒涼”,隱隱的反射與承托,撥動起心尖的觸動……每壹處景都繪出壹幅迷人畫卷。

心境如詩

創作期間,沈先生從鄉下跑到大城市,對上流社會的腐爛生活,對城裏人的“庸俗小氣自私市儈”深惡痛絕,這引發了他的鄉愁,激發了他對故鄉尚未完全被現代物質文明所摧毀的淳樸民風無限懷念。

可是,隨著即便在湘西,在物質文明的膨脹與積壓中,那種古樸的民風也正在消失。沈先生在《長河題記》中說:“去鄉已十八年,壹入辰河流域,什麽都不同了。表面上看來,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極大進步,試仔細註意註意,便見出在變化中墮落趨勢。最明顯的事,即農村社會所保有的那點正直樸素人情美,幾幾乎快要消失無余,代替而來的卻是近二十年實際社會培養成功的壹種唯實唯利的人生觀。”可見,《邊城》中所描述的那種生活也難逃被替代的命運。王曾祺先生曾在評論中說:“《邊城》是壹個懷舊的作品,壹種帶著痛惜情緒的懷舊。《邊城》是壹個溫暖的作品,但是後面隱伏著作者的很深的悲劇感。”但是,即使有些東西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漸漸淡薄,可是那份留在沈先生心中的,對美的執著,對真淳品性的肯定與推崇,卻是持久的。

沈先生自己曾這麽說:“……或者只能給他們(指當時的讀者)壹點懷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給他們壹次苦笑,或者又將給他們壹個噩夢,但同時說不定,也許尚能給他們壹種勇氣同信心!”

而能寫出如許美文的沈先生,擁有的壹顆充滿對美的眷戀的心。

曾經,因為階級鬥爭方面的問題,沈先生這壹代文學巨擘被下放到五七幹校打掃廁所。這,是何其悲苦的遭遇。然而,沈從文先生卻超然物外,讓自己生活在審美狀態裏,他在給友人寫的信中說“這裏的荷花開得真好”。在這樣的條件下的他,本該是心懷怨忖和不平,可他的眼中充斥的,卻是荷花之美,足以體現他思想未被生活的坎坷磨蝕,而是用他心靈的濾網,濾去了狡詐與邪惡,獲得內心世界的澄明與純粹。沈從文先生選擇永遠用壹雙透明的眼睛,用壹份平和的心境,用壹種淡定的姿態,靜靜地看著世界。他以超然的審美,將筆下的邊城由壹處落後、封閉、貧窮的僻地,描繪為山美、水美、人美的勝地。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在那個階級鬥爭尖銳突出的時代,沈從文用自己的筆芒劃開時代的動蕩階級的爭鬥在社會、人心中落下的沈沈陰霾,穿破時光,對世人發出對善良、美好、光明的決絕吶喊與呼籲。

《邊城》既是現實主義的,又是浪漫主義。它用壹種對美最現實的愛,最浪漫的追求,將壹切定格於令人感動的每壹個瞬間。殘雪壓枝猶有橘,將壹份美好,珍藏於它最動人的姿勢,讓它在時間流逝中永恒綻放,足以將每個走近它的人心中那份對美麗的追求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