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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的秋天散文

我到陜北已經五個多月了,經歷了陜北的春末、仲夏和初秋。春天的陜北寒冷、枯黃而裸露,草木真正發芽吐綠已經到了夏初。而陜北的初秋表現出的情景完全是關中夏天才有的景象,整個季節的腳步較關中慢了半拍。

 清晨,太陽還懶洋洋地躺在被窩裏,農人早早的在莊稼地裏揮舞著鋤頭。太陽被吵得實在睡不住,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生氣地將朝霞撕裂開壹道縫隙,紅紅的大腦袋顫巍巍地探出東山梁,壹片金輝“唰”地灑滿了翠綠的田野。早起的鳥兒清脆地鳴叫著,似乎給晚到的太陽鼓勁加油,它猛地壹躍破雲而上,跳到了雲海之上。陜北的溝溝壑壑、山山峁峁、河河岔岔壹下子棱角分明,該明處明,該暗處暗。綠油油的山脈也被塗上壹層金黃色。排列整齊的玉米桿拉長了影子,在清涼的晨風裏嘩啦啦地鼓掌歡迎新的壹天到來。陜北的玉米地和關中不壹樣,關中是壹整片望不到邊,而陜北的像兵馬俑的方陣,布滿了溝岔岔,圪梁梁。期間突然會穿插向日葵、谷子、糜子、土豆等秋作物的方陣出來,就像在五彩的錦緞上點綴的花兒,漂亮極了。只要有手掌大壹塊地就會有秋作物的方陣,而60年代的人造梯田像花卷饃壹樣,由高到低,層層剝開,給秋作物提供了展現自我的平臺。它們壹個個瘋狂地拔節上竄,唯恐耽誤成熟的季節。谷子拖著長長的狼尾巴似的谷穗,沈甸甸地低著頭,隨著微風輕輕地晃動,伴隨著遠處傳來牧羊人粗曠、淒美的信天遊搖頭晃腦,如醉如癡;高粱們高昂著紅紅的頭顱,飽滿的穗子齊刷刷直刺晴天,有壹種把酒問青天的英雄氣概。翠綠的玉米舒展著寬大的葉子,謙虛地將還沒有成熟的棒子藏在腋下,怕被人掰走似的,可紅紅的纓須將自己的準確位置已經暴露了;糜子晃動著寬大的掃把似的穗子,好似在清掃著空氣中的塵埃,隨風不停地擺動,天空因此而湛藍湛藍,清澈地像嬰兒的眼睛,幹凈、清亮、無邪;土豆花開賽牡丹,壹朵朵土豆花潔白無暇,爭奇鬥艷,花兒的芳香惹得鳥兒們前來覓食,稻草人急忙舞動著手中火紅的塑料袋,嚇得鳥兒們不敢靠近,只在老遠嘰嘰喳喳吵鬧不休。壹畦畦向日葵齊刷刷地面向太陽,展露出自己可愛的笑臉,接受著陽光的沐浴與檢閱。而南瓜蔓則平鋪在大地上,已經像小西瓜大小的南瓜調皮地探出瓜蔓,好奇地探視著這個世界。溝底下蚯蚓般的小溪歡快地唱著歌,它沒有因自己瘦小而停下前進的腳步,而是日夜不停地奔流,滋潤、養育著人們,祖祖輩輩繁衍不息。小溪兩邊長滿了郁郁蔥蔥的垂柳,它們像陜北的婆姨壹樣舞弄著自己的秀發,嫵媚動人;挺拔筆直的鉆天楊像偉岸的丈夫,站在溝上面,將僅有的水源留給了柔弱的妻子,自己則毫無怨言地守衛著漂亮的婆姨,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溝底的水草豐茂而稠密,是牛羊的天堂,也是城裏人休閑乘涼的好去處。

 在山的陰面崖畔畔、窪地裏,雜草叢中不時地閃現出壹朵朵火紅、鮮艷、嬌嫩的山丹丹花,花蕊中探出五六根粉紅色花柱,花柱之上堆積了壹層層粉嘟嘟的花粉,芬芳而熱烈,惹得蜜蜂久久不願離去。

 另外壹種遠離水源的植物就是陜北的特產—大棗。棗樹選擇的生長地不是在崖畔畔上就是在山峁峁上,它只需要壹掬水,就能奉獻出壹樹的翠綠和甜美。大棗不光可以解渴,還可以充饑。它就像陜北人民壹樣,憨厚、無私、大氣。正是這種特有的無私奉獻的精神,才使中國革命走向了勝利。

 時間到了中午,太陽發脾氣了。氣溫壹下子飆升到了30度以上。向日葵微垂著眼簾,玉米、高粱、南瓜土豆們紛紛耷拉著葉子,盡可能地保護著自己的果實,就像風沙中遮起面紗的少婦在保護著自己的孩子。毒辣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麥芒似的紮的人火燒火燎。陜北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相對惡劣的天氣,大街上很少看見有人打傘遮陽,人們淡定如故,行色匆匆。

 午後,格巴巴壹聲炸雷臨空而下,幹硬幹硬的砸在山峁峁上,震得窯洞簌簌掉土。壹團黑雲至西邊山頭駕著疾風鋪天蓋地而來,霎那間狂風大作,天地昏黃。被風卷起的'黃土瞇得人睜不開眼睛,人們只能斜著身子,在狂風中低著頭,用手擋住額前,踉踉蹌蹌地奔回家裏。不壹會兒,銅錢大的雨點鉆過風的縫隙,大滴大滴地斜著砸到黃土高原的溝溝峁峁,濺起壹層層黃霧。眨眼工夫,雨水已經在天空織起了雨簾,渾黃的泥水順著山峁、河溝、道路湍流而下。忽而格巴巴壹聲,壹道閃電劈開厚重的雲層,照的天地賊亮。著急回家的人像落湯雞似的,有奔跑的,騎電動車的、自行車的、駕駛汽車的,狂風暴雨也阻擋不了他們回家的腳步。雨水陡然填滿了街道,形成壹股勢不可擋的黃色洪水,洶湧到奔流不息的無定河。熟料這雷雨說停就停,剛才還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讓人有壹種世界末日的感覺,瞬間卻雲消雨散,變成了晴天麗日。陜北的雨來得急走得快,不會纏纏綿綿幾天不停,它就像陜北的漢子粗曠豪放,幹脆利落,而秋作物也是因它而茁壯成長。

 太陽經過壹天的跋涉、折騰,也沒能把陜北山、陜北的地、陜北的人馴服,最後拖著疲憊的身子滑落西山。火紅美麗的晚霞殷勤地迎接著它,就在它沈沒西山的霎那間還不服輸地瞅壹眼這塊神奇的土地。

 月牙兒露出可愛的笑臉,將柔和的銀光灑滿大地,撫摸著這傷痕累累,縱橫交錯的溝壑。天邊幾顆忽明忽暗的小星星調皮地眨巴著眼睛,似乎在向雨後的大地問好。白天燥熱的天氣被清涼的西風掃進了無定河,隨著滔滔不絕的河水流向了遠方。人們紛紛走出家門,在溫熱的鄉場上、城市的休閑廣場裏、柳樹下乘涼拉話話。隨著鏗鏘的鑼鼓聲、喜悅的嗩吶聲,身著民族服飾的秧歌隊來了。男待彩扇,女舞彩綢,氣氛熱鬧非凡。演員們白天勞動,晚上身著盛裝,邁著矯健舞步,作出扭、擺、走、跳、轉的動作盡情地歡舞在秧歌廣場。秧歌隊由頭紮羊肚手巾,手執花傘的傘頭領隊,隨著音樂的節拍即興編唱,出口成章。他領唱,眾隊員重復他最後壹句,詞句生動、通俗易懂,現場觀眾大聲叫好,手掌拍疼了都不知道。有人大聲喊叫著:“敲起來扭起來,不敲不扭唱起來”。他們動作誇大,表情豐富,豪邁粗曠,瀟灑大方,充分體現了陜北人民淳樸、憨厚、開朗樂觀的性格。他們用這種古樸、典雅的藝術形式表達著對豐收在望的喜悅心情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哦,陜北的秋天在農人臉上幸福的褶子裏,充滿了豐收的喜悅與憧憬;陜北的秋天在喜慶而粗曠的嗩吶聲裏,悠揚而悲壯;陜北的秋天在豐滿而溫柔的米脂婆姨的秧歌裏,熱烈而奔放;陜北的秋天在山山峁峁、溝溝岔岔、河流小溪裏,碧綠而清澈。陜北的秋天是豐收的季節,歡樂的季節,令人向往而又美好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