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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汪曾祺《受戒》的藝術特色

《受戒》是作家汪曾祺十七歲那年,抗戰爆發時,避難到了壹個小寺廟裏住了幾個月的親身經歷與感受,最早曾以《廟與僧》為題在上海《大公報》發表,1980年才重新寫成了《受戒》。經過幾十年的發酵,才釀成醇美清新的《受戒》。汪曾祺把《受戒》當成壹個夢來寫,因為這是壹個永遠已逝的夢,也是夢想。他肯定合理、正當、健康的世俗欲望,相信人生的意義就存在於日常生活中,《受戒》裏所寫的場景及思想內涵幾乎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是無法實現的,這形成了與現實相反的清新脫俗感。作品中描寫了小和尚明海與農家女小英子之間天真無邪的朦朧愛情,蘊含著對生活、對人生的熱愛,洋溢著人性和人情的歡歌 。

壹、? 簡單清新的故事情節

小說沒有什麽特殊的故事情節,作者將散文筆調和詩歌的意境營造手法引入小說創作,以純樸淡雅的語言、自然灑脫的筆調,詩意的平鋪直敘了壹幅優美的田園風光。小和尚明海與農家女子西走英子的初戀被作者描繪得如詩如畫,醉人如夢,文中還插入了大量的五行八作的見聞和風物人情、習俗民風。在小說中的人們包括和尚們看來,做和尚和種地、經商、做工壹樣,不過是壹種職業,並不把和尚看作是壹種異常的事件。菩提庵(叫訛為荸薺庵)的和尚們,也和常人壹樣,娶妻生子、賭錢吃葷,率性隨意的生活。對待佛事,也只當作壹種謀生的手段。明子當小和尚很自由自在,老往鄰居小英子家跑。兩小無猜,性格都純樸可愛、樂觀開朗。隨著年齡的增長,在***同勞動中萌發了朦朧的愛情。尤其是小英子,個性活潑,壹天到晚嘰嘰呱呱像個喜鵲,對愛情大膽追求,她明知道明子是去做和尚的,但卻沒怎麽避諱她讓明子畫石榴花、梔子花等繡花的模板,兩人在壹起裁秧、車高田水、薅頭遍草、割稻子、打場子、捋荸薺、在蘆葦蕩裏劃船。要明子將來不要做方丈,“我給妳當老婆,妳要不要?”作者對小和尚明子和英子的純真熱烈的愛情,做了細膩的詩意描繪,表達了由衷地贊美之情,充分肯定了佛門子弟壹對小兒女的這種普通人的感情、欲望。可見在汪曾祺的小說裏並不講究奇與險,也不需要太多的起承轉合、花頭技巧,小說不需要什麽愛恨情仇離合悲歡,讀者卻能從他那平淡簡潔、洗凈鉛華的文字中間,去領會出舊時底層人民的辛酸和悲苦,並從中感悟世態人情,和他那顆悲天憫人的樂觀情懷。

二、詩意自然的風格特色

受戒》中的景物環境描寫表現了意境美,具有壹種清新獨特的田園抒情風格,有點像“陶淵明風格”,這種風格的形成,是由於《受戒》在文體風格上,追求小說與散文、詩歌的融合,淡化情節和人物性格心理。。文中有 幾處畫面的描寫使情寓景中,情景合壹。,明 子看到英子走後的壹串腳印,而這壹串美麗的腳印把小和尚 的心搞亂了。可能壹串腳印留不下什麽,但當讀者處於明子 的位置,看到心愛的人拎著籃子離去的背影,步步遠走,最 後消失在遠方,從背影到模糊到壹個點,到消失,能讓人想 念的僅僅是松軟泥土上的壹串腳印……這似乎是壹個電影的 片段,讓我們深入其中,體會到人物的情感。小說的最後“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壹串絲線。有的地方結了蒲棒,通紅的,像壹枝壹枝小蠟燭。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壹只青樁(壹種水鳥),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人與自然和諧交融,透出壹種率真美好的人性美與人情美。人內心的生命活力得到了完全的釋放,生命處在壹種完全的自由自在中,與自然在內在上達到了完全的和諧之美。

三、風俗化的語言風格

受戒》是以汪曾祺的故鄉蘇北水鄉為背景,《受戒》中語言表現出風俗化、口語化和美文化,使小說的地方色彩更加濃厚:

? 文中 描寫荸薺庵和和尚們時用了具有地方風俗化的語言。介紹荸 薺庵時,門上的對聯是“壹花壹世界,三藐三菩提”這正是 和尚念經的佛語,而三師傅仁渡唱情歌時,還唱了安徽情 歌,具有更加濃郁的風俗化。口語化體現在人物的對話中, 例如:“要死了,兒子!”“ⅹ媽媽的,又輸了”

作者沒有任何避諱,而是真實地反映出人物的性格特 征,也是對人性“真”的體現。美文化從最後壹段看得最明 顯,“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頗有宋詞的 味道。

? 《受戒》中作者的寫作意圖在於表現壹種人性美,人性的善是世間最美的音符,是世間生命的精髓,這種美沒有國界,沒有年齡限制,也沒有男女、平凡人和佛家弟子的限制,是人就會對生活有需求,對世俗有渴望。《受戒》中的荒唐故事是美,是人性美,是健康的人性美。正如汪曾祺在文章寫成之後所說的:“我寫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和人性是任何時候都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