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首詩的時候,陶淵明四十四歲。責子,就是責備兒子。詩人以風趣幽默的口吻責備兒子們不求上進,與自己所希望的差距太大;勉勵他們能好學奮進,成為良才。其中流露出詩人對愛子們的深厚、真摯的骨肉之情。
大意是:我已經老了,頭發白了,身體不結實了,皮膚也松弛了。我有五個兒子,都不喜歡學習,16歲的阿舒非常懶惰,快15歲的阿宣也不喜歡學習,13歲的阿雍、阿端,連6和七都不分,小兒子通兒快九歲了,只知道找吃的。如果這就是我的命,我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喝酒解愁了。陶淵明的這首寫的很有趣味,既生動、又幽默,此詩先說自己老了:“白發被兩鬢,肌膚不復實。”這兩句寫人的衰老寫得好,兩鬢斑白是最常見的描寫人老的方式,但是陶淵明不壹般,他說自己肌膚松弛也不再豐滿了,來描寫自己的衰老,這種描寫還是很罕見的。“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這裏用了“孔融讓梨”的典故。《後漢書·孔融傳》說孔融四歲時就知讓梨。而阿通九歲了卻是如此,可見蠢笨。
這首詩寫得很有趣。關於它的用意,後代的兩個大詩人有很不相同的理解。壹個是杜甫,壹個是黃庭堅。杜甫的意見是認為《責子》此詩是在批評兒子不求上進,而黃庭堅予以否認。詩題為“責子”,詩中確實有對諸子責備的意思,作者另有《命子》詩及《與子儼等疏》,對諸子為學、為人是有著嚴格的要求的。陶淵明雖棄絕仕途,但並不意味著脫離 社會 、脫離文明、放棄對子女教育的責任,他還有種種常人之情,對子女成器與否的掛慮,就是常情之壹。
杜甫是從這個意義上理解此詩的。但是,杜甫的理解又未免太認真、太著實了些。批評是有的,但詩的語句是詼諧的,作者不是板著面孔在教訓,而是出以戲謔之筆,又顯出壹種慈祥、愛憐的神情。可以說,兒子的缺點都是被誇大了的,漫畫化了的,在敘說中又采用了壹些有趣的修辭手法,體現出作者下筆時的那種又好氣、又好笑的心情。這是帶著笑意的批評,是老人的舐犢情深。這樣看來,黃庭堅的體會又是頗為精妙的。
看來從古至今的父母都是壹樣的,在他們的眼裏,孩子永遠有缺點,孩子永遠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優秀,自己的孩子永遠不如“別人家的孩子”。如果根據這點就認為,這是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那就錯了。父母對子女的愛是天生的,是不求代價與回報的,只是這種愛的表現方式有很多,吐槽與責罵其實也是壹種“變相”的愛。越是熟悉的人,越是能夠深刻的指出缺點和錯誤,父母是最親近的人,他們的批評有時是最深刻的,如果父母都不能說實話還有誰能和妳說實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