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敕勒歌》南北朝:樂府詩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白話文釋義:陰山腳下啊,有敕勒族生活的大平原。敕勒川的天空啊,它的四面與大地相連,看起來好像牧民們居住的氈帳壹般。藍天下的草原啊,都翻滾著綠色的波瀾,那風吹到草低處,有壹群群的牛羊時隱時現。
2,《西洲曲》南北朝:佚名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桿頭。
欄桿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白話文釋義:思念梅花很想去西洲,去折下梅花寄去長江北岸。(她那)單薄的衣衫像杏子那樣紅,頭發如小烏鴉那樣黑。西洲到底在哪裏?搖著小船的兩支槳就可到西洲橋頭的渡口。天色晚了伯勞鳥飛走了,晚風吹拂著烏桕樹。樹下就是她的家,門裏露出她翠綠的釵鈿。
她打開家門沒有看到心上人,便出門去采紅蓮。秋天的南塘裏她摘著蓮子,蓮花長得高過了人頭。低下頭撥弄著水中的蓮子,蓮子就像湖水壹樣青。把蓮子藏在袖子裏,那蓮心紅得通透底裏。思念郎君郎君卻還沒來,她擡頭望向天上的鴻雁。
西洲的天上飛滿了雁兒,她走上高高的樓臺遙望郎君。樓臺雖高卻看望不到郎君,她整天倚在欄桿上。
欄桿曲曲折折彎向遠處,她垂下的雙手明潤如玉。卷起的簾子外天是那樣高,如海水般蕩漾著壹片空空泛泛的深綠。如海水像夢壹般悠悠然然,伊人妳憂愁我也憂愁啊。南風若知道我的情意,請把我的夢吹到西洲(與她相聚)。
3,《隴頭歌辭三首》南北朝:佚名
隴頭流水,流離山下。
念吾壹身,飄然曠野。
朝發欣城,暮宿隴頭。
寒不能語,舌卷入喉。
隴頭流水,鳴聲嗚咽。
遙望秦川,心肝斷絕。
白話文釋義:隴山的流水,流離了山下。想著我孤身壹個人,翩然走在空曠的野外。早上從欣城出發,晚上睡在隴山。凍得說不出話來,舌頭都卷進了喉嚨裏。隴山的流水,也發出嗚咽的鳴聲。遙望著秦川,心肝都要斷絕了。
4,《子夜歌》南北朝:佚名
落日出前門,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為,冶容不敢當。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自從別歡來,奩器了不開。頭亂不敢理,粉拂生黃衣。
崎嶇相怨慕,始獲風雲通。玉林語石闕,悲思兩心同。
見娘喜容媚,願得結金蘭。空織無經緯,求匹理自難。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壹。理絲入殘機,何悟不成匹。
前絲斷纏綿,意欲結交情。春蠶易感化,絲子已復生。
今夕已歡別,合會在何時?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自從別郎來,何日不咨嗟。黃檗郁成林,當奈苦心多。
高山種芙蓉,復經黃檗塢。果得壹蓮時,流離嬰辛苦。
朝思出前門,暮思還後渚。語笑向誰道,腹中陰憶汝。
攬枕北窗臥,郎來就儂嬉。小喜多唐突,相憐能幾時。
駐箸不能食,蹇蹇步闈裏。投瓊著局上,終日走博子。
郎為傍人取,負儂非壹事。摛門不安橫,無復相關意。
年少當及時,嗟跎日就老。若不信儂語,但看霜下草。
綠攬迮題錦,雙裙今復開。已許腰中帶,誰***解羅衣。
常慮有貳意,歡今果不齊。枯魚就濁水,長與清流乖。
歡愁儂亦慘,郎笑我便喜。不見連理樹,異根同條起。
感歡初殷勤,嘆子後遼落。打金側玳瑁,外艷裏懷薄。
別後涕流連,相思情悲滿。憶子腹糜爛,肝腸尺寸斷。
道近不得數,遂致盛寒違。不見東流水。何時復西歸。
誰能思不歌,誰能饑不食。日冥當戶倚,惆悵底不億。
攬裙未結帶,約眉出前窗。羅裳易飄飏,小開罵春風。
舉酒待相勸,酒還杯亦空。願因微觴會,心感色亦同。
夜覺百思纏,憂嘆涕流襟。徒懷傾筐情,郎誰明儂心。
儂年不及時,其於作乖離。素不如浮萍,轉動春風移。
夜長不得眠,轉側聽更鼓。無故歡相逢,使儂肝腸苦。
歡從何處來?端然有憂色。三喚不壹應,有何比松柏?
念愛情慊慊,傾倒無所惜。重簾持自鄣,誰知許厚薄。
氣清明月朗,夜與君***嬉。郎歌妙意曲,儂亦吐芳詞。
驚風急素柯,白日漸微蒙。郎懷幽閨性,儂亦恃春容。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散喚聲,虛應空中諾。
人各既疇匹,我誌獨乖違。風吹冬簾起,許時寒薄飛。
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
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
憐歡好情懷,移居作鄉裏。桐樹生門前,出入見梧子。
遣信歡不來,自往復不出。金銅作芙蓉,蓮子何能實。
初時非不密,其後日不如。回頭批櫛脫,轉覺薄誌疏。
寢食不相忘,同坐復俱起。玉藕金芙蓉,無稱我蓮子。
恃愛如欲進,含羞未肯前。口朱發艷歌,玉指弄嬌弦。
朝日照綺錢,光風動紈素。巧笑蒨兩犀,美目揚雙蛾。
白話文釋義:我在日落時分出門,反復斟酌著如何打扮。我把自己打扮的很艷麗,身上的香氣飄出很遠。我身上帶著香氣、裝扮艷麗,壹路上悄悄地行走不敢讓別人看見,終於見到了情郎。
可解為第壹首為男子所說:我在日落時出門,見到了妳,容貌美麗,芳香盈路,第二首是女子應答:芳香是身上的香囊發出來的,妳誇我漂亮我實在不敢當,天可憐見,使我遇到了妳。
我以前從來不把頭發梳起來,長長地披在肩上,伸到情郎腿上,那時的我十分美麗可愛。自從與愛人離別,我的梳妝盒不再打開,頭發亂了也不敢去打理,香粉落下來撒在舊衣服上。
我不能與情郎相見,那麽愁苦地思念著他啊,終於得到了千裏之外他的消息,就像玉林和石闕的私語,我們兩個壹樣的思念著彼此而傷心。
見到情郎我十分歡喜,容顏也因此而美麗起來,我想要和他結為夫妻。就像織機沒有橫豎的絲線,織不出布匹。好像我們剛剛相識得時候,兩顆心都是壹樣的渴望彼此。把絲線放入織機,哪裏還愁織不出布匹呢?
沒有見到情郎之前輾轉相思,想要與他結為夫妻,見到他以後,我像春天的蠶壹樣容易感動生情,相思又重新生起。今夜和愛人離別,何時才能相會?那個日子就好像明燈照著空空的棋盤,結束的時間還很遠。
自從我與情郎離別,每天都長籲短嘆。好像那黃檗(壹種落葉喬木)叢生成林,我苦悶的心思也壹樣層疊反復。我在山上每天思念他,終於與他相見,其中流離辛苦多麽艱難啊!我早上想著他從前門出去,晚上想著他從後面的邊回來。
我有那麽多的話對他說,想對他微笑,他卻不在,我只能悄悄地想著他。我在北窗邊靠著枕頭躺臥,他來了我就十分高興,我急切地想要見他,不知道他我在壹起的時間還能到幾時?
我想到這裏,停下筷子吃不進飯。我每天下棋,聊以打發相思之情。
然而他卻與他身邊的人結為夫妻,負了我壹片癡心。我打開門不上鎖,妳也沒有來看我的意思。哎,趁著年少的時候,要及時與情郎結婚,要不然等來等去都老了。妳若是不信我的話,不妨看看那經霜的野草吧。
我穿著錦衣雙裙,不知道那腰上的帶子,誰來解開。我常擔心他有了貳心,如今果然移情別戀。那幹枯的魚兒總是生活在渾濁的水中,與清水無緣。
他壹發愁我也傷心,他壹開懷我就歡喜。我這麽愛他,我們的感情卻像那連理樹,生出了另壹條根。我感嘆他初時殷勤,後來冷落,那許多的珠寶首飾,他都給了別人。
與他離別後,我終日以淚洗面,思念著他十分傷心。我想他想得肝腸寸斷。我壹直等著他歸來,卻總是失望。妳看那東流的水呦,什麽時候能流回西邊來呢?
誰心中相思不唱歌,誰餓了的時候不吃飯呢?日薄西山我倚在門口,心中惆悵不已。
早上,我穿起裙子卻沒有系好帶子,草草地描上眉便走到窗前。衣裳在風中飛揚,剛把窗子開了壹點,便被那春風吹得心裏抱怨。我端起酒杯想要飲下,酒杯卻已經空了。我希望能和他相約對飲,心中這樣想著便在臉上表現出來。
晚上,我心中思緒萬千,悲傷地嘆息哭泣。我空懷著壹腔癡情,他卻哪裏知曉我的心意?時間越長,他就與我越遠。我們的感情好像浮萍,春風壹吹就走遠了。
長夜漫漫我睡不著覺,我輾轉反側聽著更鼓。不期然與他相逢,我心中更是悲苦。
愛人他從何處來?臉上帶著憂慮的神色。喚他好多次也不回答,是什麽原因讓妳給他如此沈默?我想著愛慕之情,心中不滿足,想要吐出全部的心聲,卻不知如何是好,拿著厚厚的簾子遮住自己,誰知道我的心思?
那時,天氣晴朗月兒明亮,我在夜裏與他嬉戲,他唱著美妙的歌曲,我說著芬芳的詞句。迅疾的風吹動野草,陽光漸漸亮起,妳那麽溫柔,我也面含春色。
長夜漫漫我睡不著覺,擡頭看見那明月多麽明亮。我似乎聽到模糊的聲音在呼喚我,我輕輕地回應著。別人都籌備著成親的禮物,只有我心中不喜,風吹起厚厚的冬簾,妳是否還記得,妳對我許下諾言時,也是這樣壹個寒冷的夜裏?
我想念妳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的,妳卻猶猶豫豫。妳的感情就好像霧中模糊的芙蓉花壹樣看不清楚,我的感情像是北極星壹樣,千萬年都不變。妳的心卻像白日的太陽,早上那個還在東邊,晚上就到了西邊。
我思念著妳,搬到妳家附近和妳做鄰居。桐樹生長在前門,來回出入都能看到梧桐樹子。我送信給妳,妳也不來,從此我不再出門。那金銅做成的芙蓉,哪裏能結出蓮子來呢?
最初的時候,我們關系親密,但之後卻壹日不如壹日。我日復壹日地憔悴,漸漸地心灰意冷。我時時刻刻忘不了妳,無論吃飯睡覺,還是坐臥行走。可是那美麗的芙蓉和蓮藕,哪個也不與蓮子(我)相配。
懷著愛意想要進去,卻帶著羞怯不肯踏足。嫣紅的嘴唇唱出艷麗的歌曲,晶瑩纖細的手指彈出美妙的樂章。早上的太陽照著窗戶,微風吹動潔白的絲綢。美人巧笑倩兮、情侶心有靈犀,美人開懷地笑著、娥眉飛揚。
5、《子夜四時歌·冬歌》南朝民歌:佚名
明朝驛使發,壹夜絮征袍。
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
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白話文釋義:明天早上驛站的使者就要出發了,(女子)連夜趕制出壹件征袍。素手使著針,已經感到很冷,更何況剪刀?做好的衣服要寄去很遠的地方,什麽時侯才能到臨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