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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寄情山水歸隱田園的的生活智慧 是摘錄,500字,

陶淵明先生有《歸田園居》五首,前三首極佳,錄於下:

其壹:

少無適欲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壹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

其二:

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

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

時復墟曲中,披草***來往.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

桑麻日已長,我地日已廣.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其三: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陶淵明是古代最著名的隱士兼田園詩人,但也幾乎是隱士中唯壹的另類.(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死,似乎算不得隱士,而應歸類為“烈士”.)隱士,隱士,隱逸之“士”也.不做官就是了,衣食自是無憂,不需要下田幹活的.有的釣個魚什麽的,也就是做做樣子.等到名聲大了,和“在朝”的當權者遠程唱和,“幫閑”和“幫忙”,收益更是可觀,最闊的還號稱“山中宰相”呢!陶先生則不然,他雖然“誤落塵網”許多年,但做的是鎮軍參軍、彭澤令之類的小官,並未顯達,也沒什麽“收成”.所以陶之歸隱,確乎是由“勞心者”變為“勞力者”,並非回鄉高樂去了.當然,對於陶先生是“小地主”,還是“富農”的問題,是有爭論的,魯迅先生就指出,陶先生擁有奴仆.但放著“處級幹部”不幹,親身“躬耕田裏”,“性本愛丘山”,喜歡田園生活是重要的原因,但“少無適欲韻”,厭惡“樊籠”壹般的官場生活則是更重要的原因.彭澤豈無“丘山”?時時“下鄉考察”,還有鄉長、村長陪著,酒啊,肉啊,自然都是足的,“村村都有丈母娘”,也不奇怪,這種“田園”,不是比自己種田的田園更佳?

所謂田園生活,如果不涉及勞作,確乎令人神往.現在的“小資”,最喜歡“采摘”和“農家樂”,壹有空就開著車往郊區跑.就是古代的統治者,聲色犬馬膩了,也是喜歡“大自然”的.《紅樓夢》裏的大觀園,也修了座“稻香村”,圓明園四十景,不是也有“武陵春色、多稼如雲、北遠山村、坐石臨流”等名目嗎?可如果再來個“上山下鄉”,誰也不會去的.蘇東坡最愛陶詩,但並不解淵明,“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固然不錯,但“開荒南野際”、“種豆南山下”之類,蘇軾是絕不肯力行的.東坡也就是個“葉公”而已.

陶淵明先生品格高潔,那是沒的說,詩文也稱上佳,可無論是經營“農場”,還是親自幹莊稼活兒,都是外行.所以剛歸隱的時候,生活還不錯,之後又是家宅著火,又是災荒,又是戰亂,再加上家裏人口多,胃口好得“如狼似虎“的兒子就有五個,日子就壹天不如壹天了.寫《歸田園居》時,是在剛歸隱後不久,日子還過得去,但陶先生心裏,已有隱憂.“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明顯是莊稼侍弄得很差,幹活也很笨拙,就差寫滿手血泡了.“桑麻日已長,我地日已廣.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前人多以為,是先生憂慮守不住氣節,仍要回歸“官場”.余以為不然,陶先生憂慮的,就是“勞而無功”,將不免於饑寒啊.後來果真是飯也吃不上,酒也喝不上,有好朋友來看他,留下些錢,他馬上把錢存在酒肆裏,以便隨時取飲.不要責怪陶先生枉顧家人吧,我疑心此時,他已經有明顯的“酒精依賴”了.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劉宋的大將兼權臣檀道濟來訪,說:“今子幸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勸他出仕,他不答應,送他“粱肉”,他也拒絕.不出山也就罷了,“粱肉”何必拒絕呢?要知道,此時的陶先生,名聲已經很大了,屬於“隱士”中的“院士”.如果接受了“粱肉”,雖不必去做官,“吹喇叭”,“擡轎子”的事,是免不了的,“粱肉”就是“勞務費”,豈能接受!再說小地主和自耕農都不免於饑寒,檀道濟還吹什麽“文明之世”,陶先生能給他好臉色嗎?所以說,“守節”這回事,陶先生是沒什麽問題的.

“誰能饑不食?誰能思不歌?”《歸田園居》之第壹首,講的是田園之樂,等到生活困頓,詩文的色調,難免也黯淡了壹些.如《乞食》說:“饑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裏,叩門拙言辭.”尷尬就別說了.可等到鄰人熱情接濟,陶先生的喜悅也是溢於言表:“談諧終日夕,觴至輒傾杯.情欣新知歡,言詠遂賦詩.”就連陶先生臨終前寫的《擬挽歌辭》,竟也調侃說:“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從心靈層面上說,陶先生之“守節”,不是“苦守”,而是“守”得很達觀,很平易的.

子曰:“賢哉,回也!壹簞食,壹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此亦陶淵明之謂也.謚其為“靖節”,宜哉!

(其好友認為陶淵明是為東晉“守節”,故私謚之為“靖節徵士”,皆不知其是為自己“守節”,不幹東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