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便落了下來
比如看她遊泳到河的另壹岸
比如登上壹株松木梯子
危險的事固然美麗
不如看她騎馬歸來
面頰溫暖
羞慚。低下頭,回答著皇帝
壹面鏡子永遠等候她
讓她坐到鏡中常坐的地方
望著窗外,只要想起壹生中後悔的事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第壹次偶然看到這首詩,只壹掃而過,並不以為意,直到某個深夜,人生悔事潮水般湧來,壹句“只要想起壹生中後悔的事,梅花便落滿了南山”閃過腦海,再讀拍手叫絕。
壹首詩歌不同讀者讀到,就是不同的詩歌,以下我結合個人認識和情感談壹下這首詩。(僅代表個人觀點,和原作者最初表達無關。)
人的壹生,就是不斷失去,不斷悔恨的壹生。本詩作者張棗就說過:“痛苦和不幸是我們的常調,幸福才是十分偶然的事情。”
作者壹開頭寫到,“只要想起壹生中後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來”。
這裏的“只要”,是每次想到都如此,顯而易見也是不止壹次想到了。“梅花便落了下來”,梅花紛紛下落,如後悔壹壹湧來,想起後悔的事就像梅花下落壹樣,有壹種淡淡的、輕輕的哀愁。
在這裏後悔並沒有特指某壹件具體的後悔事,而是泛指,第三四句就寫實了,“比如看她遊泳到河的另壹岸 ,比如登上壹株松木梯子。”
為什麽是“河的另壹岸”,而不是對岸,不是彼岸,其實對岸也罷,彼岸也好,都是相對於這岸的,是和這岸成雙成對的,而另壹岸,就是離去了,是不相對無關聯的了。
“登上壹株松木梯子”,這句話很矛盾但很美,註意“壹株”是針對活的植樹的量詞,壹株松木梯子,到底是壹株像梯子的松木,還是壹架松木做的梯子,我想應該是她登上了壹株像梯子的松木,這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離去了,而“我”無能為力,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遊到另壹岸,爬到更高的地方。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大多人都經歷過愛人的離去,對被離去的人而言是生別離,對離去的人而言,卻是新相知。
“危險的事固然美麗,不如看她騎馬歸來”。這句話簡直不要太好。民謠歌手李誌在《山陰路的夏天》就說,“心動常常帶來危險”,這裏危險的事是相愛,雖然相愛危險,但還是心甘承受這種危險,想她騎馬歸來。
“面頰溫暖,羞慚。低下頭,回答著皇帝”,這是她歸來後的事了,所以皇帝就是作者自己,註意壹點,這首詩壹開始是回憶過去,她離去了。到這裏是幻想“她歸來”了。幻想她歸來的描述中,先是面頰溫暖,說明作者第壹時間想到的還是她的美,她的好,緊接著是羞慚,為什麽她要羞慚?是作者幻想她會對背叛和離去羞慚,後悔並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