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藝術特色
在藝術構思上,全詩采用賦法,邊敘事,邊抒情。緊扣壹個“思”字,思婦先由誇夫轉而引起思夫,又由思夫而無心梳妝到因思夫而頭痛,進而再由頭痛到因思夫而患了心病,從而呈現 出壹種抑揚頓挫的跌宕之勢。
描述步步細致,感情層層加深,情節層層推展,主人公的內心沖突以及沖突的輾轉遞升,既脈絡清晰,又符合人物的心理邏輯,使人物形象具有飽滿的精神內涵。同時,詩情奇崛不平,充滿辯證色彩。
2、原文
國風·衛風·伯兮
先秦:佚名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3、譯文
我的丈夫真威猛,真是邦國的英雄。我的丈夫執長殳,做了君王的前鋒。自從丈夫東行後,頭發散亂像飛蓬。膏脂哪樣還缺少?為誰修飾我顏容!
天要下雨就下雨,卻出太陽亮燦燦。壹心想著我丈夫,想得頭痛也心甘。哪兒去找忘憂草?種它就在屋北面。壹心想著我丈夫,使我傷心病懨懨。
擴展資料:
《衛風.伯兮》賞析
詩壹開篇,寫壹個女子用自豪的口吻在描述她的丈夫。“伯”本是兄弟間排行的第壹位,也就是老大,這裏轉用為妻子對丈夫的稱呼,口氣中帶著親切感。這位丈夫值得驕傲的地方在於:壹則他長得英武偉岸。
是壹國中的豪傑,同時也因為他非常勇敢,充當了君王的先鋒(由此看“伯”身份,當是貴族階層中的武士)。而驕傲的來源,主要恐怕是在後壹點上。假如“伯”雖然長得高大英武,在戰爭發生時卻畏縮不前,妻子就沒什麽可以公然誇耀的了。
轉入第二章,寫自從丈夫出征,妻子在家就不再打扮自己了,任由頭發——女性身體最富裝飾性的部分——零亂得像壹蓬草。這是以對女性的美麗的暫時性的毀壞,表明她對異性的封閉,也即表明她對丈夫的忠貞。
不過,作為軍人的妻子,這種舉動還有進壹步的意味。在古代,婦女是不能上戰場的,因此妻子對從軍的丈夫的忠貞,實也是間接表現了對於國家的忠貞——這就不僅是個人行為,也是群體——國家的要求。
假定壹個軍人在前方冒著生命危險打仗,他的妻子卻在後方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走東家串西家,哪怕並無不軌之舉,他也不能夠安心。這不僅對於家庭是危險的,對於國家也有極大的不利。所以,社會尤其需要鼓勵軍人的妻子對其丈夫表現徹底的忠貞。
此詩不管是出於什麽人之手(它可能是壹位婦女的自述,也可能是他人的擬寫),這樣寫才是符合上述要求的。後來杜甫的《新婚別》寫壹位新娘對從軍的丈夫表示“羅襦不復施”,還要“當君洗紅妝”,好讓他安心上戰場,與此篇可謂壹脈相承。
然而,盡管詩中的女主人公算得上“深明大義”,她對自己的丈夫能“為王前驅”很感驕傲,但久久的盼待壹次次落空仍然給她帶來巨大的痛苦。對於古代婦女來說,生活的全部內容、幸福的唯壹來源就是家庭;家庭被破壞了,她們的人生也就被徹底破壞了。
而等待從軍的丈夫,這與壹般的別離相思是不同的——其背後有很深的憂懼。隱藏在字面之下的恐怕丈夫最終不能歸來的憂懼。這壹點是理解第三、四兩章所描寫的女主人公的期待、失望與難以排遣的痛苦之情的基礎。
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憂”,因為這“憂”已經使她不堪負擔了。詩必須有真實的感情,否則不能打動人;但詩人的感情也並非可以盡情抒發的,它常常受到社會觀念的制約。
拿《衛風·伯兮》來說,如果壹味寫那位妻子為丈夫的報效國家而自豪,那會讓人覺得不自然——至少是不近人情;反過來,如果壹味寫妻子對丈夫的盼待,乃至發展到對戰爭的厭惡(這在事實上絕非不可能),卻又不符合當時社會的要求。
所以最後它成為這個樣子:對親人的強烈感情經過責任感的梳理而變得柔婉,有很深的痛苦與哀愁,但並沒有激烈的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