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首見於《宋書·樂誌》,是經過魏晉樂府機關修改的漢樂府古辭,在《樂府詩集》中屬於《相和歌辭·相和曲》。這是壹首暴露豪門貴族盛衰無常的漢代民歌。有漢壹代,許多外戚重臣,如霍光、李廣利等,出身寒賤,遊手好閑,壹旦憑借裙帶關系受到寵重,馬上就位高爵重,勢焰熏天,驕奢淫佚,不可壹世。然而,冰山易倒,盛極必反,轉眼之間,身敗名裂,家破族滅。民間歌手對這種變幻無常的社會現象進行了藝術概括,唱出了《雞鳴》之篇,反映統治階級內部爭權奪利、互相傾軋的黑暗現實,表達人民群眾對作威作福的權貴的痛恨心情。
全詩分作三段,第壹段為總提,第二、三段為分寫。
篇首六句為第壹段。“雞鳴”二句狀盛世之景,“蕩子”四句寫榮枯之因。“柔協”,安撫順從者;“正亂名”,懲治破壞綱紀者。言外之意,“蕩子”的命運掌握在操有生殺予奪大權的天子之手,他們有榮華富貴之福,也有殺身害家之禍,從而為下文分寫盛衰張本。
自“黃金為君門”至“颎颎何煌煌”為第二段,上承“柔協”二字寫“蕩子”的隆盛。這些寒門出身的“蕩子”攀龍附鳳,暴富驟貴,放情縱欲,揮霍無度,不僅廣畜歌舞伎女,而且肆意僭越名分。“聞我殿東廂”以上十二句,通過鋪陳宴飲之盛、聲色之樂、宅第之麗、林苑之美來暴露新貴生活的豪奢淫糜,暗含對揮霍民脂民膏的犬鷹的極大不滿。“兄弟四五人”以下六句,寫新貴炙手可熱的勢派。弟兄同佐要職,寫出權勢之強;群貴衣錦還家,寫出派頭之大。
從“桃生露井上”到詩末為第三段,上承“正亂名”三字寫“蕩子”的衰敗。“蕩子”隨心所欲,無所顧忌,所作所為超出了最高統治者的容忍限度,就會招來滅頂之災。往昔鼎盛之際,滿門尊貴,朋黨比周,附勢者趨之若鶩;今日衰亡之時,大禍臨頭,樹倒猢猻散,趨炎者避之若仇,即便是骨肉兄弟也是見死不救、各自保命。這裏使用了比興反襯手法,前四句以井上桃李從反面作比,後二句從正面托出本意。比喻,形象生動,通俗淺近;反襯,揭露深刻,鞭辟入裏。簪纓之族天良喪盡,人性滅絕,骨肉之間只能同富貴,不能***患難,甚至為趨利避害而不惜嫁禍於人,骨肉相殘,社會上的有情之人倒不如自然界的無知之物!
這首詩歌結構上有分有合,條理分明。總括處提綱挈領,涵蓋全篇;分寫處多姿多彩,各盡其妙。上下貫通,前後照應,使全詩凝聚為壹個天衣無縫的有機整體。藝術表現手法方面,除賦、比、反襯等常用手法外,特色獨具的是精湛的諷刺藝術,明刺、暗諷,似褒實貶,對比之中見諷意,多種手法綜合運用,收到了很好的諷刺效果。以李代桃僵反襯骨肉兄弟的各自保命,揭露上流社會的世態炎涼,言簡意豁,為明刺。多方鋪寫貴族的豪奢生活和顯赫勢派,流露出作者的憎惡之心,暗示了新貴的好景不長,不著壹個貶詞而嘲諷之意自顯,為暗諷。如果說這種暗諷由於寓意隱晦而不易明曉的話,那麽,拿得勢的榮耀和失勢的戮辱加以對比,強烈的諷刺意味就昭然若揭了。開篇描摹升平景象並明言“天下太平”,好像要為盛世大唱贊歌。而通觀全篇,就會發現升平背後暗藏殺機,福祿底下潛伏禍患,權豪勢要盛衰無常,朝不保夕。太平盛世並不太平,實在是對太平盛世的莫大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