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謝·馬卡連柯(1888——1939)是蘇聯早期著名的教育實踐活動家和富於創新精神的教育理論家。出生於烏克蘭***和國別洛波裏城壹個工人的家庭。17歲開始當小學教師。十月革命勝利後,馬卡連柯主要從事對流浪兒和少年違法者的教育改造工作。1920年,他被委派組織壹所“少年違法者工學團”。馬卡連柯大膽進行教育實踐,積極探索新的教育規律,經過艱苦的工作,使數百名犯罪兒童成長為新人。1922年,工學團改稱“高爾基工學團”。1927年,他離開了工學團,組織並領導了同壹性質的“捷爾任斯基兒童勞動公社”。他進壹步發展了工學團的經驗,創造了在集體中把教學與現代工業生產相結合的教育形式。他在工學團的教育和公社的實踐中,把三千多名走入歧途的青少年改造成為具有***產主義覺悟和壹定知識技能的社會主義建設人才和先進人物,引起了國內外廣泛的註意。1935年以後,馬卡連柯主要進行教育理論的總結、研究與宣傳工作。其主要著作有《教育詩》、《塔上旗》、《父母必讀》等。
艱苦辦學
馬卡連柯的名字與“高爾基工學團”、“捷爾任斯基公社”緊密相連。他在這兩所特殊學校15年的教育實踐中,造就了3000多名名副其實的技工、紅軍幹部、學者和專家,其中不少人後來成了國家勛章獲得者、先進工作者和衛國戰爭英雄。他形成了自己具有特色的教育思想體系,得到了社會的公認和好評。然而,人們不會忘記馬卡連柯創辦工學團所受的艱難。
那時,蘇聯十月革命後不久,蘇維埃政權剛剛成立。由於第壹次世界大戰和國外帝國主義武裝幹涉的結果,國內許多兒童失去父母,流浪街頭,有些甚至成了罪犯,人數已逾二百萬。為了解決這壹嚴峻的社會問題,蘇聯政府成立了以捷爾任斯基為領導的“兒童生活改善委員會”,並在各地創設了工學團。在此背景下,馬卡連柯受命創辦“波爾塔瓦幼年違法者工學團”,不久更名為“高爾基工學團”。
創辦工學團之初,馬卡連柯面臨著重重困難。由於國家經濟在戰後處於暫時困難時期,師生在生活上處於無法想象的貧困之中——挨餓受凍。師生吃的是小米粥,穿得差不多同樣的破爛,教師們差不多不領工資,連修靴子的錢都沒有,靴底破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打掌,總有壹塊包腳布要鉆出來。工學團的校舍,都是破舊的房屋,缺乏任何設備;,教師只有4名,除馬卡連柯自己外,還有壹名年老的總務主任和兩名女教師。而面對的卻是曾持槍搶劫和盜竊的失足者——他們都是身強力壯、行動敏捷的青少年。這些人對教師傲慢無禮,粗暴野蠻,蠻橫地拒絕和破壞工學團壹切自我服務的規則。馬卡連柯本不主張體罰,可是最初競被學員逼到絕望和瘋狂的地步,還動手狠打了紮陀羅夫。後來,他冷靜下來思考,覺得這種做法實在不妥,只能是當時無能為力情況下的壹種解脫。
在困境中,馬卡連柯每天工作15——16小時,有時甚至到了要隔壹夜才睡壹次的地步。他通過對現實狀況的分析、研究,逐步形成了堅定的信念:失足青少年是完全可以教育好的。應當采取既嚴格要求,又滿懷尊重和信任的態度,通過組織他們從事生產勞動,把他們引導到正常的廣闊的生活大道上去。在這壹思想指導下,他帶頭與學員同甘***苦,率領他們到附近森林中去砍伐樹木,***同完成勞動任務。以此為突破口,他對學員提出了服從紀律、熱愛勞動、建立和健全生活制度的要求。接著,馬卡連柯抓住時機,利用逃亡地主的大莊園這壹有利條件,組織學員自己動手,耕種土地。最初三年中,新學員壹批批進來,工學團經營生產範圍也逐步擴大。他們先後組織了鐵工廠,木工場、制鞋場、面包房,還辦起了養豬場和放牧場。學員們的生活日益富裕起來,精神面貌也逐漸起了變化。勞動改造了他們好吃懶做,唯利是圖的劣習。
馬卡連柯重視集體教育。對工學團裏接二連三發生的偷竊事件,他組織“人民法庭”,教育偷竊集團的首犯布隆;根據當地群眾的需要,組織學員自覺承擔保衛國家森林的任務。在工學團裏,除了嚴格實行半天生產勞動、半天上課學文化,還定期舉辦詩歌朗誦會、政治學習會。這樣,學員們逐步提高了認識和覺悟,增強了集體榮譽感、責任感。工學團不只在物質生活上得到了改善,而且有了“新集體的萌芽。”
尊重信任
馬卡連柯在教育工作中十分尊重學生的人格。他從來不把失足青少年當作違法者或流浪兒看待,而是看作具有積極因素和發展可能的人。在他看來,尊重人、信任人,是教育人的前提;只有從尊重人、信任人出發,才能產生合理的教育措施,才能取得良好的教育效果。受過馬卡連柯教育的謝苗·卡拉巴林,曾回憶了他在高爾基工學團當學員時,馬卡連柯如何尊重他、信任他,使他走上新生的歷程。
那是高爾基工學團創辦不久的壹天,馬卡連柯到監獄去領卡拉巴林,當馬卡連柯和監獄長壹起替卡拉巴林辦理出獄手續時,馬卡連柯親切地要他暫時離開辦公室。當時,卡拉巴林對此並不理解。過了十年後,當卡拉巴林已經是壹名人民教師時,馬卡連柯才告訴他說:“我當時所以叫妳走出監獄長的辦公室,是為了使妳看不見擔保妳出去的條子。因為這個手續,可能會侮辱妳的人格。”卡拉巴林說:“馬卡連柯註意到我的人格,可是那時,我自己還不知道什麽是人格。這是他對我的第壹次溫暖的、人道的接觸。”當他倆從監獄去省人民教育廳的路上,卡拉巴林總是走在馬卡連柯的前面,以表示自己不打算逃跑,而馬卡連柯總是和他並肩而行,同時跟他談話,使他高興。所談的都是關於工學團的事,只字不提監獄的情況和有關他過去的事。
有壹次,卡拉巴林這樣詢問馬卡連柯;“請您直爽地告訴我,您相信我嗎?”馬卡連柯誠懇地回答說:“過去的事不必提了”,“相信”“我知道妳這個人是跟我壹樣的誠實”。馬卡連柯還見諸行動,曾接連兩次把帶槍取巨款的重任委托給卡拉巴林去辦理,這使這位學員深受感動。他走出馬卡連柯辦公室,情不自禁地高唱起來:
高山背後,
飛出壹群老鷹,
它們邊飛邊叫,
尋找著美好的生活。
(見《教育詩》第224至227頁)
是的,這清脆悅耳的歌聲告訴人們,馬卡連柯以尊重與信任的良藥,醫治好了卡拉巴林那受傷的翅膀,使他懂得了人的尊嚴,認識了人的價值,從而信心滿懷地飛翔在祖國的長空。後來,這位卡拉巴林終於成了自己老師馬卡連柯的可靠繼承者和得力助手。
卡拉巴林的變化歷程,說明了尊重信任在教育中的力量。馬卡連柯正是運用這壹力量,激起了少年違法者和流浪兒童的自尊感,把他們從自暴、自棄、自卑、失望和墮落的深淵中解救出來;使他們燃起對生活的熱愛、對前途追求的火光。
寓教於樂
在高爾基工學團最初的幾年中,生活是艱苦的,工作任務又重,學校生活顯得有點單調了。馬卡連柯想出了奇妙的辦法,讓學員晚上都聚集在宿舍裏,師生玩起了壹種叫做“官打捉賊”的遊戲。
這種遊戲的玩法是:參加遊戲的人,每人分到壹張字條,上面寫著:“賊”、“告發人”、“檢察員”、“法官”、“刑官”等等。“告發人”先
宣布他幸運地做了“告發人”,然後手裏拿起壹根繩鞭,努力猜測誰是賊。大家都向他伸出手來,在這些手裏面,他壹定要用鞭子打中“賊”的手。通常,他總是誤打了“法官”或是“檢察員”,這些被他冤枉的正直的“公民”,便按照懲罰誣告的規定,反打“告發人”的手心。如果下次“告發人”終於猜中了誰是“賊”,他的痛苦就可以終止,那個“賊”的痛苦卻要開始了。這時候由“法官”判決,重打五下,重打十下,輕打五下。“刑官”手持繩鞭、就來施刑了。
因為參加遊戲者的身份壹直在改變,上次做“賊”的人下次會變成“法官”或是“刑官”所以整個遊戲的主要趣味就在於輪流的吃苦和報復。兇狠的“法官”或是殘酷的“刑官”如果做了“告發人”和“賊”,就要受到現在“法官”和現任“刑官”的殘忍報復,讓他想起他以前給人家的種種判決和處罰。
平時嚴肅的馬卡連柯,與孩子們玩起這個遊戲,扮演著孩子們同伴的角色,孩子們體驗出了他的可愛。因此大家遇見同其他老師玩時,總有拘謹之感,“刑官”施刑時,總帶有溫和態度。而同馬卡連柯玩的時候,卻無拘無束,當他做了“賊”時,往往判重打,似乎要以此來體驗他的忍受力。這時,馬卡連柯除了硬著頭皮充好漢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而當馬卡連柯做“法官”的時候,總要弄得受刑的人失去自尊地大叫起來:
“馬卡連柯,這樣可不行啊!”
然而反過來,馬卡連柯也是大吃苦頭,往往他回家的時候左手總是腫著,換手被認為是不體面的,而且右手他還要留著去寫字。
這種遊戲,不僅使學生得到了樂趣,融洽了師生關系,而且培養了學生堅忍大膽、不怕危險的性格。對這些特殊學生而言,無疑還起到了強化法制觀念的作用——“賊”是受人唾棄的,將受到嚴厲處罰。(見《教育詩》第96至97頁)
心想大家
工學團創辦的初期,糧食特別緊缺。馬卡連柯雖多次向有關部門求援,但得到的卻每次只有壹點,無法解決師生的溫飽問題。而人生的第壹需要就是溫飽,這導致了對學員們道德改造工作的復雜性。有的學員開始去偷,但屢禁不止;學員塔拉涅茨和幾個學童想出壹個辦法,他們自己找來幾張漁網,在附近河裏去捕魚,僅供他們小圈子裏的人享用,以滿足食欲。壹段時間過後,塔拉涅茨大膽決定把馬卡連柯也吸收到這個小圈子裏來。有壹天,他端了壹盆炸魚送到馬卡連柯的房間裏來。“這魚是送給您吃的。”“哦,是送給我的?不過我不能收。”“為什麽?”“因為這樣做不對,應該把魚分給全體同學吃”。“這是為什麽呢?”塔拉涅茨氣得漲紅了臉。“這網是我弄來的,魚是我捉來的,我在河裏弄得渾身是水;可是魚倒要分給大家?”
“那末把妳的魚拿去吧,我什麽也沒有做,也沒有弄得渾身是水。”“這是我們送給您的……”“不,我不能收,我不喜歡這壹套。而且這樣不對。”“有什麽地方不對?”“因為漁網不是妳買來的。網是公家送的吧?”“是送的。”“是送給誰的?是送給妳的,還是送給整個教養院的?”“為什麽是送給‘整個教養院’的?是送給我的……”“我還以為也是送給我,也是送大家的呢。妳炸魚用的鍋是誰的?是妳的嗎?是大家的。妳跟女廚子要來的葵花子油是誰的?是大家的。還有燒的柴,還有爐竈和木桶呢?妳還有什麽好說的?只要我沒收了妳的漁網,事情就完了。最主要的是妳這樣不是對待同誌的態度。妳的網,——哪有什麽了不起,妳應該替大家著想。捕魚是大家都會的”。
“好吧”,塔拉涅茨說,“就照您說的辦。不過魚還是請您收下吧。”
馬卡連柯還是收下了孩子們送來的魚。從此,捕魚工作就由大家輪流擔任,產品都送到廚房裏。(《教育詩》第33至34頁)
“特殊學生”
馬卡連柯有這麽壹段名言:“我們要善於這樣說話:使孩子們在我們的話裏感到我們的意誌,感到我們的修養,感覺到我們的個性”。這壹點,他在《教育詩》和《塔上旗》等教育文藝著作中,曾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優良的範例。現舉壹例:他和奧普利希柯談話的經過。
奧普利希柯無論如何不肯從流浪兒童臨時收容所到工學團去,馬卡連柯只得親自出馬去接。這個“特殊”人物躺在床上,用蔑視的目光迎接著馬卡連柯;
“滾妳的,我哪兒也不去!”
關於他的“勇敢”的性格,馬卡連柯聽別人說過,所以馬卡連柯這時說:“先生,我非常不願意打擾您,但是我不得不來盡我的職責,我懇求您坐上為您準備的馬車。”
奧普利希柯起初被馬卡連柯的“萬分殷勤周到的態度”弄得很詫異,甚至在床上坐起來。過了壹會兒,他原來的那種喜怒無常的脾氣又占了上風,他又把頭倒在枕頭上。
“我已經說過了不去!……不要多羅嗦!”
“既然這樣,敬愛的先生,我萬分抱歉,只好對您采用強力了。”
奧普利希柯從枕頭上擡起他那生滿卷發的頭,帶著毫不做作的驚奇對馬卡連柯看了壹下。
“啊呀,從哪兒來的這麽個家夥?妳以為這麽容易就能用強力把我制住!”
“請您註意……”馬卡連柯加重了威懾的語調,還加上譏諷的口氣:“……親愛的奧普利希柯……”
接著,馬卡連柯突然對他大聲喝道:
“餵,收拾收拾,還躺著幹什麽!對妳說,叫妳站起來!”奧普利希柯從床上壹躍而起,奔到窗口:“真的,我要跳窗了!”
馬卡連柯輕蔑地對他說;“要麽就趕快跳窗,要麽就是上車,我沒有功夫跟妳多糾纏”。
他們是在三層樓上,所以奧普利希柯高興而爽直地笑著說:“妳真是麻煩!……唉,叫我怎麽辦呢?您是高爾基工學團的主任嗎?”“正是。”嘩,您該早說呀!早說了我們早就可以走了。”他們精神十足地準備上路了。(《教育詩》第178至179頁)
這件事說明,教師任何談話都需要選擇適當的地點、時間、環境和聲調,即教師談話要有壹定的“表演技巧”。
“無言教育”
壹次,有壹個男孩子侮辱了壹個女孩子。馬卡連柯知道這件事以後,不是立即找他來談話,而是給他寫個字條:“葉夫斯基格尼耶夫同誌,請妳今天晚上十壹點鐘來。”裝在信封裏交通訊員送去。
通訊員知道全部底細,只是不表示出來。他拿著字條走到食堂裏,找見葉夫斯基格尼耶夫說:“妳的信。”“什麽事?”“馬卡連柯老師找妳。”“為什麽?”“我就給妳說。還記得吧?妳昨天侮辱了哪壹個?”
上午十點三十分鐘的時候,通訊員又來找葉夫斯基格尼耶夫:
“妳準備好了?”“準備好了?”
“他在等待著妳。”
這時候,葉夫斯基格尼耶夫忍耐不住了。等不到晚上十壹點,下午三點就來找馬卡連柯了。
“馬卡連柯老師,妳找我嗎?”
“不是,不是現在,是晚上十壹點。”在馬卡連柯看來,有關事後的談話需要在晚上較晚的時間進行,以便談話不會被中斷。
這個學員回到分隊裏去了,在場的人都問:“怎麽啦?受懲罰了?”
“受懲罰了。”
“為了什麽?”
於是,當大家知道這位學員的錯誤後,都嚴厲地申斥起葉夫斯基格尼耶夫了。到了晚上十壹點鐘的時候,他又到馬卡連柯這裏來了,因為白天壹天裏所經過的刺激,他有點不安,臉色蒼白,心情焦急。馬卡連柯壹看他的情景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所以問他:
“妳明白了嗎?”
“明白了。”
“去吧!”
僅此二字,再不需要多說任何的話了。
采用這種方式,是馬卡連柯多種教育方法中的壹種。在他看來,光靠談話,獲得的幫助將是很少的。當看到談話沒有必要的時候……就任何的話也不再說了。這種寓說服於無言之中的教育方法,起到了觸動學生思想的作用,使學生心服口服,達到了教育的目的,似乎更好地體現了教師對犯錯誤學生教育時的尊重。
非凡觀察
高爾基曾指出:馬卡連柯了解他的每壹個學生,並能用幾句話說明每壹個學生的特點,仿佛用快像機照出的壹樣。這是對馬卡連柯非凡觀察能力的真實寫照。他只要和妳談幾句話,只要和妳接觸過壹次,就能洞察人的肺腑。這裏有壹個反映他這方面能力的有趣故事。
有兩個年輕的女大學生,在得知高爾基工學團沒有根據“兒童學”的觀點,設立專門研究兒童心理的機構之後,感到非常驚奇。於是就和馬卡連柯進行了壹番“詢問究竟”的談話:“妳們這裏有沒有兒童學研究室?”“沒有兒童學研究室。”“那麽妳們怎樣研究個性呢?”“研究孩子的個性嗎?”馬卡連柯盡力嚴肅地問。“嗯,是呀。妳們學生的個性。”“為什麽要研究個性呢?”“怎麽叫‘為什麽’?不然妳們怎麽工作呢?妳們怎樣去應付妳們不知道的東西呢?妳們學生的顯著特性是什麽?”
另壹個女大學生打斷她的話輕輕地說:“如果工學團裏不研究個性,妳問他顯著特性也是白問。”
“不,為什麽是白問?”馬卡連柯態度嚴肅地說。“關於顯著的特性我可以談壹點,在這裏占優勢的顯著特性跟妳們那裏的壹樣……”
“您怎麽知道我們是什麽樣的人?”頭壹個女大學生態度生硬地問。
“妳們現在不是坐在我面前跟我談話嗎?”
“那又怎麽樣呢?”
“這樣我就可以看透妳們。妳們坐在這裏就象玻璃人壹樣,妳們內心的變化我都看得見。”
這個事例告訴我們,馬卡連柯是壹位善於觀察、了解學生心理的教育家。他對於自己學生的年齡特征和個性特點了解得壹清二楚。(《教育詩》第341至342頁)
從善如流
有人認為:好教師不采用懲罰手段。馬卡連柯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他結合自己的工作經驗,認為這種“不采用懲罰手段”的說法,純然是壹種“知識分子”的見解,是“教育家”們的見解。這樣的邏輯會弄得教師無所適從。在他看來,懲罰本身就是壹種教育的手段,但他不主張采用剝奪食物和體罰作為懲罰的辦法。因此在他的教育中經常可以看到他采用禁閉、批評、禁止休假、轉換工作等多種懲罰的具體方法。而且這些方法被學生集體所采納,但他本人在實施懲罰時,往往心慈手軟,這引起了學生的不滿。
曾發生這樣的事情。馬卡連柯罰工學團社員在自己辦公室裏坐禁閉。時常只坐了半個鐘頭,他就說;回去吧。在他看來,社員們會認為他是多麽慈善的人啊,罰半個鐘頭就放走了。大家壹定很喜歡他,無論怎樣應該體諒自己是壹付好心腸。
可是在全體大會上,有人忽然說道;“我們有壹個提案,馬卡連柯有權懲罰社員,我們擁護和歡迎這個權利。但是我們建議,他沒有權利寬恕和釋放。這像什麽話呢——馬卡連柯老懲罰社員,但後來他又心軟起來,人們請求他,他就寬恕了。他有什麽權利寬恕呢?有時馬卡連柯把手壹揮說:坐十個鐘頭禁閉,可是後來,過了壹個鐘頭就放走了。這是不對的。在沒有宣布懲罰之前,妳應當想好該罰幾個鐘頭。不然,妳說了十個鐘頭,而後來,就寬恕了事。這完全要不得。”全體大會決議:“首長有權懲罰,但無權寬恕。”對這壹集體決議,馬卡連柯說道:“謝謝大家,不是因為妳們提出了正確的議案,而是因為妳們教育了我。”他感到隨便寬恕,有令不行,這是自己行為放肆,自我決定松弛的表現。他在大會上表示;要向自己的學員學習,嚴格要求自己。
從這件事中,反映了馬卡連柯領導的集體所具有的批評和自我批評的精神,也說明了懲罰必須是必然的和公正的。教師施用懲罰時,既要有極大的機敏和謹慎,又要有嚴格的標準,不能濫用懲罰。
“平行影響”
馬卡連柯有壹個著名的教育方法就是“平行影響”。它的實質,在於要求教師通過集體來影響人,要求經常地從個人轉向集體或從集體轉向個人。這種方法有壹個優點,就是教師在教育學生時,不要使學生總感覺自己是被教育的對象,而導致厭惡之感,甚至使師生之間的正常關系發生疏遠和破壞;而應讓學員體驗自己是教育的主體,以便提高他們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這裏僅舉馬卡連柯采用這種方法教育學生的兩個實例。
學生瓦夏因為醉心於玩足球,以致忽視了家庭作業,結果只得了兩分。馬卡連柯不是找瓦夏本人談,而是利用壹次很好的機會找來了他的好朋友舒拉談起班上的壹些事情,隨後很自然地談到了瓦夏。
他帶著非常沈痛的心情和聲調對舒拉說:“按瓦夏的能力來講,他可以成為班上的優秀生,但是他沈迷於玩足球,結果什麽都弄壞了。”接著又感嘆地說:“難道妳的朋友的意誌就是這樣薄弱,不能克制自己?不,決不會,我相信瓦夏是能夠抑制住自己的。”隨後馬卡連柯又談到其他的問題上去了。
談話之後,舒拉立即跑到瓦夏那裏去,轉告老師談話的內容,並用教師的姿勢和聲調使談話更為有力。
從這壹天起,瓦夏已能坐下來做功課,在沒有準備好課以前,他壹直沒有離開座位。
在馬卡連柯看來,正確地運用這壹方法,不但要區分教師與被教育學生直接發生教育關系的“成對影響”的不同,而且要克服壹成不變、死板地運用這壹方法。掌握教育技巧,靈活施用特別重要。
有壹天,社員彼特連柯上班遲到了。馬卡連柯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報告後,不是和某些采取“成對影響”方法的教師壹樣,把彼特連柯立刻找來,申斥壹頓或給以適當的懲罰;而是采取“平行教育影響”這壹通過集體以影響個人的方法。他把彼特連柯所屬分隊的隊長叫了來,對隊長說:“妳的隊裏有人上工遲到。”“是的,彼特連柯遲到了。”隊長答。“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情形。”“是,以後不會有了。”
可是彼特連柯第二次又遲到了,馬卡連柯仍然不把他本人找來,而是把全分隊集合起來,並責備他們說:“妳們分隊裏的彼特連柯第二次遲到了。”
馬卡連柯責備了全分隊,分隊集體答應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情形。散會後,分隊立刻教育彼特連柯,並對他說:“妳上工遲到,這就等於說我們全分隊都遲到了。”該分隊以後就把彼特連柯當作分隊的壹個成員,當作整個集體的壹分子而向他提出了許多嚴格的要求,而彼特連柯也就在集體的影響下,克服了遲到的現象。
從上兩例中看出,應用“平行教育影響”,需要教師深刻地了解學生,需要教師的機智。同時,也需要教師掌握壹定的教育技巧,善於在不同的條件下去應用它。如果機械地運用這壹方法;那麽要想收到良好的教育效果是不可想象的。
美化集體
馬卡連柯根據人的心理對美的種種感受,在他所領導的捷爾任斯基公社,運用美學觀點來考慮學校建築,組織許多與美育有關的活動小組,采取軍事化的原則對美加以保護等壹系列措施,把美灑向各個角落,來培養學員對美的感受,對美的追求,再造美的心靈。我們可從兩個側面來反映這種教育和結果。
夏天,壹批新從火車站接來的流浪兒童,又被帶到公社浴室門前的院子裏。馬卡連柯告訴他們:屋裏有洗澡、理發間,請洗澡理發後,換上為大家準備的新制服、皮鞋和馬褲。
新來的兒童走進浴室,脫得赤裸裸的。馬卡連柯即讓其他學員把新學員脫下的破舊衣物裝在小車上。剛才要大夥註意紀律的格外要求,已使新人們臉兒發紅了;現在把舊衣物拿走的舉動,更使這些人局促不安。他們洗理完畢,穿上新服裝,被領到了公社花壇中間的廣場上。這時他們的舊衣物已堆了壹大堆,正被人灑上煤油當眾燒毀。此後,壹個社員拿著掃帚和桶,將油垢蓬松的灰塵掃得幹幹凈凈,並尖刻地向最靠近的壹個新來的人說:
“妳們所有的經歷都燒光了,現在妳們換上了‘新裝’,開始了新的生活。”
工學團社員們哈哈大笑,笑這位社員粗中有細的睿智。而新生們有的膽怯地環顧著,有的似乎感到“穿新裝”的不自在……
這種別具壹格的歡迎新入公社的流浪兒童的系列活動,象征著舊生活、舊思想、壞作風從此在這些流浪兒身上永遠完結了。這種洗、理和換上新裝的舉動,是對新學員的壹次美的熏陶。
此後,通過對這些社員的教育培養,馬卡連柯在乘電車時意外地發現,新社員與老社員壹樣,都能自覺地執行社員大會關於電車上自覺“給老、弱、婦、孺讓座”的規定。壹位社員坐在電車裏,沒有看見馬卡連柯。當電車上進來了壹個人時,那社員立刻小心地讓出位置;同時註意不讓別人發現,做好事不張揚,不留名,成為社員行為美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