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間濮上晉?阮籍《東平賦》:“西則首仰阿甄,旁通戚蒲,桑間濮上,淫荒所廬。”明?天然癡叟《石點頭》卷五:“才是真正見色不迷,盤古到今,只有此二人。若是柳下惠坐懷不亂,就寫不得包票了。其他鉆穴逾墻,桑間濮上,不計其數。”又“桑間濮上事堪羞,卻認鶉奔作好逑。”明?張鳳翼《灌園記》第二六出:“為甚的雲髻上點新妝,倒失落在路傍,好教我急煎煎迸斷剛腸,說出這行藏,料應是桑間濮上。”清?俞達《青樓夢》第十回:“小素聽了,方知是挹香,乃道:‘金公子不可如此造次,小婢雖則小家,稍知禮義,桑間濮上,究非君子所為。還望珍重’。挹香見小素言語溫柔,諒情許可,乃笑說道:‘姐姐所言桑間濮上,非君子所為,如今錦衾羅褥,豈非為所當為?’”清?沈起鳳《文星榜》第十出:“妾望郎君,明諧婚配,桑間濮上,斷斷不能從命。”清?錢泳《履園叢話?〈鬼神?陳三姑娘〉》:“年十六七,美麗自命,有桑間濮上之行,其父覺之,遂沈諸湖。”清?渭濱笠夫《孤山再夢》第六回:“且六禮未行,媒妁未通,若跟他去,不說夙世有緣,反是桑間濮上了。”清?李修行《夢中緣》第八回:“往往因愛慕之私,動鉆穴逾墻之想,以致好逑之願,流為桑間,化為濮上。”清?李修行《夢中緣》第四回:“若欲貪目前之快樂,妾與郎君即下樓壹會,既會之後,君必悔偷香之可愧,妾亦覺薦枕這足羞,是使關睢河洲之美流為桑間濮之上詠。”清?黃治《蝶歸樓》第七出:“(旦)郎君今日之盟,事出從權,已為可恥,若從尊意,便是桑間濮上之行,異日相見,更有何顏?請郎君細思。”清?吳航野客《駐春園小史》第十三回:“小姐因愁致病,不過欲得面晤,兩下相訂終身。豈效桑間濮上,徒作終身醜態!若令小姐知公子女此輕狂,豈不看輕了公子!”清?蟲天子《中國香艷全書》第六集卷三《戲擬青年上政府請弛禁早婚書》:“倘或遲之又久,始準成婚,竊恐電力既足之余,無所泄發,其願違禮教者,將如桑間濮上矣!”魯迅《熱風?隨感錄六十二》:“桑間濮上如何情行?自由戀愛怎樣態度?”魏明倫《易膽大》第六場:“壹條路綠油油桑間濮上,壹條路黑沈沈監獄公堂。”
但引用時又作“桑中濮上”、“濮上桑間”、“濮上桑林”,省作“桑中”、“桑間”、“桑濮”、“桑林”、“濮上”、“桑濮上”,
桑中濮上明?佚名《荔鏡記》第二七出:“(貼)***伊斷約為荔枝,桑中濮上不負伊。”
濮上桑間唐?王虛中《玉樹曲》詩:“聖唐禦宇三百祀,濮上桑間宜禁止。”清?夏敬渠《野叟曝言》第九回:“豈不聞瓜田李下,君子不居;濮上桑間,詩人所制。”清?邗蒙上人《風月夢》第壹回:“更有那種不識羞恥的下賤人,他說丈夫在外玩得,他在家也玩得,背著丈夫做下了許多濮上桑間的傷風敗俗的事來。”清?青心才人《金雲翹傳》第十回:“良家女子,深閨寡婦,星前月下,濮上桑間,求壹行樂而不可得。”
濮上桑林清?呂陽《江城梅花引·閨情》詞:“聊束殘妝,歸濮上桑林,喜下蔡、仙郎至止,屍上服,解芳襟,語素枕。”
濮間清?周日灝《詠朱淑真》詩:“奈何柳梢月,化作濮間露。”
桑間清?江南隨園主人《繡戈袍》第四回:“壹朝瓦解無留步,十畝桑間轉樂天。”
桑中《左傳?成公二年》:“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楊伯峻註:“此借用 ‘桑中’ 壹詞暗指巫臣與夏姬私約。”南朝?梁?劉孝標《淇上戲蕩子婦示行事》詩:“桑中始欒欒,淇上未湯湯。”《藝文類聚》卷壹八《人部·美婦人》引漢?司馬相如《美人賦》:“聞大王之高義,命駕來東,途出鄭衛,道由桑中,朝發溱洧,暮宿上宮。上宮閑館,寂寞重虛。”明?屠隆《曇花記》第十五出:“(小旦上):亭亭秋水照芙蓉,心許題紅,心愧題紅,欄桿花影月朦朧,欲赴桑中,怕赴桑中。”清?章炳麟《東夷》詩:“匪寇求婚姻,和親亦良願。拜賜待三年,桑中會相見。”清?陳森《品花寶鑒》第五三回:“聽得那女郎低低說道:‘良宵風月,千裏姻緣。妾家不遠,長板橋頭,青樓第二門便是。君如不棄,願訂綢繆。’ 子玉大駭,心跳了壹會,說:‘桑中陌上,素所未經,此言何其輕出,壹入人耳,力不能拔。知卿雖是戲言,但仆不願聞此’。”
桑濮晉?潘嶽《笙賦》:“償所以移風於善,亦所以易俗於惡,故絲竹之器未改,而桑濮之流已作。”宋?劉黻《太玉洞吸琴》詩:“所以桑濮響,鄭衛波嬴秦。”明?西周生《醒世姻緣傳》第十三回:“桑濮之穢德以加主母,帷薄之醜行以激夫君。”又第七二回:“習來桑濮行藏,關盼盼有慚此日薄西山。”清?任繩隗《清平樂?索琴》詞:“非桑非濮,弦斷須君續。”清?朱素臣《十五貫》第二十出:“萍水相逢,錢貫便作惡貫;桑濮無據,高橋誣作藍橋。”清?碧圃老人《歧路燈?序》:“以視王實甫《西廂》、阮圓海《燕子箋》等出,皆桑濮也,詎可暫註目哉!”清?張梁《彈琴》詩:“豈徒桑與濮,六代趨荒淫。”清?夏敬渠《野叟曝言》第七六回:“如魯文姜、衛宣姜輩,為諸侯夫人,且宣淫無忌,在位之臣,相竊妻姜,溱、洧、桑濮之民,以淫奔為常事。”清?青心才人《金雲翹傳》第三回:“久慕乍逢,豈不思竊取芳香。今聞正教,只覺桑濮化作河洲,鉆窺皆成反側,令人不敢生愛而生敬,雖然多情而無愧也。今既承說明,斷不敢復萌邪念。”清?蟲天子《中國香艷全書》第六集卷壹《苗妓詩》:“前人謂夜郎之桑濮,在黃絲驛以東歸化營,風俗淫謬,固亦不減古所雲也。”
桑林《中國古代禁書?〈國色天香?龍會蘭池錄〉》:“風流才子,桑林絕處,奴家作靠。”
濮上晉?阮籍《詠懷》詩:“北裏多奇舞,濮上有微音。”晉?葛洪《抱樸子?崇教》:“淫音噪而惑耳,羅袂揮而亂目,濮上北裏,叠奏叠起,或號或呼。”明?王錂《春蕪記?巧詆》:“他監梅自是商家佐,豈向花柳寧甘濮上嘲。”明?周履靖《錦箋記》第二壹出:“遙看畫鹢如風走,這分明濮上私遊,管取沿湖細訪求。”明?王廷訥《種玉記》第二八出:“非桑間暗與期,濮上私相配,結就朱陳,是慈母殷勤意,乘龍女壻招。”明?徐復祚《投梭記》第七出:“如雲女,如雲女,顏如孟姜;秦淮裏,秦淮裏,宛同濮上。”清?車萬育《聲律啟蒙》卷上:“淫聲聞濮上,離曲聽陽關。”清?蒲松齡《聊齋誌異?犬奸》:“會於濮上,古所交譏;約於桑中,人且不齒。”清?元龍《秋胡行》詩:“君意在桑間,妾情非濮上。”清?西冷散人《熙朝快史》第十回:“使無外心,而濮上之淫愈熾。”清?蟲天子《中國香艷全書》第二十集卷四《春閨雜詠用上下平韻·秀華績詠序》:“蓋自房中樂奏,首吟淑女之章;濮上詩成,細詠碩人之句。”
桑濮上明?屠隆《曇花記》第十六出:“逞風騷,美姿色多才調,桑濮上目挑心招,月下花前、月下花前,偷韓窺宋,荒淫不道。”
而稱男女幽會、密約和私奔、淫佚的行為為“桑中之約”或“桑中之期”、“桑濮淫奔”、“桑間濮上之行”等等,
桑中之期明?詹詹外史《情史?符麗卿》:“女忽回顧而微哂曰:‘初無桑中之期,乃有月下之遇,事非偶然也’。”清?蟲天子《中國香艷全書》第壹七集卷三《吳門畫舫續錄外編》:“舊與素月有桑中之期,後重遊吳下,訪素月至再,素月拒之,謝曰:‘此足累公聲望也,願勿復來’。青樓中素有相輕之習,惟素月於同時姊妹,靡不交口譽之,蛾眉能讓,豈巾幗中絕無而僅有者哉!”
桑中之約明?蘭陵笑笑生《金瓶梅》第二九回:“只是多了眼光如醉,主桑中之約;眉眉靨生,月下之期難定。”清?唐仲冕《六如居士遺事》:“美人者某揮使女也,慕伯虎才名,暗以手書訂桑中之約,期以八月十五試畢赴之。”清?蒲松齡《聊齋誌異?竇氏》:“女促之曰:‘桑中之約,不可長也,日在帡幪帳之下,倘肯賜以姻好,父母必以為榮,當無不諧,宜速為計’。”又《陳雲棲》:“果相見愛,當以十二金贖妾身,妾候君三年,如望為桑中之約,所不能也。”清?王韜《後聊齋誌異?鄭芷仙》:“渠今夕往戚串家張筵賞月,作長夜飲,恐無暇桑中之約也,明夕當偕之來。”清?心遠主人《二刻醒世恒言》卷壹二:“兩人情重,所以見之夢寐,豈非五百年前結下之緣乎?又何言桑中之約耶?”清?醉月山人《狐貍緣全傳》第三回:“今夕奴家特來相會,以求公子日後照拂我母女,別無他意,望祈正眼相看,勿為桑中之約,目作淫奔之女。”清?西冷散人《熙朝快史》第三回:“最可惡者,青年少婦,不知男女之嫌,當壹榻橫陳而私語往來,藉以結桑中之約,則煙固為奸邪之媒也。”清?蟲天子《中國香艷全書》第四集卷三《閨律?兵律凡六條》:“或因金鎖偷開,巧赴桑中之約。”《中國公案小說?〈包公案〉卷壹〈招貼收去〉》:“審得方氏,水性漂流,風情淫蕩,常赴桑中之約,屢經濮上之行。”
桑間淫奔清?心遠主人《二刻醒世恒言》卷十二:“女子大怒道:‘以吾深閨守禮之女,幾同桑間淫奔之婦,幸爾敗露’。”
桑濮淫奔清?梁溪司香舊尉《海上塵天影》第壹八回:“若夫五倫之中,均須以情字維系。僅把男女之愛,當作情字,雖亦包括在裏頭,然猶見其小至於桑濮淫奔,草田邂逅可謂之邪,不可謂之情。”
桑中之奔明?吳敬所《國色天香》卷七:“兩人同心,誓不殊改,豈同不知桑中之奔為女子所恥,不告而娶為男子之非乎?”清?心遠主人《二刻醒世恒言》卷十二:“今伺父母睡熟,乘夜至此,欲與郎君夜話,又念桑中之奔,有玷於閨門。”
桑間濮上之行清?白雲道人《賽花鈴》第七回:“但妾今夜潛來會君者,非敢效桑間濮上之行,實因慕君才貌,不恥自媒。倘君不棄葑菲,願作絲蘿之托。”
桑濮之行清?胡薇元《歲寒居詞話》:“傳乃因誤入歐陽叔《生查子》壹首‘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雲雲,遂誣以桑濮之行,指為白璧為暇。”清?佚名《列女驚魂傳》第三回:“小女雖屬綠窗賤質,以禮自持,桑濮之行,素所鄙斥。”《四庫全書總目?〈集部?別集類存目〉》:“楊慎升庵《詞品》載其《生查子》壹闋,有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語,晉跋遂稱 ‘白璧微暇’。然此詞今載歐陽修《廬陵集》第壹百三十壹卷中,不知何以竄入淑真集中,誣以桑濮之行。”
? 以上諸引典, 均離不開 “桑間”丶“濮上” 這兩個地名,這兩個地名成為典故引用,當是由《漢書》中記衛地中壹段話語影響而來的。
? 《漢書?〈地理誌〉下》記衛地曰:“衛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相聚會,聲色生焉,故俗稱鄭衛之音。”
此之記 “桑間濮上”,屬春秋時衛國境內的壹個小地名。但細推此記之由來,當受《詩經?〈鄘?桑中〉》詩影響而來的。詩的內容是述寫壹對對青年男女在桑中自由戀愛的幸福情景,其中有詩句雲:
“期我乎桑中,要 (同“邀”) 我乎上宮 (衛國的小地名) ,送我乎淇 (衛地之壹河水名,在今河南北部) 之上矣。”
雖然《桑中》詩在今本《詩經》中列在《鄘》中而不在《衛風》中。表面上看來是鄘地中的壹個小地名,但實際上這首詩也出自衛國。何以言之?有三個理由足以證此:
①桑中此詩中有 “淇” “沫” 二水名,古春秋此時二水均在衛國境內,即在今河南省北部。
? ②今本《詩經》中《邶》十九篇、《鄘》十篇、《衛》十篇合計三十九篇詩的分法,當系漢代學者隨意分的,春秋時將此三十九篇詩都混在壹起,認為都是衛國的詩。《左傳?襄公二十九年》:“是公子劄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邶》、《鄘》、《衛》,曰:‘是其衛風乎?’”又《左傳?襄公三十壹年》中記有衛北宮文子引《邶風》,亦稱為衛詩,這些都是明證。
③按衛國當時的疆域,鄘也是衛境。衛國的疆域在今河北南部及河南北部。西周初年,成王封他的叔父姬封於衛,稱衛康叔或康叔封,都朝歌(即今河南淇縣東北的朝歌城)。春秋時衛文公遷都楚丘(今河南滑縣西南的顓頊城)。舊說邶在朝歌北(今河南湯陰縣東南的邶城鎮即古代邶城),鄘在朝歌南(今河南新鄉縣西南的鄘城即古代鄘城)。
由此可見,《詩經》中的 “桑中”,是衛國的壹個小地名,那裏有壹片桑林,適合男女約會。但具體在哪兒?《詩經》中未曾道出,而《漢書?<地理誌>》下》衛地誌中與 “濮” 牽合在壹起,說是在濮水(即今濮渠水,當時在衛國境內)之上,只不過將原來的 “男婦約會戀愛的場所” 的桑中變為男女私奔之地之稱。另外,漢代鄭玄替《禮記〉作註,也認定 “桑間”是濮水中的壹個小地名。
? 《禮記?樂記》:“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漢?鄭玄註:“濮水之上,地有桑間者,亡國之音。”
但這種說法,細朔其源還是始於《桑中》詩,因詩中乃是寫男女青年相會於桑中自由戀愛的情景,這種現象在禮教極為嚴酷的社會裏,是嚴加禁絕的!自由戀愛、男女相聚,往往被訴為淫佚行為。《左傳?成公二年》:“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就已開始歪曲《桑中》詩中之 “桑中” 的原意,變為男女私奔之所,故《漢書》及鄭玄均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