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曾經是文學史上的主流,後來才有了散文和小說、戲劇。可以說,詩詞是文學童年的產物,也是壹種並不成熟的文體。
在遠古時期,詩歌是民間流行的主要文學樣式,甚至在文字發明之前,就已經有了詩歌。有了文字記錄之後,詩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詩歌得以流傳並非只是因為文字代表壹定的意思,而是有音樂的襯托作用,有著極強的音韻美。於是,很多時候,詩歌就是用來傳唱的,而不是琢磨韻律和遣詞造句的。到了專業文人寫詩作詞的時候,詩詞就成為文人們的最愛,連同皇帝都技癢難耐,要寫詩作詞了。或許,因為寫詩作詞的門檻太低,文人們都要躍躍欲試。
詩詞比較短小,合乎音樂韻律,有節奏美,還能夠把壹些審美的意象放在壹起,體現壹定的意境。看似玄妙不可言,其實,只要訓練有素的孩子就能作出壹定的詩詞,沒什麽大不了的。說詩詞的水平有高低之分,孩子做詩詞有可觀者,就算是神童了,而有學養的大人寫詩作詞就要禁得住推敲。其實,只不過是意象的羅列,加上文人之間的互相吹捧,就讓詩詞變得流行起來。很多所謂的好詩詞,並非真的那麽好,也有毛病,有問題。只是,文人互相吹捧,也就掩蓋了缺點和毛病,竟至於流行起來。
詩詞篇幅短小,適合琢磨。杜甫有:“吟得壹個字,撚斷數根須。”的慨嘆,而賈島也有“推敲”的故事,看似苦吟,也給後世寫詩作詞的人留下壹定的範本,其實根本沒有那麽難,甚至後代的AI都能作出詩詞來,可以以假亂真。也就是說,寫詩作詞難度有限,只是搞壹些意象的羅列,帶著壹定的感情,畢竟比較幼稚。沒有龐大的敘事,也沒有幾十萬字的篇幅,基本上沒有好的故事和大的意境。當然,也有長篇敘事詩,已經接近散文了。但詩詞本身並不能算是成熟的文體,當做文人士大夫們玩樂的文體還可以,要是和小說壹起並列,成為文壇的主要文體形式,就很難把握了,甚至會被人譏諷為創作才情消失了。
曾經流行壹段老幹體,就是退休老幹部們做的詩體,大多都是打油詩的水平,或者模仿壹兩首人們不常見的古詩來抒發懷抱,根本提不上藝術性,甚至成了文字垃圾。至於學生模仿古詩詞重新弄壹首所謂的獨創,就更是遊戲之作了。在唐代,詩歌比較繁盛,很多人寫的題材都是壹樣的,甚至有重復引用別人句子的情況,說是化用,其實是剽竊。意象被固定之後,就有很多後世的引用,也就缺乏新意了。陶淵明的菊花、東籬、南山的意象,不知道被後世多少詩人詞人引用,說是用典,其實只不過是附庸風雅的繞彎子而已。
難道詩詞就應該說大白話嗎?當然不行,需要含蓄蘊藉,帶有明顯的審美傾向。只是,詩詞篇幅太短,沒有小說的容量,也沒有散文的容量,也就僅限於審美的壹種文體了。況且,人們寫詩作詞,寫的事、景物大多和前人寫的有重復,卻照樣寫下去,只是空具了詩詞的格式,卻不具備古典詩詞的意蘊,當然也就等而下之了。過了唐宋,就不要看詩詞了,基本上沒什麽可看的。也就是說,編選文學史的人很聰明,把唐詩宋詞列為那些時代的典範,過了那個時代,當然也有好的詩詞出現,只是缺少了文化土壤。也就是說,唐宋是詩詞燦爛的年代,也僅限於文人士大夫之間的審美,和不識字的老百姓沒什麽關系。不識字的老百姓欣賞不了詩詞的美,只能聽說書的講小說,看唱戲的演故事。如此壹來,就看出詩詞的陽春白雪屬性,也看到小說和戲劇的下裏巴人屬性。
雖然說詩詞寫作的水平有高低之分,詩詞寫作也講究靈感,但詩詞本身的結構特點讓人們陷入了韻律和內容結合的審美圈套,不能自拔。誰說文學作品就壹定是詩詞的樣式?誰說詩詞就壹定高級,小說就壹定低級呢?說白了,還是文人士大夫們把詩詞運作成為壹種統治階級消遣的工具,提升到了壹定的高度,從而大大脫離了民間,這也是詩詞在流傳過程中註重文字內容而忽略音樂性的原因。
詩詞在民間的時候還是好東西,保持了原汁原味的風格,成為文人士大夫們的玩物之後,就變得復雜了,成了高雅的東西,也成了小眾的東西。或許,詩詞本身並沒有什麽階級屬性,被文人士大夫們改編之後就成了具備明確階級屬性的東西。當人們欣賞詩詞的時候,詩詞已經成了壹個文人士大夫們賞玩的玩意兒,早就脫離了民間,也早就沒有了當初的人文主義色彩。
詩詞可以成為小說或散文的基礎,在寫作小說或散文之前,可以搞壹些詩詞訓練,但並非都是如此,可以跳過詩詞訓練,直接寫小說和散文,或者在小說和散文中加入壹些詩詞,算是附庸風雅了。現在以壹首詩詞出名的文人並不多,甚至詩詞早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讓人們看不起了。或許,這是好事,而沈浸在孤芳自賞的詩詞審美境界,畢竟審美境界太狹窄,不利於人們看到更多文學的可能。
只要讀壹首詩詞,就可以模仿著寫,哪怕胡謅幾句,也算是聊以自慰的東西。要是人們看了壹部幾十萬字的長篇小說,是不是可以寫壹部長篇小說?當然不行,沒那個能力。即便有人真的寫了,也不壹定能成功。看來,詩詞還真是文學童年時期的產物,有庸俗的,有高雅的,但現在已經沒落,要是有人還寫詩作詞,就壹定是在偷懶,在自我欣賞。畢竟,文學已經走到了小說和散文的地步,資本也已經註入,詩人也就沒什麽立足之地了。
或許,做純粹的詩人才是令人敬佩的。只是,不被社會所容罷了。就像壹個成年人,仍然保持了童年的性格,豈不是讓人笑話了?但也驗證了壹個社會的寬容度,驗證了世道人心的功利與否,純潔善良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