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詞有詩化的傾向,使詞的審美價值上升到崇高的境界.生動的景物描寫生成雄宏壯闊的畫面,所能宣泄的激情與義憤,往往以不可遏阻之勢表現理想與抱負,以及理想與抱負難以實現的悵惘,也顯得那麽自然與雄放.放逸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所體驗的人生,常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這種滲透人生感悟的情愫,從激越的沖動終歸於深沈的平靜.華麗典雅而又高傲不羈的語言風格,以及其背後所隱藏的佛老思想,使其本來故作矜持的態度成為壹種自然而然的大度.把喧嘩與騷動的人生看作壹場大夢的喟嘆,超重低音的穿越,打破時空的樊籬,與遙遠的聖哲壹起,在宇宙中***鳴.
辛詞有散文化的意境,這種筆法有利於表現散亂的心靈.慷慨縱橫是其情緒的主流.以熾熱的政治情感與崇高的政治理想來擁抱人生.豪爽的英雄本色常常企圖與歷史上的眾英雄相認同.關註社會現實,往往以時代的歌手自居.執著的愛國熱忱與壯誌難酬的憂憤悲情相交織,使其內心痛苦不已.“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詰問與感喟,使人產生幾多悲涼之感.田園風光所能慰藉的蒼涼老境,其溫度畢竟還是有限的.典故所能表達的文化底蘊與口語化的鮮活話語所包裝的鮮活而又堅持的思想,以及以後意義的堅持,以及以後的再堅持,是其人生最徹底的悲劇.至於意象的奔騰聳峙所呈現的闊大境界,只能看作壹種故作深沈的虛張聲勢罷了.懷揣壹塊永遠也晤不熱的石頭,永不放棄;如同壹個見棄於途中的婦人(這壹點又似屈原⑵),而“歸正人”所感受到的猜疑與歧視,使其常常自怨自艾,用來剖白的語言,瑣屑到婆婆媽媽的程度,往往也能博得普遍意義上的認同.
蘇軾是北宋繼柳永之後第二位對詞的發展作出重大貢獻的詞人.但他的詞在當時引發了兩種絕然不同的爭論:壹方面,有人充分肯定其對詞的開拓和革新之功;另壹方面,也有人認為他"以詩為詞",要非本色. 蘇詞在內容方面的突破.蘇軾的詞被稱為"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他的詞可分為三類:抒情、詠物詞、農村詞.蘇軾詞在風格上的突破.蘇軾詞風可分三類1)豪放風格.這是蘇軾故意追求的理想風格,他以充沛激昂甚至悲涼的感情融入詞中,寫人狀物以慷慨豪邁的形象和闊大雄壯的場面取勝.(2)曠達風格.這是最能代表蘇軾思想和性格特點的詞風.(3)婉約風格.蘇軾婉約詞的數量在其詞的總數中占有絕對多的比例,這些詞感情純正深婉,格調健康高遠,也是對傳統婉約詞的壹種繼承和發展.
辛棄疾,字幼安,號稼軒,濟南人,早年受祖父辛贊影響,培育了強烈的民族意識和愛國精神.他20多歲時,曾組織了壹支抗金義軍.並受當時義軍統帥耿京的派遣,與南宋朝廷聯系,試圖裏應外合,協同作戰.後南下,任江陰簽判,在此後四十余年的生涯中,他除了有壹半時間輾轉在江西,福建等地任地方官外,大部分時間賦閑在家.作為壹個主戰派,他有勇有謀,但生不逢時,郁郁而終.辛棄疾的詞集名《稼軒長短句》,存詞600余首,是宋代存詞最多的詞人.他的詞大致可分為三類1:愛國詞,主要追憶當年的抗金生活,抒發自己的報國壯誌,表達對於淪陷區人民的同情和對投降派的憤懣之情.代表作有《破陣子》(醉裏挑燈看劍)等.農村詞,主要描寫農村生活和田園風光,以化解現實中的痛苦,代表作有《清平樂》(茅檐低小)等.閑適詞與言情詞,代表作有《西江月·遣興》和《祝英臺近》(寶釵分)等.辛棄疾詞的內容雖有差別,但都貫串著愛國主義的英雄情懷.辛棄疾詞的藝術特色1:以蒼涼、雄奇、沈郁為主導風格,但不拘壹格.意境開闊,氣勢飛動.多用比興,博征典故,語言繁富.
蘇軾與辛棄疾的異同,相同之處:兩人都是至情至性之人.不同之處:蘇軾天性忠愛,自如暢達;辛棄疾氣勢沈雄,豪壯悲憤.蘇軾詞風曠達,辛棄疾詞風豪健. 蘇軾的豪放是很灑脫的,是個性使然.因為蘇軾是壹個很達觀的文人.雖然他的政治生涯壹直很不順達,但是他的學問他的個性,使他始終能夠很灑脫很輕松的看待生命中的挫折和不滿意,所以蘇軾的豪放是從心裏自然而然的壹種流露,給人的感覺是飄逸和灑脫,如行雲流水.但是辛棄疾的豪放給人的是壯烈是沈郁,因為辛棄疾本身就是壹個很傳奇的詞人,他最大的願望是收復北方失地.但是南宋是壹個懦弱的王朝.大部分當權者是主張茍且偷安的主和派,毫無疑問,辛老先生的主戰肯定會得罪當權者.他英雄壹樣直爽的性格,使他的願望壹直不能夠實現,所以在他的作品裏就自然充滿了壹種沖天的豪放感覺,彌漫著壹個愛國戰士的悲壯和激情.可是他的不受重用又導致他的失意,這就在豪放之外多了壹些杜甫似的沈郁.總起來看蘇軾的豪放是達觀者的風采輕松而迷人,辛棄疾的豪放是壯誌難酬的悲壯之音,沈郁而震撼人心 .
在北宋這個具體的文化環境中,蘇軾是壹個富於浪漫氣質和自由個性的人物.壹方面,他作為士大夫集團的成員,抱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積極地參預國家的政治活動與文化建設,另壹方面,他比當代任何人都更敏感更深刻地體會到強大的社會政治組織與統治思想對個人的壓抑,而走向對壹切既定價值準則的懷疑、厭倦與舍棄(但不是沖突與反抗),努力從精神上尋找壹條徹底解脫出世的途徑.他的文學創作中所表現出的灑脫無羈與無可奈何,隨緣自適與失意仿徨,深刻地反映了知識分子在封建專制愈益強化時代的內心苦悶.
可以說,如果沒有蘇軾,宋代文學將會平淡得多.蘇軾在中國詞史上有特殊的地位.宋人王灼在《碧雞漫誌》中說,詞到了蘇軾,才“指出向上壹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這是很確切的.雖然在蘇軾之前,從相傳為李白所作的《憶秦娥》,到範仲淹的《漁家傲》,也有些蒼涼剛健之作,但這只是整個文人詞史上的個別現象.從晚唐五代到北宋中葉,在文人的觀念中,詞始終被視為純娛樂性的“末道小技”,讓歌妓唱來侑酒的風流小曲,寫來寫去轉不出兒女情長、離合悲愁的圈子,其語言風格,也因此難脫離柔媚纖巧的樊籬.直到蘇軾以雄大的才力、開闊的胸襟進入詞的創作領域,才大大開拓了詞的題材、意境、風格與表現手法.
在詞這壹領域中,蘇軾對題材、風格、技巧都進行了大膽的開拓與創新,使他的詞作與詞的傳統出現重大的差異,在當時引起了普遍的註意.不少人對蘇詞,特別對其“以詩為詞”的特點提出了批評.如陳師道《後山詩話》說他“以詩為詞,如教坊雷大使之舞,雖極天下之工,要非本色”,李清照則稱之為“句讀不葺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詞論》).這些意見都是從詞的傳統標準、傳統觀念來提出的,而忽視了蘇軾使詞得到解放,成為與詩文壹樣具有豐富的表現功能的獨立文學體裁這壹重大意義.即便蘇詞中有些是“不協音律”即不合適演唱的,也未必是什麽毛病.脫離音樂的書面化的詞和與音樂緊密配合的詞,未嘗不可同時存在.
而辛棄疾則始終把洗雪國恥、收復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並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寫出了時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熱情與憤慨.但他作為壹個具有實幹才能的政治家,曾經獲得相當高的地位,他對抗金事業的追求,不像陸遊那樣主要出於壹腔熱情;作為壹個英雄豪傑式的人物,他的個性要比陸遊來得強烈,他的思想也不像陸遊那樣“純正”;他的理想,不僅反映了民族的***同心願,而且反映了壹個英雄之士渴望在歷史大舞臺上自我完成的誌向;因此,在文學創作方面,他不喜歡寫作詩歌尤其是格式嚴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詞這壹更宜於表達激蕩多變的情緒的體裁.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但在“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之後,突然接上末句“可憐白發生”,點出那壹切都是徒然的夢想,事實是白發無情,壯誌成空,猶如壹瓢冰水潑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驚栗震動.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他壹般很少采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壹種奔騰聳峙、不可壹世的氣派.如“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水龍吟》),“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壁”(《滿江紅》);他所采摭的歷史人物,也多屬於奇偉英豪、宕放不羈,或慷慨悲涼的類型,如“射虎山橫壹騎,裂石響驚弦”的李廣(《八聲甘州》),“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的劉裕(《永遇樂》),“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的孫權(《南鄉子》)等等.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
所以,同屬於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於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辛棄疾的藝術成就 概括起來說,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壹大特色,是形式松散,語義流動連貫,句子往往寫得比較長.文人詞較多使用的以密集的意象拼合成句、跳躍地連接句子構成整體意境的方式,在辛詞中完全被打破了.但並不是說,辛棄疾的所謂“以文為詞”不再有音樂性的節奏.在大量使用散文句式、註意保持生動的語氣的同時,他仍然能夠用各種手段造成變化的節奏.如《水龍吟》中“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幹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意義聯貫而下,在詞中是很長的句子,但卻是頓挫鮮明,鏗鏘有力,決不是把壹段文章套在詞的形式中而已.
辛詞在語言技巧方面的又壹大特色,是廣泛地引用經、史、子各種典籍和前人詩詞中的語匯、成句和歷史典故,融化或鑲嵌在自己的詞裏.這本來很容易造成生硬艱澀的毛病,但是以辛棄疾的才力,卻大多能夠運用得恰到好處、渾成自然,或是別有妙趣,正如清人劉熙載《藝概》所說:“任古書中理語、瘦語,壹經運用,便得風流”.以《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壹篇為例,百余字的篇幅,敘及孫權、劉裕、劉義隆、拓跋燾、廉頗五個歷史人物的事跡,而與作者所要表達的主觀情感、意念絲絲入扣;不僅內涵極為豐厚,而且語氣飛動,神情畢露,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當然,辛棄疾的詞時常也有過分散文化、議論太多,以及所謂“掉書袋”即用典用古語太多的毛病,但不管怎麽說,他確實把詞大大地改造了;他的詞不僅是“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而且是任何“意”和“事”都能表達得很自由很充分.這樣,詞的創作才完全擺脫了羈絆,進入了自由的境界.
正是因為辛棄疾經歷了許多世事滄桑,積蓄了太多太深的苦悶,深知人生的無奈,才會覺得“信著全無是處!”.他只能在恬靜的田園鄉村中為自己的感情尋找寄寓,撫慰飽受創傷的心靈,這是壹個英雄人物在壹個平庸茍且的社會中的不得已的選擇.理解這壹點,才能明白辛棄疾寫這壹類詞時真正的心態.
辛棄疾是壹位英雄,而這首詞卻恰恰體現了辛棄疾作為壹個詞人那多愁善感的壹面,套用郭沫若老先生贈給陳毅元帥的壹句詩“將軍本色是詩人”,來給辛棄疾壹個中肯的評價“將軍本色是詞人”.我的博客開始了辛棄疾有許多與陸遊相似之處:他始終把洗雪國恥、收復失地作為自己的畢生事業,並在自己的文學創作中寫出了時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熱情與憤慨.但辛棄疾也有許多與陸遊不同的地方:他作為壹個具有實幹才能的政治家,曾經獲得相當高的地位,他對抗金事業的追求,不像陸遊那樣主要出於壹腔熱情;作為壹個英雄豪傑式的人物,他的個性要比陸遊來得強烈,他的思想也不像陸遊那樣“純正”;他的理想,不僅反映了民族的***同心願,而且反映了壹個英雄之士渴望在歷史大舞臺上自我完成的誌向;因此,在文學創作方面,他不像陸遊喜歡寫作詩歌尤其是格式嚴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詞這壹更宜於表達激蕩多變的情緒的體裁.他的詞集《稼軒長短句》,保存了詞作六百多首.
在蘇軾手中開創出壹種豪放闊大、高曠開朗的風格,卻壹直沒有得到強有力的繼承發展.直至南渡之初張元幹、張孝祥、葉夢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恥為主題的詞,才較多繼承了蘇軾的詞風,起到壹種承前啟後的作用.但他們的這壹類詞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為內心激情所支配的結果,而沒有成為有意識的藝術追求,也沒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題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到辛棄疾出現在詞壇上,他不僅沿續了蘇詞的方向,寫出許多具有雄放闊大的氣勢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視壹切陳規的豪傑氣概,和豐富的學養、過人的才華,在詞的領域中進行極富於個人特色的創造,在推進蘇詞風格的同時也突破了蘇詞的範圍,開拓了詞的更為廣闊的天地.
辛詞和蘇詞都是以境界闊大、感情豪爽開朗著稱的,但不同的是:蘇軾常以曠達的胸襟與超越的時空觀來體驗人生,常表現出哲理式的感悟,並以這種參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從沖動歸於深沈的平靜,而辛棄疾總是以熾熱的感情與崇高的理想來擁抱人生,更多地表現出英雄的豪情與英雄的悲憤.辛棄疾也信奉老莊,在詞中作曠達語,但他並不能把沖動的感情由此化為平靜,而是從低沈甚至絕望的方向上宣泄內心的悲憤,這些表面看來似曠達又似頹廢的句子,卻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極高期望破滅成為絕望時無法銷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壯與絕望交織紐結,大起大落,反差強烈,更形成瀑布般的沖擊力量.在意象的使用上,辛棄疾也自有特點.他壹般很少采用傳統詞作中常見的蘭柳花草及紅粉佳人為點綴;與所要表達的悲涼雄壯的情感基調相吻合,在他的筆下所描繪的自然景物,多有壹種奔騰聳峙、不可壹世的氣派.這種自然和歷史素材的選用,都與詞中的感情力量成為恰好的配合,令人為之感奮.所以,同屬於豪放雄闊的風格,蘇軾詞較偏於瀟灑疏朗、曠達超邁,而辛詞則給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飛揚之感.
辛棄疾在詞史上的壹個重大貢獻,就在於內容的擴大,題材的拓寬.他現存的六百多首詞作,寫政治,寫哲理,寫朋友之情、戀人之情,寫田園風光、民俗人情,寫日常生活、讀書感受,可以說,凡當時能寫入其他任何文學樣式的東西,他都寫入詞中,範圍比蘇詞還要廣泛得多.而隨著內容、題材的變化和感情基調的變化,辛詞的藝術風格也有各種變化.雖說他的詞主要以雄偉奔放、富有力度為長,但寫起傳統的婉媚風格的詞,卻也十分得心應手.如著名的《摸魚兒·淳熙己亥》,上闋寫惜春,下闋寫宮怨,借壹個女子的口吻,把壹種落寞悵惘的心情壹層層地寫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腸蕩氣,用筆極為細膩.他的許多描述鄉村風光和農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樣樸素清麗、生機盎然.
辛棄疾和蘇軾在詞的語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開拓者.前人說蘇軾是以詩為詞,辛棄疾是以文為詞,這當然有些簡單化,但確實也指出:到了辛棄疾手中,詞的語言更加自由解放,變化無端,不復有規矩存在.在辛詞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間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