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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蠅的詩歌鑒賞

周作人壹向承認他身上藏著兩個鬼:流氓鬼和紳士鬼。所謂“流氓”,指的是他敢於同封建傳統思想搗亂,反抗現有的社會秩序;所謂“紳士”,可以說是中國傳統士大夫文化在他身上的復生,使他逐漸生成清閑、平和與冷漠的心境。三十年代以後的周作人的作品,多以紳士氣為代表風格,然而在五四初期,他卻實在是淩厲浮躁,叱咤風雲過壹陣子的,那些充滿流氓氣的作品便是證明。

《蒼蠅》正是這樣壹首好鬥的流氓氣作品。寫這首詩的時候,詩人因病住院,心境多少有些浮躁,他從詛咒開始,開宗明義地宣告了與蒼蠅不***戴天的仇恨。這種態度自然與講究博愛的謙謙君子風度相抵觸,故而他率先排列出狼、大蛇和林裏的豬為例,表明自己並非不寬厚——以狼之兇殘、蛇之陰毒和野豬之貪婪,已經夠得上但丁筆下的獅、豹、狼的形象了,但作者以為尚且可以去愛,唯獨蒼蠅不僅是不能施之於愛,而且還要“用了人力以外的,最黑最黑的魔術的力”來詛咒它的滅亡。這種堅決的不妥協立場,倒是與魯迅在《二十四孝圖》中對反對白話者的強烈詛咒相近似。

從表面上看,詩人恨蒼蠅只是因為接受了科學的洗禮,知道它能夠傳染病菌,因此對這種飛蟲有著惡感。其實在詩的後半部分,隱隱地流露出他真正的攻擊目標。當他詛咒蒼蠅為“美和生命的破壞者”時,還可以理解為詩人病中的憤世嫉俗心情,然而緊接著壹句:“中國人的好朋友的蒼蠅啊”,則點出了蒼蠅作為愚昧、落後、不文明的社會環境的產物,他已經把蒼蠅視作為中國舊文化的代表者了。唯有把蒼蠅放在這樣壹個文化背景下,我們才能真正地把握詩人的那種激憤之情,也才能理解周氏兄弟在新文學初期同享盛名的原因所在。

無論在中國還是在西方,古典文人對蒼蠅似乎都無惡感,歌之詠之者甚多,日本俳句詩人小林壹茶甚至在詩中呼道:“不要打哪,蒼蠅搓他的手,人大他的腳呢”,頗有溫馨的感情色彩。周作人終究是博學,對於這些詠蠅的文學作品亦是了如指掌,當他讀著這壹句詩時,常常會想起自己的詩而覺得慚愧,以為自己的心情總不能達到那爐火純青的壹步——當周作人把這些心境寫進文章裏時,已是1924年了,比寫《蒼蠅》遲了整整三年,由此也表明他身上的紳士氣已經擡頭,並終將要戰勝他的流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