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瓊的“時間”是具有生命的,或者至少是實體的,它不是過去現在未來的進化軸線,而是事物棲息的場所,或者幹脆就是事物本身。鄭小瓊能夠把事物寫得真誠,即恢復事物的尊嚴以及時間的尊嚴。她的抒情主體沒有自我關閉,也不具有暴力,而向事物/時間開放。當代詩歌中,這樣的“自我”少有,我們有的是欲望宣泄,或者反向退入無自我的詞語形式主義。
短詩《安慰》可以視作鄭小瓊對“自我”的堅持和清醒:
我有壹顆明亮而固執的心,它有自己的懊惱
懺悔,茂密的不幸與勞累,微小的怨恨它們側身過來,浸入我身體柔軟的部分
成為遙遠的事物,在我的血液和骨骼
轉動,制造出希望,疼痛,疾病,幸福,
這些圖紙,線條,器具,它們會對我說
在生活中我們相遇也將相愛,我在
某個機臺上打磨生活,湧動如潮汐的
未來,我收集著的愛,恨,青春,憂傷
正被流水線編排,裝配,成為我無法捉摸的
過去,理想,未來,它們與愛情,親人糾纏
似壹根古老發黑的枝條,等待某個春天來臨
我的往昔已沈入蔚藍的天空,剩下回憶似星辰
若隱若現,安慰著我孤獨而溫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