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在中原大地壹個小村莊,夏有涼風冬有雪四季明暢。青了又黃的季節變換,禿山瘦水中老屋百年不變厚厚的石墻,簡單的椽子房梁撐起千萬片布滿青苔的瓦片老屋房。風風雨雨幾十載,無論外面世界怎樣變遷,老屋依舊忠誠厚道地堅守著壹片土地,每天翻過山頂把金子壹樣的朝陽照例灑向它寬敞的院子,大槐樹是老屋差不多的年紀,頂天立地伸出千條臂膀和老屋相守相伴,多像我年邁的父母幾十個風風雨雨相依為命的人生。柔和清爽的風悠悠拂來,熟悉的家鄉味道把我帶到懵懂多夢的童年。
嗚嗚的北風扯天徹底地吼叫著漫長的冬夜,厚厚的老屋墻外有著濃郁的黑暗和殘忍兇暴的狼的故事。母親點亮如豆的煤油燈嗡嗡地搖起老舊的紡車,母親和紡車巨大的背影被煤油燈映照在黝黑的墻上。鉆在被窩的我看著母親壹只手搖著紡車嗡嗡轉動,壹只手在棉簽上拉出絲絲棉線,手臂在煤油燈的反射下壹會由小變大,繼而由大變小,周而復始的動作,壹直縈繞在我想家的腦海裏。當時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有那麽多棉花要紡成線,稍大些才知道是生產隊要的任務。當時只想讓母親早點睡覺,攆去我無邊對黑夜的恐懼。早上在寒冷中醒來,壹團團如窗外白雪壹樣的線團堆在紡車旁。最後才知道,姊妹幾個上學的學費都在母親徹夜紡棉花那漫漫絲線中出來。
大江南北有多少這樣的老屋,老屋藏著我太多童年夢壹樣的故事。母親喚兒輕輕地吟哦,父親和藹的眼神。姊妹們童真的嬉戲。炊煙纏繞的草房,翹首咩咩的老羊,忠誠搖尾巴可親的黃狗。槐樹上比公雞起得換早的黃鶯。那裏不需要錚錚誓言,用不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但是,又有幾個人願意回到自己久別輕松忠誠的老屋,卻在光鮮的城市裏做著遙不可期夢,裝著自己想想都累的“打拼”這個揮之不去的動詞。
屋依舊簡陋,簡陋到沒有城市壹個廁所值錢。老屋仍然可親,可親得在異鄉繁華中永遠找不到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