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
朱弦已為佳人絕,青眼聊因美酒橫。萬裏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 [編輯本段]作者簡介 黃庭堅 (1045-1105),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又稱黃豫章,[1]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縣)人。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為盛極壹時的江西詩派開山之祖。英宗治平四年(1067)進士。歷官葉縣尉、北京國子監教授、校書郎、著作佐郎、秘書丞、涪州別駕、黔州安置等。哲宗立,召為校書郎、《神宗實錄》 檢討官。後擢起居舍人。紹聖初,新黨謂其修史“多誣”,貶涪州(今重慶涪陵)別駕,旋遷戎州(今四川宜賓),安置黔州等地。徽宗初,羈管宜州卒。宋英宗治平四年進士,紹聖初以校書郎坐修《神宗實錄》失實被貶職,後來新黨執政,屢遭貶,死於宜州(今廣西宜山)貶所。
擅文章、詩詞,尤工書法。詩風奇崛瘦硬,力擯輕俗之習,開壹代風氣。早年受知於蘇軾,與張耒、晁補之、 秦觀並稱“蘇門四學士”。詩與蘇軾並稱“蘇黃”,有《豫章黃先生文集》。詞與秦觀齊名,有《山谷琴趣外篇》、龍榆生《豫章黃先生詞》。詞風流宕豪邁,較接近蘇軾,為“江西詩派”之祖。晁補之雲:“魯直間作小詞固高妙,然不 是當行家語,自是著腔子唱好詩。”(見《詩人玉屑》)另有不少俚詞,不免褻諢。有《山谷詞》又名《山谷琴趣外篇》。主要墨跡有《松風閣詩》、《華嚴疏》、《經伏波神祠》、《諸上座》、《李白憶舊遊詩》、《苦筍賦》等。書論有《論近進書》、《論書》、《清河書畫舫》、《式古堂書畫匯考》著錄。黃庭堅是“蘇門四學士”之壹,詩風奇崛瘦硬,力擯輕俗之習。開壹代風氣,為江西詩派的開山鼻祖。書法精妙,與蘇、米、蔡並稱“宋四家”。詞與秦觀齊名,藝術成就不如秦觀。晚年近蘇軾,詞風疏宕,深於感慨,豪放秀逸,時有高妙。
北宋元符元年,居戎州時,仿王羲之《蘭亭集序》中“曲水流觴”意境,於今宜賓市郊北鑿石飲水為池,曰“流杯池”。
寫作背景
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黃庭堅當時在吉州太和縣(今江西泰和縣)知縣任上,公事之余,詩人常到"澄江之上,以江山廣遠,景物清華得名"(《清壹統治·吉安府》)的快閣覽勝。這壹首著名的七律就是寫登臨時的所見所感。它集中體現了詩人的審美趣味和藝術主張,因而,常被評論家們作為代表舉。 [編輯本段]註釋 [1] 快閣在吉州太和縣(今屬江西)東澄江(贛江)之上,以江山廣遠、景物清華著稱。此詩作於元豐五年(1082)作者任太和令時。
[2]癡兒:作者自指。《晉書?6?1傅鹹傳》載楊濟與傅鹹書雲:“天下大器,非可稍了,而相觀每事欲了。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癡,復為快耳。”這是當時的清談家崇尚清談,反對務實的觀點,認為壹心想把官事辦好的人是“癡”,黃庭堅這裏反用其意,以“癡兒”自許。
[3]東西:這裏是指時而東、時而西地往來觀賞。
[4]“朱弦”句:《呂氏春秋?6?1本味》:“鐘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朱弦:這裏指琴。佳人:美人,引申為知己、知音。
[5]“青眼”句:《晉書?6?1阮籍傳》:“(阮)籍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及嵇喜來吊,籍作白眼,喜不懌而退。喜弟康聞之,乃賫酒挾琴造焉,籍大悅,乃見青眼。”青眼:即黑眼珠在中間,正眼相看。
[6]與白鷗盟:據《列子?6?1黃帝》:“海上之人有好漚(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遊,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後人以與鷗鳥盟誓表示毫無機心,這裏是指無利祿之心,借指歸隱。 [編輯本段]古今點評 1.山谷《登快閣》詩雲:“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此但以“遠大”、“分明”之語為新奇,而究其實,乃小人語。 (張戒《歲寒堂詩話》)
2.“至宋之山谷,誠不免粗疏澀僻之病。至其意境天開,則實能辟古今未泄之奧妙。而《登快閣》詩亦其壹也。顧詆為小兒語,不知何處有此等小兒能具如許胸襟也。
(張宗泰《魯巖所學集》)
3.起四句且敘且寫,壹往浩然。五六句對意流行。收尤豪放,此所謂寓單行之氣於排偶之中也。(方東樹《昭昧詹言》卷二十)
4.此詩氣勢豪放,明白如話,卻無曲折之致,正顯黃詩平易之風格。(胡曉明、秦靜梅《宋代詩歌評點》)
賞析
壹般說來,文章或詩歌開頭往往較難,以致有的文學家常將其開頭處砍去,這是因為開頭處,作者還沒有和作品的情境融為壹體,因而容易作態。黃山谷此詩起首,用通俗口語娓娓道來,但又能構思奇妙,引人入境。詩人說,我這個呆子辦完公事,登上了快閣,在這晚晴余輝裏,倚欄遠眺。這二句,看似通俗淺近,卻包涵著極為豐富的內容:前句是用《晉書·傅鹹傳》所載夏侯濟之語,"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坐癡,復為快耳!"後句用杜甫"註目寒江倚山閣"及李商隱"萬古貞魂倚暮霞"之典,還多有翻新出奇之妙。"癡兒"二字翻前人之意,直認自己是"癡兒",此為諧趣之壹;"了卻"二字,渲染出了詩人如釋重負的歡快心情,與"快閣"之"快"暗相呼應,從而增加了壹氣呵成之感此為妙用二;"倚晚晴"三字,更是超脫了前人的窠臼。杜詩之"倚",倚於山閣,乃實境平敘;李詩之"倚",主語為"萬古貞魂",乃虛境幻生而成;黃詩之"倚",可謂虛實相兼;詩人之"倚",乃是實景,但卻倚在無際無垠的暮色晴空。讀此三家,宛如壹幅藝術攝影,在晚霞的逆光裏,詩人與亭閣的背影......
不僅如此,"倚晚晴"三字,還為下句的描寫,作了鋪墊渲染,使詩人順勢迸出了"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的絕唱。遠望無數秋山,山上的落葉飄零了,浩渺的天空此時顯得更加遼遠闊大,澄凈如玉的澄江在快閣亭下淙淙流過,壹彎新月,映照在江水中,顯得更加空明澄澈。這是詩人初登快閣亭時所覽勝景的描繪,也是詩人胸襟懷抱的寫照。讀這樣的詩句,不禁使人想起杜甫"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和謝眺"余霞散成綺,澄江凈如練"的名句。但黃山谷之句,既汲取了前輩的養料加以鍛煉熔造,又是新的境界再現。所以前人曾評此二句道:"其意境天開,則實能劈古今未泄之奧妙。"(張宗泰《魯齋所學集》)
五、六二句,是詩人巧用典故的中句。前句用伯牙捧琴謝知音的故事。《呂氏春秋·本味篇》載:"鐘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後句用阮籍青白眼事。史載阮籍善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見所悅之人,"乃見青眼"(《晉書·阮籍傳》)。詩人這二句大意是說,因為知音不在,我弄斷了琴上的朱弦,不再彈奏,於是只好清樽美酒,聊以解憂了。此處"橫"字用得很生動,把詩人無可奈何、孤獨無聊的形象神情托了出來。
結句詩人說自己希望能坐上歸船,吹弄著悠揚的長笛,回到那遙遠的故鄉——我的這顆心呵,早已和白鷗訂好盟約了。從全詩的結構看,這個結尾是相當精彩的:起首處詩人從"癡兒了卻官家事"說起,透露了對官場生涯的厭倦和對登快閣亭欣賞自然景色的渴望;然後,漸入佳境,詩人陶醉在落木千山,澄江月明的美景之中,與起首處對"公家事"之"了卻"形成鮮明對照;五、六句詩人作壹叠宕:在良辰美景中,詩人心內的憂煩無端而來,詩人感受到自己的抱負無法實現、自己的胸懷無人理解的痛苦。那麽,解脫的出路何在呢?這就很自然地引出了詩人的"歸船"、"白鷗"之想。這壹結尾,不但呼應了起首,順勢作結,給人以"壹氣盤旋而下之感"(潘伯鷹評語)。而且意味雋永,讓人想象無窮。
此詩極受後人稱賞。姚鼐稱此詩"豪而有韻,此移太白歌行於七律內者";方東樹評析說:"起四句且敘且寫,壹往浩然,五、六句對意流行。收尤豪放。此所謂寓單行之氣於排偶之中者。"這些評析都是十分切中肯綮的。翁方綱評黃山谷詩雲:"坡公之外又出此壹種絕高之風骨,絕大之境界,造化元氣發泄透矣。"細吟此詩,當知無愧。
黃庭堅作詩以學杜甫為宗旨,專意學其“拗句”;又提倡“無壹字無來處”而“點鐵成金”、“奪胎換骨”,從而形成獨具風格的“山谷體”。體現其特征的作品如:
石吾甚愛之,勿遣牛礪角。牛礪角尚可,牛鬥殘我竹。(《題竹石牧牛》)
對“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的賞析
“遠望群山,落木蕭蕭。天空開闊明朗,眺望江水,澄凈江面上的月色皎潔明凈。
這種景表現了詩人對官場生活厭倦和投身自然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