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辯論的技巧上來看,敬畏自然壹方的最初代表汪永晨顯然是有失水準。她在壹開始就矢口否認敬畏自然是反科學,並且公開地反對“以人為本”。然而,她自己以前的壹些鼓吹封建迷信的言行暴露之後,就把她自己擺在了壹個自相矛盾的狀態中,立刻使自己陷入了不能自圓其說的困境。
在接下來的關於老虎吃人的辯論中,她幾乎是啞口無言的敗下陣來。後來,她改為強調敬畏自然是態度不是手段,承認敬畏自然沒有可操作性。言外之意似乎是告訴對方,我說敬畏自然不過是說說而已,我也不會具體做什麽。盡管她沒有公開承認錯誤,我認為她承認沒有可操作性這種態度已經是可以接受的。
妳想啊,既然沒有可操作性,敬畏河神,但是不會給河神娶妻;敬畏山神,但是不阻止別人登山;敬畏江河,但是不會反對怒江開發;這樣她對大自然心存壹分敬畏又有什麽不可以呢?其他壹些敬畏自然的支持者,很多是在敬畏壹詞的定義上做文章,千方百計重新定義敬畏的含義,從而為敬畏的態度開拓。
還有壹些文章比較膚淺,例如;壹篇題為“把科學推上神壇也是反科學的”文章,可以說對於敬畏自然是不是反科學的辯論,幾乎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妳知道連科學被推上神壇之後都是反科學了,那敬畏自然者把石頭之類的東西都推上神壇,豈不更是反科學的嗎?
另外壹位敬畏自然的支持者辛普裏(清華大學副教授),不同意敬畏自然沒有可操作性的說法。應該說這位教授到底還是比汪永晨水平高,敬畏自然當然能夠具有可操作性。當年把活人放到河裏送給河神娶妻,現在拼命反對怒江建壩都是敬畏自然的具體操作。
然而,這位教授盡管不敢公開的批評“以人為本”,但又在同壹文章中指出“在環保問題上,所謂“以人為本”的口號,僅就實踐而言,是缺乏操作性的。”所以,辛教授實際上是敬畏自然的實踐派的代表。
另壹位“敬畏自然與以人為本並不矛盾”的文章作者秦暉(清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教授),則更為高明,他極力把辯論雙方的對立觀點淡化。他利用 “否定之否定規律”強調“敬畏自然”的確是反思“科學”——也可以表述為反“科學主義”,但絕不是“反科學”,更不是回歸迷信。這是壹個非常詭秘的表述。的確,根據否定之否定規律,打著反對科學主義旗號的反對科學地改造自然的敬畏自然,不應該再是簡單回歸封建迷信,而確是壹種升華了的現代迷信。
因為,不能否認敬畏本身就是迷信的壹種表現形式。此外,秦教授鼓吹““敬畏自然”就是“以人為本” 的人文精神“與時俱進”後的新版本。”的說法,則有些咬文嚼字的強詞奪理了。很顯然,汪永晨等等所有“敬畏自然”者,分明就是要強調以自然為本的精神,而聰明的秦教授抓住精神所具有的人文特性,巧妙的把以自然為本和以人為本混為壹談。按照這種邏輯,所有的宗教迷信豈不都應該是以人為本的最高境界了。
他在文章裏還說“如果說西方中世紀理性被“信仰”所壓抑,科學成為神學的奴婢;而現在,情感又被“理性”所壓抑,心靈成為“科學”的奴婢,那麽在中國,信仰與理性都沒有那麽大的權威,而科學與神學同樣受制於壹些東西。”
秦教授調和雙方爭論的辦法是,強調科學與神學的這種爭論,對於中國的現狀來說遠沒有另壹些他不敢說出口的東西更重要。從而巧妙的把人與自然關系的爭論,引導到別處去。
實際上我認為這場爭論中很多敬畏主義者都被科學這個名詞影響力所限制,都不敢承認說自己反科學。其實,這大可不必,既然要敬畏自然,必然要反對壹切對自然的不敬、不畏,無論這種不敬的活動是否科學。
敬畏自然本身並不壹定和反科學有必然的聯系。但是,因為科學不會敬畏自然,而且還要在某種程度上改造自然。如果敬畏自然者是忠誠的敬畏,那麽他必然會反對科學對自然的改造,從而也就必然會反對科學。
在這個問題上,方舟子舉了壹個非常恰當的例子。他說如果小行星撞向地球的那壹刻,科學家要用科學技術摧毀小行星。這時候敬畏自然者如果反對,那豈止是反科學,那就是反人類。
二、宗教迷信也有其歷史作用
實際上,反對科學也沒有什麽不可以。既然是真誠的敬畏,就必須反對壹切不敬畏的行為,當然要包括科學。承認反科學又有何妨?歷史上的“科玄論戰”中,人家玄學家就敢於公開地與科學論戰。今天為了保護自然,我們的敬畏者為什麽不敢公開承認反對不敬畏自然的科學呢?
再說敬畏本身就是代表壹種迷信,這就是和科學格格不入,背道而馳的。如果說古代人們由於對惡劣生存環境的恐懼,產生了敬畏鬼神的封建迷信,那麽,今天人們對於自然界對人類開發的報復所造成的恐懼,已經催生了敬畏自然的現代迷信。
著名的物理學家愛因斯坦曾經預言;“未來的宗教將是壹種宇宙宗教。它將是壹種超越人格化神,遠離壹切教條和神學的宗教。這種宗教,包容自然和精神兩個方面,作為壹個有意義的統壹體,必定是建立在由對事物的——無論是精神,還是自然的——實踐與體驗而產生的宗教觀念之上的。——”
目前,世界各地對生態倫理學還有很多爭議和分歧。然而,本著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態度,我們似乎不應該否認這壹學科的出現和它的意義。科學與宗教迷信之間的鬥爭歷史,可以說是壹直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從來沒有間斷過。
客觀地說,在意識形態領域內,敬畏鬼神的封建迷信至今在世界上仍然很有市場,世界上各種宗教迷信的忠實信徒加起來的總數,恐怕要遠遠超過不信教的人數。在中國,無論是上個世紀的“科玄論戰”,還是這次海嘯引發的“敬畏與科學之爭”都不會最後分出勝負。如同唯心論和唯物論在鬥爭中互為依存壹樣,社會的發展觀念上也需要有對立的統壹。
縱觀歷史,科學帶來了人類的文明進步,創造了人類的巨大財富;而各種宗教迷信對調整人們的道德,約束人們的欲望保持社會平穩、和諧方面也立下過汗馬功勞。未來的社會,科學仍將是引導人類文明發展的主力,而表現為對自然的敬畏的宗教迷信也會在約束人們的欲望,調整人們的道德觀念方面發揮自己的作用。
三、宗教迷信不能成為社會發展的絆腳石
盡管宗教迷信在歷史上有其積極的歷史作用,然而,和任何宗教迷信壹樣,如不加以適當的約束,它也會成為社會發展的絆腳石。
在思想意識方面,敬畏主義者常常會宣傳不可知論和萬物有靈的思想,追捧具有神秘色彩和反科學傾向。認為大自然中的壹些災變現象都是“天人感應”,宣傳“神山”、“聖水”,提倡“敬畏自然”;他們擅長運用比喻、擬人化等修辭手法宣傳其觀念。
如“地球(自然)是人類的母親”,“動物都是人類的朋友”,“自然會發怒”等等。他們經常依賴於小說、詩歌、散文、神話及宗教儀式炒作、煽情。他們喜歡巧妙地用文學語言和廣告手法抒發悲天憫人的情懷,雖然缺乏科學性和邏輯的嚴謹性,卻極具煽動力。尤其對熱愛文學、同時又對環境保護懷有熱情的青年人具有極大的誘惑力。這也是造成信奉“敬畏自然”的人當中,作家、藝術家和具有浪漫主義氣質的人文學工作者和青年學生較多,而習慣理性思維的從事自然科學研究的學者較少的重要原因。
在實踐中,敬畏自然的宗教迷信經常宣揚理想主義。把原生自然描寫成理想的境界,空談自然的“美麗、完整和穩定”,把人類改造自然的成果看成壹無是處,推崇虛幻的“田園詩般的生活”;脫離現實,過分地追求意境的高遠。他們在人的生存發展權利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的情況下,過分的追求“動物權利”和“自然權利”;“敬畏派”以浪漫主義者所特有的熱情、真誠和執著,投身於環保運動,其中有許多人甚至達到了癡迷忘我的程度。
他們通過成立民間組織、興辦演講、開展活動、召開會議、撰寫文章等形式展開宣傳,這些活動對廣大人民群眾環境意識的啟蒙和提高做出了壹定的貢獻。同時,他們對社會上種種違反環境保護法律法規的現象予以大膽的揭露和抨擊,引起了社會和各級領導幹部對環境問題的關註,也推動了環境保護工作的進展,這些都是積極的壹面。
但是,同時他們當中的很多人由於缺乏理性的科學思維,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極端,經常會無視甚至激烈的反對欠發達地區人民的正當發展要求,成為社會發展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