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要講究韻律美,就要求押韻,並有和諧的節拍。古人說:“詩中韻腳,如大廈之有柱石。此處不牢,傾折立見。”(沈德潛《說詩啐語》)說明了押韻的重要性。
押韻就是在詩行末尾用韻母相同或相近的字,壹般也叫“合轍”。例如:
群峰壁立太行頭, (t—ou,定韻)
天險黃河壹望收, (sh—ou,押韻)
兩岸峰煙紅似火,
此行當可慰同仇。 (ch—ou,押韻)
——朱德《出太行》
幽蘭在山谷,
本自無人識。 (sh—i,定韻)
只為馨香重,
求者遍山隅。 (y—ü,押韻)
——陳毅《冬夜雜詠·幽蘭》
《出太行》壹詩的“頭,收,仇”的韻母都是ou,同屬“油求”轍,這三句詩的末壹個字就是押韻的。《幽蘭》壹詩的“識”韻母是i,“隅”的韻母是ü,i 和 ü,韻母發音相近,同歸於“壹七”轍,也是押韻的。最先點出壹個詩節或壹首詩的那壹個字叫“定韻”(或“起韻”),壹經“定韻”之後,後邊詩行末壹個字與“定韻”的字歸於同壹轍音韻裏,就算“押韻”了(或叫“合轍”,如同後邊的車輪歸入前面滾過的車轍壹樣)。《出太行》是在第壹行詩的末尾“定韻”,《幽蘭》是在第二行詩的末尾“定韻”。
詩歌押韻有下列幾種主要的形式:
(壹)排韻。有的又叫“打鐵韻”,就是詩的每壹句都押韻。如:
秋風蕭瑟天氣涼, (l—iɑnɡ)
草木搖落露為霜。 (sh—uɑnɡ)
群燕辭歸鵠南翔, (x—iɑnɡ)
念君客遊思斷腸。 (ch—ɑnɡ)
慊慊思歸戀故鄉, (x—iɑnɡ)
君何淹留寄他方? (f—ɑnɡ)
賤妾煢煢守空房。 (f—ɑnɡ)
憂來思君不敢忘, (w—ɑnɡ)
不覺淚下沾衣裳。 (sh—ɑnɡ)
援琴鳴弦發清商, (sh—ɑnɡ)
短歌微吟不能長。 (ch—ɑnɡ)
明月皎皎照我床, (ch—uɑnɡ)
星漢西流在未央。 (y—ɑnɡ)
牽牛織女遙相望, (w—ɑnɡ)
爾獨何辜限河梁? (l—iɑnɡ)
——曹丕《燕歌行》*
曹丕的《燕歌行》是迄今所能見到的壹首最古的七言詩,它的用韻特點就是句句押韻。全詩的每壹個詩行都押在“ɑnɡ”韻上,即古詩的“七陽”。這首詩歷來為人們所稱贊,不僅情致委婉,而且音韻節奏優美,清人王夫之評價此詩:“傾情傾度,傾色傾聲,古今無兩。”這種句句用韻的押韻形式,韻與韻之間間隔的音節少,韻就比較緊迫,音樂感強。但如果不註意韻腳之間交替變換聲調,則會給人以單調之感;另外,句句用韻,增加了押韻的字數,也不能說不對表達思想感情增加了限制。因此,人們在寫詩的時候用排韻的並不多。
(二)隔行韻。句與句間隔壹行押韻,壹般都在詩行的雙句押韻,叫做押雙不押單,或者說拗上不拗下。隔行韻有第壹句起韻的,如果是四句的,壹、二、四句押韻。如:
春眠不覺曉, (x—iɑo)
處處聞啼鳥。 (n—iɑo)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sh—ɑo)
——孟浩然《春曉》
壹、二、四句的“曉”、“鳥”、“少”押ɑo韻。
也有首句 不入韻,從第二句起才定韻的。如:
三日入廚下,
洗手作羹湯。 (t—ɑnɡ)
未諳姑食性,
先遣小姑嘗。 (ch—ɑnɡ)
——王建《新嫁娘》
二、四句“湯”、“嘗”押ɑnɡ韻。
隔行韻較之排韻更有高低抑揚的變化,用韻也更方便,而且韻與韻之間間隔音節並不多,韻律感依然是很強的,所以古詩、現代詩和民歌的絕大多數都用這種押韻形式。
三、雙句韻。每兩句為壹個單位互押,如壹、二句用壹個韻,三、四句又轉壹個韻。例如:
三邊沒有樹石頭少, (sh—ɑo)
莊戶人的日子過不了。(l—iɑo)
天上無雲地下旱, (h—ɑn)
過不了日子另打算。 (s—uɑn)
羊群走路靠頭羊, (y—ɑnɡ)
陜北起了***產黨。 (d—ɑnɡ)
領頭的名叫劉誌丹, (d—ɑn)
把紅旗舉到半天上。 (sh—ɑnɡ)
草堆上落火星大火燒,(sh—ɑo)
紅旗壹展窮人都紅了。(l—iɑo)
千裏的雷聲萬裏的閃,(sh—ɑn)
陜北紅了半個天。 (t—iɑn)
紫紅犍牛自帶耬, (l—ou)
鬧革命的心思人人有。(y—ou)
……
——李季《王貴與李香香》
上面幾節詩,每兩句為壹個單位互押(其中只有第四節與第三節通押江陽韻)。詩所押韻轍的順序是:遙條轍(ɑo韻)、言前轍(ɑn 韻)、江陽轍(ɑnɡ韻,包括三、四兩個小節)、遙條轍(ɑo韻)、言前轍(ɑn 韻)、油求轍(ou韻)。
(四)間隔韻。這種押韻的方式是沒有定規的隔幾行押韻。如:
也許它真的是壹片海,
我是壹朵灼熱的浪花; (h—uɑ)
當我知道它是瀚海,
——我才發現:
我是壹粒炙幹的沙。 (sh—ɑ)
青春呢?
貯在了茫茫的沙浪裏,
只有沙棗
向我吐露幽幽的情話, (h—uɑ)
——在這高高的天山下。(x—iɑ)
我是壹粒沙。 (sh—ɑ)
如果我能補償過去,
我願壹身分作兩下: (x—iɑ)
壹半兒攙進膠土裏,
——鋪就綠茵松軟的苗床;
壹半兒拌進水泥中,
——凝成大廈金屬的骨架。(j—iɑ)
——楊牧《瀚海━—寫給我的年青時代》
全詩***分三節,押“發花”轍。第壹節“沙”與“花”間隔兩行;第二節“話”與第壹節末壹行的“沙”間隔三行,“下”和“話”沒有間隔;第三節的“下”與“沙”間隔壹行,“架”與“下”間隔三行。這種沒有定規的隔幾行押韻,用韻非常自由。至於到底隔幾行押韻好,則依具體情況而定,以不影響表情達意同時讀起來依然鏗鏘和諧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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