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思念梅花很想去西洲,去折下梅花寄去長江北岸。
(她那)單薄的衣衫像杏子那樣紅,頭發如小烏鴉那樣黑。
西洲到底在哪裏?搖著小船的兩支槳就可到西洲橋頭的渡口。
天色晚了伯勞鳥飛走了,晚風吹拂著烏桕樹。
樹下就是她的家,門裏露出她翠綠的釵鈿。
她打開家門沒有看到心上人,便出門去采紅蓮。
秋天的南塘裏她摘著蓮子,蓮花長得高過了人頭。
低下頭撥弄著水中的蓮子,蓮子就像湖水壹樣青。
把蓮子藏在袖子裏,那蓮心紅得通透底裏。
思念郎君郎君卻還沒來,她擡頭望向天上的鴻雁。
西洲的天上飛滿了雁兒,她走上高高的樓臺遙望郎君。
樓臺雖高卻看望不到郎君,她整天倚在欄桿上。
欄桿曲曲折折彎向遠處,她垂下的雙手明潤如玉。
卷起的簾子外天是那樣高,如海水般蕩漾著壹片空空泛泛的深綠。
如海水像夢壹般悠悠然然,伊人妳憂愁我也憂愁啊。
南風若知道我的情意,請把我的夢吹到西洲(與她相聚)。
《西州曲》的故事,溫婉纏綿而又雲淡風清,沒有“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般的炙烈與決絕,然而卻能觸動人心底最溫柔的那根弦。“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州”。多麽質樸平淡的字眼,卻是全詩感情凝結的高潮,滿心思念盡在此處,言有盡而意無窮也。
《西洲曲》在藝術上有以下三點值得註意。
第壹是善於在動態中表達人物的思想感情。比如“門中露翠鈿”壹句,生動形象地通過動作表達出了人物的心情,而“采蓮南塘秋”六句,是全篇的精華所在,它集中筆墨描寫主人公的含情姿態,借物抒情,通過“采蓮”“弄蓮”“置蓮”三個動作,極有層次地寫出人物感情的變化,動作心理描寫細致入微,真情感人。
第二是疊字和頂真的運用。“開門迎郎”場景中,四個“門”字的疊用,強化了女子急切盼望心上人的到來,而不時從門縫向外張望的焦慮心情。“出門采蓮”場景中,又連用七個“蓮”字,著意渲染女子纏綿的情思。而頂真的運用使得句子靈活生動,朗朗上口。
第三是雙關隱語的運用。雙關隱語,是南朝樂府民歌中壹個顯明的特征,它在詩經時代的民歌和漢魏樂府民歌中很少見。壹說“蓮”與“憐”字諧音雙關,而“憐”又是“愛”的意思,隱語極言女子對情人的愛戀。
同時,“蓮子清如水”暗示感情的純潔,而“蓮心徹底紅”是說感情的濃烈。這些雙關隱語的運用使詩歌顯得含蓄多情。
擴展資料:
原文: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
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
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桿頭。
欄桿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西洲曲》是南朝樂府民歌中的名篇,也是樂府民歌的代表之作。寫作時間和背景沒有定論,壹說是產生於梁代的民歌,收入當時樂府詩集,另壹說是江淹所作,為徐陵《玉臺新詠》所記載。還有壹說在明清人編寫的古詩選本裏,又或作“晉辭”,或以為是梁武帝蕭衍所作。
全詩三十二句,四句壹解,用蟬聯而下的接字法,頂針勾連,技法之“巧”,真令人拍案叫絕。“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等等詩句,如此環環相扣,接字成篇,不僅聲情搖曳,情味無窮,而且節奏和諧,優美動聽。
詩篇在寫了女子想到西洲以後,插敘了壹下女子的打扮及其美麗的容貌,即“單衫杏子紅(黃),雙鬢鴉雛色”,這可以說是壹種體察入微的心理描繪或烘托。本來,“西洲在何處”的交代緊承“折梅寄江北”正合乎邏輯;然而女主人公既想起了情郎,想起了自己曾折梅寄往江北,因而她多少抱有情郎可能歸來的希望,下文所謂“開門郎不至”正說明了這壹希望的存在。
正因有這個希望,她才在想到了情郎之後,立即註意到自己的裝束和姿容,所謂“女為悅己者容”,要是情郎已站在門外了呢?所以這兩句正絕妙地刻畫出女主入公此時的心理活動,而不只是對其裝束的簡單交代。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二句,既交代了西洲之位置,亦表現出此女子對其掛懷之情;之所以值得如此魂牽夢繞,正因其為情郎所在地。所謂“兩槳橋頭渡”,壹般釋為劃兩下槳就到了,所距很近。其實這是誤解。
南朝民歌的《西曲歌》中有《莫愁樂》二首,其壹雲:“莫愁在何處?莫愁石城西。艇子打兩槳,催送莫愁來。”所謂“兩槳”,指的就是船的兩個槳;在《西洲曲》中,借以指船。其意是說,要到西洲去,需要乘船過江,此亦正說明西洲在江北。
以上六句所描繪的乃是壹個靜坐相思的女子的形象,而非正乘船到西洲采梅的女子形象。如此理解,則與下文正好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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