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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李白的詩

壹、李白詩歌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

二、李白詩歌的意象往往是超越現實的

三、李白詩歌的生動、大膽的誇張

四、李白的詩歌的豐富奇特的想象

五、清新、豪放的語言藝術

李白是我國唐代的偉大詩人,他的詩歌創作和杜甫壹樣,代表了唐代詩歌甚至代表了我國古典詩歌的最高水平。他的詩歌創作不僅具有豐富的思想內容,而且具有高度的藝術性。

我們讀李白的詩歌,都會感到他的詩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杜甫稱贊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此原因正是李白詩歌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精神。關於李白詩歌的藝術我們可以分以下幾點來論述:

壹、李白詩歌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塑造了詩人自己的形象。

李白詩歌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在許多作品中,我們都能感受到詩人的自我形象活躍在其中。例如《宿五松山下荀媼家》:

我宿五松山,寂寥無所歡。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餐。詩寫詩人夜宿在山村的壹個老媼家,女主人盡管貧困,但仍然熱情招待。這令詩人十分感動,“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餐”,表達了詩人對勞動人民的深摯的感情。

即便是敘事或寫景的詩篇,也能使人感到有詩人的形象活在其中。如《峨眉山月歌》:

峨嵋山月半輪秋,應如平羌江水流。夜發青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在半輪月色的映照之下,我們看到詩人孤舟疾進的身影。

他的詩有時宛若回旋的狂飆,噴謚的火山,狂呼怒叱,縱橫變幻。即使在這種詩中,也可以見到詩人的感情和形象。比如他的有名的作品《蜀道難》,這首詩先借神話傳說敘述蜀道的歷史,接著就描寫沿途的風物,呈現出壹幅千奇萬險的畫面。 《蜀道難》是李白的代表作,這首詩是這樣寫的:

噫籲哦!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雕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砅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壹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這首詩裏極力描寫蜀道的奇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壹句在詩中三次出現,回旋往復,帶有詩人強烈的感情色彩,造成強烈的藝術效果。然而這首詩的氣勢卻是豪放的,感情是激昂的,使人讀了以後心情振奮,想去迎接和征服這大自然的艱險。讀者讀之則有神馳八極,心懷四溟的感覺。這正是因為詩中融合著李白的豪放性格的緣故。這是講李白筆下的形象往往是個性化的,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的色彩。即使是在《蜀道難》這樣的詩裏,描寫蜀道的艱險,可是也融入了李白的豪放的性格。

二、李白詩歌的意象往往是超越現實的。

李白詩歌的意象往往是超越現實的。他很少對生活過程作細致的如實的描繪,而是馳騁想象於廣闊的空間,再穿插以歷史、神話、夢境、幻境和大自然的景物,捕捉許多表面上看來沒有邏輯聯系的意象,運用獨特的匠心,構成壹幅幅驚心動魄的圖畫,表現跌宕起伏的感情。像《夢遊天姥吟留別》、《梁甫吟》等詩都是這樣。還有壹首有代表性的作品,即《宣州謝脁樓餞別校書叔雲》這也是李白著名的作品。詩是這樣寫的: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 明朝散發弄扁舟

短短的十二句詩,感情幾次跳躍,若斷若續而又壹氣呵成,痛快淋漓地抒寫了胸中的憂憤。“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這裏的“昨日”“今日”兩個意象,可以說是前人沒有用過的,只有李白才能想得到,用得出。這兩句是感嘆時光的流逝和胸中的煩悶。陶淵明詩說:“日月擲人去,有誌不獲騁。”李白的這兩句也就是這個意思。可是陶淵明的詩感情比較深沈,語氣比較和緩,李白的這兩句則感情比較激烈,語氣比較急迫,話是沖口而出,連格律也顧不得了。這首詩本來是七言,但是壹開頭就打破了七言的形式。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簡直是兩句散文化的句子,這是因為李白的感情很強烈,所以詩是沖口而出的,就顧不得什麽格律了。這兩句的意思是說,拋開我走了的是昨日之日,那昨日之日是留不住了,擾亂我心的是今日之日,今日之日有多少的煩憂呵。這是壹首餞別詩,餞別詩的開頭這樣寫,的確是不多見的。李白積在心中的煩憂太多了。他憋不住,於是借這個機會壹吐為快。我們仔細琢磨,“昨日”“今日”的意象中,實則是“昨日之我”和“今日之我”,意象雖為二,所指之人則是壹。我們也許以為李白會順著這條思路接著往下寫,可是不然,李白在第三句和第四句上,又換了壹個角度:“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筆鋒壹轉,轉到這次餞別上來。面對壹派秋色,正好可以在謝脁樓上痛飲壹“酣高樓”,壹方面固然是餞別他的族叔李雲,另壹方面也是為了消愁。第五句和第六句又是壹個跳躍:“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蓬萊文章”就是指漢代的文章,“建安骨”即指建安風骨,“小謝”就是指南朝的詩人謝脁。李白由上壹句“酣高樓”的高樓(即謝眺樓),聯想到謝脁的詩,又聯想到漢代的文章,建安的風骨。那麽這兩句是不是在講文學史呢?也許可以說是,但這兩句詩的落腳點還是在自己。請大家註意:李白在這裏用了“中間”這兩個字,可見是要接著往下講的。這就是後面的兩句:“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俱”是都的意思,“俱懷逸興”是都懷著逸興。那麽應該包括哪些人呢?其上應該包括漢代的散文家、建安的詩人,其下應該包括李白自己。這樣才有“中間”的小謝。李白寫自己和他們壹樣,懷著不平凡的興致,想要高高地飛翔,飛上青天去擁抱明月。這兩句表現了李白淩雲的壯誌,奮發的感情,也概括了他自己詩歌的風格。以這樣的誌氣和才情,李白在社會上竟沒有出路,他怎麽能不感到煩憂呢?所以詩又回到“愁”字上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朗散發弄扁舟。” “抽刀斷水水更流”這壹句是比喻他的憂愁,這個比喻是多麽奇特,又多麽恰切;音調又是多麽流暢,節奏又是多麽鮮明。這種音調和節奏,讓人聯想起不盡的流水和流水般不盡的憂愁。李白在世上的憂愁既然無法消除,那他只好浪遊江湖,去過隱居的生活:“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壹詩可以說明,李白的詩歌常常捕捉壹些表面上看來互相沒有邏輯聯系的意象,可是他居然能把這些表面看來沒有聯系的意象組織成壹首完整的詩歌。意象之間的跳躍,恰好表現了他跌宕起伏的感情。像這首詩,短短的十二句,感情幾次跳躍,壹會兒說這個,壹會兒說那個;壹會兒說昨日,壹會兒說今日,若斷若續,可是又壹氣呵成。這是李白詩歌的——個很突出的藝術特點。

剛才我說過李白的詩歌的意象往往是超越現實的,很少對生活過程作細致如實的描繪,關於這壹點。《古風》第十九首是很能說明這個問題的。

這首詩寫道: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雲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淩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這首詩是寫什麽呢?初看,似乎在寫遊仙的內容,但從最後幾句我們可以看出來,詩人是在寫時事,是在寫安祿山叛亂,在洛陽稱帝這樣壹個歷史事實。可是李白的寫法不是對這件政治事件作如實的、細致的描寫,他是把這件事放到壹個遊仙的題材裏,從高高的天上去俯視世界,通過遊仙揭示了時局的變化。開頭幾句都是寫遊仙,他登上蓮花山,飛升上天,從高高的天上往下看,看到洛陽壹大群壹大群的“胡兵”,即安祿山的軍隊。戰爭使很多人傷亡,“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那些豺狼都做了官了。李白不是寫地上這個現實的政治事件,而是從天上這個角度,從遊仙的角度去寫。所以我說李白詩歌的意象是超越現實的,是馳騁想象於廣闊的空間,穿插了神話、幻境,用這種方式來描寫現實的生活。這與杜甫對於安史之亂的描寫完全不同。杜甫是在地上采寫人間的生活,來寫現實的政治。李白的這首詩是從天上來觀察,這是兩個人很不相同的地方。李白是浪漫主義的,杜甫是現實主義的。

三、李白詩歌的生動、大膽的誇張。

李白詩歌的誇張隨處可見,在其寫景詩中表現最為突出。如:

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風愁殺峭帆人。(《橫江詞》)

巴陵無限酒,醉殺洞庭秋。(《配侍禦叔遊洞庭》)

千杯綠酒何辭醉,壹面紅妝惱殺人。(《贈段七娘》)

這些誇張雖然大膽,但生動,形象鮮明,誰見過“巴陵無限酒”可以“醉殺洞庭秋”,但讀者只覺得形象生動、鮮明,並不感到突兀和不可信。

我們說李白詩歌的誇張是最大膽的,但他的誇張又最容易為人所接受。比如他的《秋浦歌》的第十五首:

白發三丈千,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詩寫自己滿頭的白發,說 “白發三千丈”,這是極度的誇張,誰有過這樣長的白發?誰又見過這樣長的白發?可是我們讀這首詩的時候,我們並不感到李白這樣的描寫不能接受,不可信,我們反而感到很自然。“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為什麽這樣長呢?是因為我的憂愁太多了。“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當時李白正在照鏡子,壹照鏡子,看到鏡子裏面是壹片秋霜似的白發,他就問:明鏡裏哪裏來的這麽多的秋霜呢? “白發三千丈”,這是乍對明鏡時的壹種驚呼和感嘆:我頭發這麽白得這麽了,真似乎有“三千丈”長了!像這樣的誇張只有李白才能,也才敢於這樣寫,而且寫出來很能夠被讀者所接受。類似這樣的例子還有許多,像《北風行》裏,李白說:“燕山雪花大如席”。燕山當然很冷,有雪,雪花也很大,但是怎麽大也不會像席子那麽大吧?可是李白敢這樣寫:“燕山雪花大如席”。我們讀了以後覺得並不突兀,而且感到很好。關於這句詩,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燕山雪花大如席”是誇張,但是並不離開真實,燕山的確寒冷,的確下雪,如果說“廣州雪花大如席”,那就不真實了。魯迅的意思是說,誇張不能離開真實,像李白的這首詩,雖然是誇張,雖然誇張得很大膽,但是它還是真實的。類似的例子還有《橫江詞》裏的“壹風三日吹倒山”,《蜀道難》裏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些例子都是明顯的誇張,而又不險怪、不真實。

四、李白的詩歌的豐富奇特的想象。

李白的詩歌具有豐富的奇特的想象力,有的詩讓我們讀起來覺得真是壹種奇想。比如他有壹首送別詩,題目叫《金鄉送韋八之西京》。他說:“狂風吹我心,西掛鹹陽樹。”朋友到鹹陽去,到長安去,我的心也跟著壹起去了。怎麽去的呢?我的心是杯狂風吹去的,並且西掛到鹹陽樹上。李白可以想象自己的心被狂風吹起,吹得那麽遙遠,吹到了鹹陽,不但心被狂風吹到鹹陽,而且自己的心可以掛在鹹陽的樹梢上,好像壹個斷了線的風箏壹樣。這樣的送別詩,讀了以後真讓人拍案叫絕。還有壹首詩,題目叫《與夏十二登嶽陽樓》,其中有這樣兩句:“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我的愁心被大雁帶走了。這當是李白和夏十二登上嶽陽樓的時候,看到壹群大雁從天上飛過。他說:大雁把我的愁心也帶走了。看到這樣遼闊的景象,自己的憂愁也被大雁引帶而去,消失了,故說:“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傍晚的時候,月亮從東山上升起來。他不說月亮從東山上升起來,他說山銜著壹輪美好的月亮來了。給我送來了這樣壹輪美好的月亮。他還有壹首著名的七言絕句,題目叫《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

朋友王昌齡被貶官到龍標,他聽到這個消息,詩人當然為朋友的降職而感到憂愁,就寫了這首詩寄給王昌齡,詩曰: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

在壹個暮春的季節,楊花已經落盡了,子規鳥叫起來了,這個時候我聽說妳要降職到龍標,到龍標要越過五溪,我不能夠送妳去,我只能夠把我的愁心寄托給明月帶走,陪著妳壹直走到夜郎的西邊。因為龍標在西南的偏遠地區,月亮是從東邊升起來,向西邊落下去的,所以李白想象可以把自己的愁心托明月捎走,讓明月帶著我的愁心陪伴妳,壹直到妳貶官的龍標那個地方去。李白想象自己的心可以離開身體,飛向遠方,或者是隨著狂風,或者是隨著大雁,或者是隨著明月。在這樣天真的想象裏,表現了深厚的感情。

李白的豐富想象,還表現在大自然的人格化和個性化上。他有壹首詩,題目叫做《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斛斯是他壹個朋友的姓,是壹個復姓),在這首詩裏有這樣兩句:“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傍晚時從青山上走下來,山月跟著我壹塊兒回來了。

我們讀這兩句詩的時候,總覺得詩人還像個小孩壹樣。我們小時候,走路時,常感到月亮是在與人壹道前行,常常有這種疑惑:月亮為什麽老跟著我走呢?李白這詩的想象很天真,他保持了孩子的童心,同時也把山月人格化了,山月好像是他的同伴,和他壹起從終南山下來。他還有壹首詩,題目叫《月下獨酌》,其中有這樣兩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下獨酌”,壹個人喝悶酒,總希望有人作伴,那麽誰來跟他作伴呢? “舉杯邀明月”,請明月來跟我作伴。不但有明月作伴,而且還請自己的身影也來作伴(甽月照著白己會在地上留下了身影)。這樣,“舉杯邀明月”,對影就成了三人。“三人”是指自己、明月和自己的身影。這也是把明月和身影都人格化了。還有壹首詩叫做《待酒不至》,其中有這樣壹句:“山花向我笑。”這句詩簡直就是白話。山花會笑嗎?當然不會。但開放的山花就如人的笑臉,山花也被人格化了。在李白的筆下,大自然常常是具有生命的。我們再看他的壹首著名的五言絕句,題為《獨坐敬亭山》: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李白坐在敬亭山上,看到了鳥,看到了雲,可是時間壹久,漸漸的”鳥飛盡”了,雲也到什麽地方自去消閑了,“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剩下的只有敬亭山了。而這個敬亭山是既不會飛走,也不會去消閑,只有這敬亭山與詩人相對而坐,“相看兩不厭”。“兩不厭”,不僅敬亭山李白看不厭,對於李白,敬亭山也看不厭。人看山,山也看人;人愛山,山也愛人。這是詩人獨自久坐產生的遐想。我們曾經學習過南朝著名詩人謝靈運的山水詩,如果把李白的這壹類詩和謝靈運的山水詩比較壹下,就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詩風是很不相同的。謝靈運只是客觀描寫刻畫山水容貌姿態,不太見到詩人自己的性靈、性情。而李白則總是把大自然人格化、個性化,大自然是他的朋友。風格迥然不同。

五、清新、豪放的語言藝術。

李白語言的主要特點是清新、豪放。他不拘於格律,不雕琢字句,壹切統壹於自然。他有兩句詩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李白的這兩句詩,恰好可以用來說明他自己的語言特色。例如他的很有名的壹首詩《子夜吳歌》:

長安壹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秋天來到了,婦女都在搗衣。搗衣做什麽呢?是為了做衣服;為什麽要做衣服呢?因為已經到了秋天,天氣寒冷了,而丈夫卻遠在邊關。做成衣服以後,要送給遠在邊疆的丈夫禦寒。“長安壹片月,萬戶搗衣聲。”整個的長安城,在夜裏,在月光之下,到處都聽到婦女搗衣的聲音。這種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秋風是不能把它吹盡的,暗示著搗衣婦女之多,也暗示著戍邊的士兵之多。而且這搗衣聲裏傳達出壹種感情,即思念“玉關”的之情。“玉關”就是玉門關。唐朝時在玉門關駐紮有戍邊的軍隊。搗衣婦女的丈夫正在玉門關駐紮著,要把寒衣送到那裏去,所以在這搗衣聲中總是流露著思念玉門關的感情 所以最後兩句說:“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什麽時候能取得戰爭的勝利?自己的丈夫能夠回家呢?像這樣的語言,的確是很清新的,很自然的,沒有任何的雕琢和修飾。再如他的另外壹首有名的七言絕句《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壹日還。兩岸猿聲啼不盡,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些詩都是用很簡單純自然而又豪放有力的語言表達了極其深厚的感情。前二句語帶誇張,但純然白話;後二句形容輕舟之快,亦明白如話。《早發白帝城》詩是用了《水經註?0?3江水註》的典故的,可是我們讀起來,並不感覺李白是在用典,他的自然就能達到這種地步。另外,李白決不使格律來束縛自己的感情,當感情達到高潮的時候,往往沖破格律的限制,出現壹些散文化的詩句。比如“清風朗月不用壹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襄陽歌》),“清風朗月不用壹錢買”就打破了七言的格式。又如“其險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蜀道難》)這簡直就是散文的句子。又如在《江夏贈韋南陵冰》這首詩裏,他說,“我且為君捶碎黃鶴樓,君亦為我倒卻鸚鵡洲。” (我替妳捶碎黃鶴樓,妳替我把這個鸚鵡洲掀倒。)這也是散文化的句子李白在感情達到高潮的時候,就會出現這樣壹些散文化的詩句,好像他已經忘記是在作詩了。李白還很註意學習民歌的語言和吸取當時的口語。比如《長幹行》,顯然是受了《孔雀東南飛》和南朝樂府民歌《西洲曲》的影響。《江夏行》則帶有南朝民歌“西曲”的情調。他的《橫江詞》:“人道橫江好,儂道橫江惡。”(別人都說橫江好,我說橫江不好 )“儂”是我的意思,在現代的吳語裏,“儂”是第二人稱“妳”,但在南朝民歌和李白的這首詩裏,“儂”是第壹人稱“我”。又比如:“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又如:“壹回壹叫腸壹斷,三春三月憶三巴。”這些詩都是運用了生動的口語,很富有民歌的風味。 李白詩歌那變幻莫測的想象,壯麗而優美的意象,清新明快的語言,以及豪放飄逸的風格,在當時就產生廣泛的影響,不但受到同時代的賀知章、杜甫等詩人的盛贊,而且“新詩傳在宮人口,佳句不離明主心”(任華《雜言寄李白》),至貞元時其詩集已“家家有之”(劉全白《李君碣記》),在社會各界都享有盛譽。李白的詩對後代影響更為深遠,中晚唐的韓愈、孟郊、李賀、杜牧,無不深受其影響,並對其推崇備至,如韓愈稱:“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調張籍》)宋代的蘇舜欽、王令、蘇軾、陸遊、辛棄疾,明清的高啟、楊慎、黃景仁、龔自珍等,都深受李白詩的影響,從而使浪漫、豪放、俊爽的詩風得到不斷地發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