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工致地以白描手法描繪旅途景色,創造壹個特定的抒情環境。前四句以密集的意象,表現江鄉冬日晨景,所寫的景物都是主體真切地感受到的。“別岸”是稍遠的江岸,“蕭蕭”為蘆葦之聲,“淅淅”乃風的聲響。遠處江岸停著三兩只小船,風吹蘆葦發出細細的聲音,此處寫景如畫般地寫出了江鄉的荒寒景象。“沙汀”即水間洲渚,為南來過冬的雁群留宿佳處。宿雁之沖破曉煙飛去,當是被早行人們驚起所致。江岸、葭葦、沙汀、宿雁,這些景物極為協調,互相補襯,組成江南水鄉的畫面。“溪橋”與“別岸”相對,旅人江村陸路行走,遠望江岸,走過溪橋。“殘月”表示旅人很早即已上路,與“明月如霜”之以月色比霜之白者不同,“月和霜白”是月白霜亦白。殘月與晨霜並見,點出時節約是初冬下旬,與上文風葦、宿雁同為應時之景。三、四兩句十分工穩,確切地把握住了寒冬早行的景物特點。“漸漸分曙色”為寫景之總括,暗示拂曉前後的時間推移和旅人已經過壹段行程。這樣作壹勾勒,將時間關系交代清楚,使詞意發展脈絡貫串。“路遙山遠多行役”為轉筆,由寫景轉寫旅人。由於曙色已分,東方發白,道路上人們漸漸多起來了。“只輪”“雙槳”,借指車船。水陸往來盡是“利名客”,他們追名逐利,匆匆趕路。柳永失意江湖,正同這群趕路的人壹道披星戴月而行。柳永的羈旅行役之詞中經常出現關河津渡、城郭村落、農女漁人、車馬船舶、商旅往來等等鄉野社會風情畫面,展示了較為廣闊的社會生活背景,拓展了詞的表現範圍,詞史上有開拓意義。
過片“壹望鄉關煙水隔”,承上片的寫景轉入主觀抒情,寫主人公因厭倦羈旅行役而思故鄉。“壹望”實即想望,故鄉關河相隔遙遠,煙水迷茫,根本無法望見;既無法望見而又不能回去,受到思鄉愁緒的煎熬,反轉產生壹種急迫的渴望心理,恨不能插上羽翼立刻飛回故鄉。對於這種迫切念頭的產生,詞人作了層層鋪敘,細致地揭示了內心的活動。“愁雲恨雨兩牽縈”喻兒女離情,象絲縷壹樣牽縈兩地:“新春殘臘相催逼”是說明時序代謝,日月相催,新春甫過,殘臘又至,客旅日久,於歲月飛逝自易驚心,有年光逼人之感。“歲華都瞬息。浪萍風梗誠何益。”“歲華”句申上“新春”句意,流光轉瞬,與天涯浪跡聯系起來,更增深沈的感慨。“萍”和“梗”是飄泊不定的典型意象,以喻羈旅生活象浮萍和斷梗壹樣隨風水飄蕩無定。柳永深感這種毫無結果的漫遊確是徒勞無益,從現實艱難的境況來看還不如回鄉。於是逼出最後三句:“歸去來,玉樓深處,有個人相憶。”這是思鄉的主要原因,補足了“愁雲恨雨”之意。家鄉的“玉樓深處,有個人相憶”,自然是設想妻子多年家苦苦相憶了。柳永是壹個充滿矛盾的人:他離家後事實上再也沒有回到故鄉,但思鄉之情卻往往異常強烈;他京都的煙花巷陌與許多歌妓戀愛,但懷念妻子的深情卻時時自然地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