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撫弄著莊稼,時而把它吹彎,時而把它揚起,仿佛大地在進行有節奏的呼吸,那壹檔檔成熟的小麥也都有了生命,風從那邊來,傳來麥穗與麥穗間的細語。
張賢亮《龍種》
我閉緊嘴,風卻像是壹只有力的手,窒息著我的呼吸,逼迫我不時地張壹張嘴。就在這壹剎那,它也會往我的口腔裏揚壹把土,類似壹個惡作劇的孩子。
楊朔《征塵》
春風
三月睛明的午後,空氣真是融和得很,溫暖的微風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醞釀出來的,帶著壹種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感受著了怪適意不過,同時又像昏昏迷迷的想向空間摟抱過去的樣子。
倪貽德《初戀》
二月裏的春風,在白天,暖洋洋的,帶點潮濕味兒,吹在臉上,卻有點像棉花絮拂著臉上的味道;可是壹到夜晚,特別是深夜,那股尖厲勁兒,真有點像剪刀呢。夜風在河灘裏飄動著,沙灘裏的柳樹,像喝醉了酒似的,使勁地舞動著她滿身的嫩油油的枝條。
李準《五部水車》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妳。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兒,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裏醞釀。
朱自清《春》
壹夜之間,春風來了。忽然,從塞外的蒼蒼草原、莽莽沙漠,滾滾而來。從關外撲過山頭,漫過山梁,插山溝,灌山口,嗚嗚吹號,哄哄呼嘯,飛沙走石,撲在窗戶上,撒拉撒拉,撲在人臉上,如無數的針紮。
林斤瀾《春風》
夏風
風來了。
先是壹陣陣飄飄的微風,從西北的海灘那邊沙沙地掠過來,輕輕地翻起了夜行人的衣襟,戲弄著路上的枯葉。曠野裏響著壹片輕微的簌簌聲。壹會兒,風大了,路旁的高粱狂亂地搖擺著,樹上的枯枝克喳克喳地斷落下來。壹陣可怕的嘯聲,從遠遠的曠野上響了過來,陰雲更低沈了。沈雷似乎已經沖出了烏雲的重重包圍,克啦啦啦像爆炸似的響著,從西北方向滾動過來。
峻青《黎明的河邊》
盛夏的傍晚。壹陣陣輕柔的和緩的小北風,飄出完達山谷,掠過牡丹江面,把果園裏的香味,把大江上的波浪的清涼,壹絲絲,壹股股地吹送進江南岸的龍泉鎮,漸漸地,鎮子裏的暴熱和喧鬧消歇了。馬路旁的白楊、垂柳,庭院中的丁香,海棠,也全從酷暑的困倦中醒了來。清風在綠葉間簌簌流動,花香在屋檐下悄悄飄蕩。壹切都是愜意的,寧靜的。整個沿江排開的小城,如同壹個仰面靜臥的巨人,正用它全部身心去感受晚風的恩澤,去盡享風中那淡淡的幽香和濕潤的爽意。
劉亞舟《幸運兒》
秋風
秋風像壹支神奇的筆,給興安嶺的群山密林,塗抹上了金黃色、殷紅色、淡粉色、間雜著斑斑駁駁的墨綠色。壹年壹度的王花山季節來到了。在這個月份裏,河水格外清涼,閃動著細微微的波浪。天空也格外明朗,只有幾絲淡淡的雲花。妳瞧吧,那擠在山崖上的高高的青柏樹,金燦燦的華冠,像壹團團黃澄澄的煙霧;那散綴在坡梁上的柞樹棵子,活像壹堆堆燃燒得通紅透亮的篝火。而那遮滿溝川峽谷的白樺樹呢,則像是飄浮的雲、潔白的雪。
秋天的山林裏,壹切都充滿著神秘而深沈的調子。
賈非《冰雪搖藍》
深秋的寒風卷著小雪掃過枯黃的草,向遠方飛去。低垂的陰雲吻著它的姐妹——在風中亂飛的灰色的炊煙。然而我們愛這蕭瑟的秋風。在它深沈蒼涼的歌聲裏,我們聽到了剛毅和不屈,感受到了生命的力和抗爭,理想的詩意和青春的激情。
肖林《寄遠》
壹陣陰涼的秋風,把已枯萎的楸樹葉吹下來。殘葉不高興跟著風走。於是,風就旋轉起來,從山上沖進村中,從街上卷到院子裏來。樹葉發出蕭蕭颯颯的響聲,像是在悲哀地哭泣。
馮德英《苦菜花》
冬風
十二月四日是聖巴巴拉節,守護靈魂往生天國的聖女巴巴拉的節日。緊接著聖巴巴拉節之後,就刮起了第壹陣急驟淩亂的咻咻冬風。風在地面上飛掠而過,發出像獵狗順著臭跡窮追猛趕時狂吠的聲音。風啃嚙耕耘過的田野,在叢林周圍吠叫,刨開積雪,扯斷果園的樹枝,沿著大路狂跑,在溪流上東聞西溴;風不費多少力氣,到處把壹切簡陋的茅草屋頂和籬笆都摧毀了。這之後,風依舊狂吠著,卻向森林逃奔而去了。繼這陣狂風之後,就在當天晚上,又從昏暗中冒出了幾陣巨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的嘴巴裏,伸出了長長的銳利的風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