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蘇、辛的豪放詞的相似之處
蘇軾和辛棄疾以積極博大的胸襟、熱烈奔放的情感、真摯濃厚的情懷,開創了豪放壹派,奠定了他們在詞學史上的崇高地位。蘇辛二人同為豪放派的傑出代表,在豪放詞的創作和藝術風格等方面存在著許多相似點。
1. 蘇、辛詞風都有著氣勢清雄、縱橫揮灑的豪邁風格。
蘇軾和辛棄疾的詞都飽含著熱烈奔放的豪情。不僅為人間生活而高歌,也為建功立業而吶喊;為廟堂宮殿感嘆,也為傳奇河山吟誦。是在用生命來譜寫豪邁。
自“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之說壹出,世人多以“豪放”品評東坡詞。可見蘇詞力求超脫自適而不斷追求的心路歷程和他疏狂浪漫、多情善思的個性氣質,也常在雄奇壯闊的自然美中融註入深沈的歷史感和人生感慨。清人陳延綽《白雨齋詞話》謂“東坡《浣溪沙》(遊蘄水清泉寺)雲‘誰道人生無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唱黃雞’愈悲郁,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此處就可看出蘇軾將自身的精神品格和性情襟懷與詞作結合做壹塊,透過詞來體會背後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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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烈深厚的愛國激情和以天下為己任的強烈使命感,以及激烈奮發、渴望將個人的生命追求融合於抗金復土的時代需要,使辛詞多了很多“霸氣”和“狂氣”。如《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他的“金戈鐵馬”,他的“氣吞萬裏”,都以恢宏磅礴之勢作鋪墊,道出“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愛人生,愛祖國,將滿腔的豪情壯誌表露無遺。這正是蘇、辛豪放詞***有的豪情激越的藝術風格。
2. 蘇、辛詞都對詞體做了創造性的發展,開拓詞境。
蘇軾神手初試著豪詞,開啟了南宋辛派詞的先河;辛棄疾繼承並將豪放詞推至宋詞頂峰。
蘇軾致力於開拓詞境,擴大詞的表現功能,打破了“詩言誌,詞言情”的傳統藩籬,以及“詞為艷科”的題材局限和音韻的束縛。也就是說,詞到蘇軾手裏,壹洗沾滿綺麗香澤的脂粉氣,也可以言誌了。他在前人的基礎上另辟蹊徑,竟沒想到如此創立了詞風迥然不同的豪放詞。胡寅在《題酒邊詞》中就誇贊“壹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繆宛轉之度”。蘇軾將雄偉壯誌、理想抱負寫入詞,直率流露內心感受,走入詞的國度,開啟了南宋辛派詞的先河。
在此基礎上,辛棄疾將散文化的手法引入詞中,不但擴充了詞的表現內容,還把詞的內容和形式緊密的結合在壹起,而且還能增加詞作的強盛氣勢。而“這種以散文化的手法成功的關鍵是辛棄疾具有充沛、激烈的感情,使得抒情文學的品性沒有本質的改變,但比因循守舊的作品更富生氣”。①另外,辛詞的意境,可謂包羅萬象,具有深邃而遼闊的時空架構,把筆觸探入遙遠的歷史年代。而他帶有戲謔色彩的主客問答體等創作的更是體現出他空前絕後的創作能力。
蘇軾為豪放詞的發展奠定了基礎,辛棄疾把豪放詞推向高峰。兩人均打破“詞為艷科”的局限,擴大了詞的意境;豐富了詞的語言和表現力。為豪放詞的誕生和發展做出卓越貢獻。
3. 蘇、辛詞都抒發懷才不遇、壯誌難酬的***同情感。
“懷才不遇”、“壯誌難酬”似乎是古代郁郁不得誌的文人墨客的***同標簽。他們大多命途多舛,時而感傷時事,時而擔憂邊疆連年戰事。擡頭望遠,磨硯執筆便是他們表達心底厚重如山的情感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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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坡經歷“烏臺詩案”文字獄遭貶黃州時期,仕途的羈絆與“野性”的自由,發生了更加猛烈的沖撞,“名義上是反省悔過,實際上卻是痛定思痛,追求個性自由的理念正在越加執著堅定:‘我雖窮苦不如人,要亦自是民之壹。形容可似喪家狗,未肯弭耳爭投骨。’(《次韻孔毅父久旱已而甚雨》三首其壹)。”②
辛棄疾所生活的年代,正是“南***北,正分裂”的時代。“靖康之難”後的連年內外戰爭更是為其“試手補天”提供了難得地歷史機遇。促使他在政治和精神上對現實都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然而,時局的安危仍然牽系著他的心,抗金復土的愛國熱情也時常在他心頭蕩漾。壹身才能的辛棄疾未能被任用還屢遭誣陷,三次免職,先後賦閑達20年之久。滿腔熱血無法宣泄,只能悲歌慷慨。壹旦下筆成詞,這位英雄豪傑又怎能不傾瀉而出呢?
二、蘇、辛的豪放詞的不同之處
俗話說“壹種米養百樣人”,何況是兩個不同時代、有不同人生經歷的人呢?
1. 蘇軾“以詩為詞”,辛棄疾則“以文為詞”。
蘇軾以詩為詞,使詞的語言議論化;辛棄疾\"以文為詞\",使宋詞散文化。
蘇詩現存二千七百余首,蘇詞有三百四十余首。就詩詞題材看,有社會政事詩、山水景物詩、哲理詩、贈答抒懷詩等。“以詩為詞”,就是將詩的題材、形象、意境、創作方法盡情入詞。在生活內容、思想感悟、形式韻律等方面大大解放了詞體,打破了詩詞的壹些界限。使之發展成為獨立抒情詞的新範式。《與蔡景繁》書信中,他說到“頒示新詞,此古人長短句也,得之驚喜。試勉繼之”,他是將詩詞看作同源,認為蔡詞合乎古人之詩,不是形體上求相似,而是從其精神感發中得到與古人相通之處。由此可看出東坡的壹種關於詞學本身的追求,他是力圖把詞當作壹種新體詩來對待的。蘇東坡認為詞“為詩之苗裔”,以詩為詞,實現了詞與詩的相互通滲透,開創性地擴大了詞的題材。凡人之言誌、闡理、諷喻、詼諧乃至喜怒哀樂等諸多情感盡可入詞。
而辛棄疾將這散文化的手法引入詞中並多用民間俗語,不僅不破了詞與詩歌乃至散文的分界,擴大了詞的固有表現領域,而且還能增加詞作的強盛氣勢。尤其是哲理內容與多種手段交織入詞,造成了以趣理代替情感的效果,這集中地體現在其理趣詞、歸隱詞和部分寫景抒懷詞中。這些思考內容卻本應都是散文的效果。除此之外,詞在抒情議論方面也創造性地融合了詩經、辭賦等各種文體的寫作手法。實現了“以文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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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蘇軾和辛棄疾對詞境的開拓程度不同。
神手著豪詞的蘇軾不僅提高詞的文學地位,對詞體進行全面的改革,而詞也是在蘇軾之時才打破了“艷科”的藩籬,詞作內容甚廣。蘇東坡認為詞“為詩之苗裔”,以詩為詞,實現了詞與詩的相互通滲透,開創性地擴大了詞的題材,開拓了詞境。通過創作實踐,東坡使其詞的題材、內容、風格大放異彩。其詞作至少有詠古、懷舊、田園、忠君、愛國、憂民、愛情、詠史、詠物、抒懷、送別、悼亡等約二十余種類型的作品。凡人之言誌、闡理、諷喻、詼諧乃至喜怒哀樂等諸多情感盡可入詞。
辛棄疾的豪放詞也反映了十分廣闊的社會內容,並“以詞為文”,具有空前絕後的創體能力。散文化的同時創造了主客問答體等典型化結構,在章法上顯得活潑變化,不受詞的慣用章法限制。特別是他好用經史子集中的語氣助詞和“之乎者也”等虛詞,造成語言的松散。
3.詞風上,東坡曠達,稼軒悲憤。
蘇軾和辛棄疾都是宋代豪放詞的重要作家,但他們的詞風又有著不容忽視的差別。蘇詞善於將個人的遭遇與自然環境的描寫融合在壹起, 傾向於從痛苦中求超拔、求解脫,將深廣的內涵與漫不經心、自然流露恰當結合,從而得出屬於他的豪放超脫人生。如遭排擠時,東坡泰然自若地飲酒高唱“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他不苦悶?不悲傷嗎?答案是肯定的。但生性豁達的他更願意選擇放下,笑看人生,任歲月把悲涼的種種以超脫和達觀的心態來排除和化“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在祖輩引領“登高望遠,指畫山河,思投釁而起,以紓君父所不***戴天之憤(《美芹十論》)”的耳濡目染下,深藏強烈的民族憂患意思的辛棄疾自然將個人遭遇與國家命運連結在壹起, 在作品中表現出對國家前途的關心和恢復中原的決心和在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豪放中蘊含悲壯。他挑燈看劍,無奈酒入肝腸現實不由他,國運飄搖,郁郁不得誌的稼軒只能在沈重的使命感和無法釋懷的郁悶心情中徘徊。於是他只好輕輕吐出濃郁的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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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東坡曠達,稼軒悲憤。
4.蘇詞語言自然流暢清新;辛詞大量用典,略顯晦澀。
語言風格上,蘇軾本就豪放不羈、積極樂觀。因此蘇詞語言上便顯得自然流暢而清新。連遭貶謫的蘇軾參透生死,寓生活於娛樂,不論何事都能幻化成歡愉勉勵,精神上超逸的他詞作上更是清新俊逸,自然流暢了。
辛詞在某些作品過度依賴典故的傳情達意的作用,全篇疊用典故而主旨不明,用語過於俚俗,稍顯晦澀。甚至有些“掉書袋”的意味。如《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壹詞中連用了五個典故。當然,這些典故都是這位關東大漢在許多細膩的情感上不便感嘆,或是寓情於典故。通過簡短的典故來抒發無盡之情,從而達到短小而精悍,言簡而意賅。
結語
作為豪放詞的代表人物,蘇軾、辛棄疾為詞學的發展改良的努力可謂嘔心瀝血。不論是相同點還是不同點,都在***同見證著他們不壹樣的人生,尋找著屬於他們自己獨有的壹份豪邁與激情。也許就是這樣壹份豪爽,早就了他們詞學上的偉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