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80年代末，師範畢業後，我被分配到離縣城壹百多裏的丘陵地區教書。那年我22歲。工作單位是塔上鎮初級中學，位於壹個大壟的陽坡上。醫院門口是壹條南北走向的永路，兩邊是兩排瓦房，東邊是學生教室，西邊是教師宿舍和辦公室。當時學校的條件還是比較差的。雖然通電，但經常斷電，晚上照明需要蠟燭或煤油燈。房子大多是建國初期的建築，很樸素。下雨的時候，屋頂還是會漏水。記得有壹個夏天的晚上下雨，我的辦公室和宿舍漏雨很厲害，我沒辦法，只好和室友的老師壹起把鋪蓋搬到教室，在學生的課桌上睡了壹晚上。
雖然辦公和生活條件差，但是我們的精神狀態很好，很樂觀。我們從不抱怨別人，全身心投入教學。學校裏有二十多個老師，大部分都離家很遠。他們通常住在學校，只有星期天才回家。晚飯後，有時備課看書，有時在附近的山坡上散步，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飯後去各個村走訪學生，印象很深，很多都記憶猶新。
家訪有很多種。壹般家訪就是幾個老師飯後結伴去某個村。這些老師不在壹個年級。妳去壹個村子，基本上可以去拜訪村子裏的初中生，因為當地村子人口不算太多。這種家訪就是給家長講學生在學校的學習、紀律、勞動等方面的情況，也要問學生在家裏的情況，包括是否經常幫父母幹農活，課余時間是否可以看書。通過家訪，還可以了解當地人的生產生活狀況和學生家庭的經濟狀況。
當時家訪不是制度硬性規定，也不是領導刻意安排。都是老師自願的行為。這不僅是壹種習慣，也是壹種意識。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吹著皎潔的月光，呼吸著原野裏莊稼和雜草的味道，聽著放牧牛羊悠閑的叫聲，看著農家明亮的燈光，我們覺得這也是壹種生活的幸福。
非常歡迎家長和學生來我們家訪。當地的農家樂大多簡單整潔，村民都很熱情踏實。他們把老師當成壹個很有學問的人，孩子們老師的到來似乎讓他們的家亮堂起來，也讓我們提心吊膽。我們進屋，學生們搬椅子凳子，家長們倒水泡茶，學生們的爸爸和我們聊天，學生們的媽媽在廚房生了火，炒了些自己種的花生給我們吃。吃著脆皮花生，和父母壹起拉家常，有時候還會幫同學解決壹些作業上的問題。這時，老師們的心情就像盛開在春風的山花，就像滋養壹片蔥郁的綠色的小溪。在老師、家長、學生和諧舒適的交談中，我希望我的生命誕生了。
特殊情況下也有家訪。有壹年冬天，我擔任了二年級的班主任。有壹天，壹個女學生來請假，說她爸爸挖石頭受傷了，住在壹個鄉衛生院。幾天後，和那個女學生同村的壹個學生告訴我，她父親去世了，母親是南方人，幾年前走了，失蹤了。家裏只有年邁的爺爺奶奶和壹個五六歲的小弟弟，已經很困難了。現在更慘了，那個女學生可能不會來學校了。聽了這些，我覺得很壓抑。那個女學生在學習上很懂得努力，成績很好，很懂事。如果她真的退學了，那就太可惜了。我問了幾個教我們班的老師，商量對她進行家訪。我們湊了四五十元錢，幫她家過渡壹下。那時候我們工資很低。1988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壹個月四十多塊錢。
晚飯後，我們三個老師去了學生家。那天，陰天，冷冷的西北風，零星的雪花。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來到了她家。籬笆墻，土坯房，穿過炕的泥竈，生在屋裏，風吹窗紙。當那個女學生看到我們時，她先是笑了笑，然後流下了眼淚。在我們的勸說和鼓勵下，她和家人答應堅持上學。
從她家出來，地上已經下了厚厚的壹層雪，地上的雪在燈光的映射下散發著閃閃的光彩。女學生送我們走了很遠的路回去。初中畢業的時候，那個女學生中考考得很好。她奶奶讓我們幫她報誌願，最後選了市裏的壹所師範院校。那時，上師範學院是免費的。現在，她在我們縣山區的壹所小學教書，我們經常聯系。
在山區支教，遇到困難，家長總是熱情幫助我們。壹個暑假，我的壹個親戚在附近的延川鄉教書。放假期間，學校要給初三的學生補課。親戚家裏有點事，讓我代他上課壹個月。學校不大，放假上課的老師都在附近。都是放學回家，平時做飯的師傅也不願意壹個人給我做飯。我家離那裏很遠，吃飯就成了問題。剛開始只能吃壹些家裏帶的饅頭和糕點，這樣就解決了饑餓問題。
兩天後的壹天下午，兩個學生家長找到了我。他們聽到孩子們說我從很遠的地方來上課，飯菜不好。他們特意邀請我去他們家住幾天。壹開始覺得很尷尬，不想打擾別人。但是父母真的很真誠，卻無法拒絕。他們去過那裏幾次。雖然那時人們並不富裕，但我的父母為我提供了美味的飯菜。印象最深的是當地的手工面。面條是女人用搟面杖在面板上搟的，很費力。煮出來的面條勁道、大方、滋潤，還有四季豆、自制臘肉、豆腐、粉條等鐵鍋燉出來的大鍋菜，真的很好吃，回味起來還是很細膩的。學生家長對老師的深情厚誼，讓我感受到了壹種綿長醇厚的感動。
我在那裏教了十幾年書，走遍了那裏的每壹個村莊。哪個學生家裏有棵高大的香椿樹，哪個家庭門前有個沈重的石磨；大雨過後哪條河容易漲水，雪後哪條山路難走；我熟悉哪裏有竹山桃花，哪裏有清泉水。
我離開那裏將近二十年了，然後我去過那所學校兩次。當我停在起伏的山坡上時，我總是想起我艱苦而快樂的教學生涯。我忘不了那裏學生的勤奮和堅韌，也忘不了家長的淳樸和熱情。晚上探親的時候，樹籬裏的燈光經常出現在我的記憶裏，那麽明亮，那麽溫暖。
(作者單位:河北省石家莊市靈壽縣職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