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印度教尊崇的“聖牛”是“印度瘤牛”,而不是水牛。在基督徒眼裏,牛的每壹部分都充滿了神。基督徒常常在牛面前的泥地裏爬行,虔誠地祈禱;在壹些節日裏,人們跪在路過的牛群揚起的塵土中,自由呼吸,在額頭上塗抹牛糞,千方百計以求“好運”。
牛與印度政治密不可分,壹個政黨對牛的態度影響著印度教徒中的投票率。印度提供聯邦制和憲法的指導原則供各邦立法機構參考,其中第48條規定應保護奶牛,禁止宰殺牛和小牛。
因為印度教徒崇拜牛,他們不吃其他產奶的牲畜,所以印度擁有世界上最多的牲畜,僅牛的數量目前就超過3億頭,居世界第壹。美國人愛吃牛肉,但美國的牛數量只有9000多萬頭,居世界第四。許多宗教都有自己的飲食禁忌。印度人不吃牛肉似乎是因為宗教信仰,但背後有更多鮮為人知的故事。
壹個虔誠的印度教徒會說:“牛不僅是神,也是母親”,所以殺牛吃牛無異於殺母親。外行人當然很難理解這種感覺。當妳媽媽老了,妳會把她送到屠夫那裏嗎?當外面的人批評病牛老牛帶來的問題時,會聽到他們這樣的回答。
牛和壹個印度農民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身體可以做馱畜和役畜,糞便可以做燃料,牛奶是營養食品,即使印度國父甘地吃素到最後連牛奶都不喝了。從生活的角度來說,牛就像農民的“父母”是無可非議的,所以很多農耕民族也有崇拜牛的習慣。然而,當代印度教對牛的崇拜卻達到了頂峰,形成了壹種奇特的景觀。
牛的地位最高。印度教神學家宣揚,從魔鬼到壹頭牛需要86次轉世,然後才能轉世成人。如果壹個人殺了壹頭牛,無異於犯了罪,必須回到原來的水平,從頭開始。
1991年,印度開啟了市場化改革,同時迎來了宗教復興的浪潮。原教旨主義者用他們的宗教狂熱把牛崇拜推向了壹個新的高峰。他們認為目前印度社會的所有問題都可以歸結為對宗教和傳統的背離。只要堅持印度教的傳統價值觀,壹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印度教各教派都承認“吠陀經典”的權威地位,基於吠陀經典的醫學被稱為“阿育吠陀”。民間僧侶和吠陀醫生不遺余力地宣傳牛的醫療價值。原教旨主義的印度教徒,受其影響,都相信牛糞尿有強大的保健醫療作用,能治百病。
壹些企業發現了商機,生產與牛糞尿有關的食品、保健品、藥品,這似乎是壹個充滿活力的行業。他們的消費群體以低收入、低學歷人群為主,農村也是牛糞尿產業的廣闊市場。激進的印度教組織“世界印度教大會”建立了壹個牛糞尿藥物研究中心,專門研發各種號稱能治愈疑難雜癥的“神藥”。最受歡迎的牛糞尿保健品是由牛糞、牛尿、牛奶、酥油和凝乳制成的,被稱為“Pancha Garvia”。
對牛的宗教崇拜會導致禁食牛肉的禁忌,激進分子甚至積極參與保護牛的運動。由護牛引發的大規模騷亂可以追溯到19年底,當代與護牛相關的暴力事件層出不窮。印度穆斯林和基督徒吃牛羊肉,種姓制度時代遺留下來的“賤民”階層生活在貧困的最底層,為了獲取蛋白質而吃牛肉也沒有什麽禁忌;但是穆斯林和基督徒不能在印度教徒面前宰牛。達力只能拿到死牛拖回家,才敢悄悄處理。盡管如此,因誤解引發的暴力沖突仍時有發生。
2002年6月5438+10月,在新德裏附近的加爾加爾鎮,五名Dateli男子扛著從鄰村買來的牛屍體回家。他們從事傳統的制革,這是他們獲取牛皮的合法途徑。壹群高種姓的印度教徒聽信了“有人試圖剝壹頭牛的皮,所以他們殺了它”的謠言,在Park Jung Su包圍了5名男子,並對他們處以私刑。世界印度教大會最高領袖吉拉·柯紹爾只是淡淡地說:“根據我們印度教的經文,壹頭牛的生命很重要。”聽起來好像五個達利人的生命不如壹頭牛有價值。
2015 10,東北部曼尼普爾邦阿格拉發生騷亂。聽說四個人要殺牛剝皮,印度教徒聚集起來重傷,其中兩個人差點死掉。隨後暴徒糾集500多人開始暴動,打砸搶燒,抗議殺牛。政府動用軍隊和警察鎮壓他們。事後,牛的主人出來解釋,他的牛是自然死亡,他交給了別人。
壹方面,崇拜和保護牛是很尷尬的。另壹方面,印度擁有世界上最多的病牛、老牛和殘疾牛。他們在城市和農村遊蕩。這可以算是保護奶牛的壹個“功德”,但也說明很多貧困農戶因為經濟壓力無法繼續養牛,只能任其自生自滅,引發社會問題。
聖牛是印度教復興主義者用來為現在的目的捏造歷史的重要工具。禁止牛肉的教義和傳統其實是後來演變而來的,並不是與生俱來的。這是目前原教旨主義者不願意直接面對的尷尬事實,即使是那些自稱循經的人,聽到這些事實也會怒不可遏。
從公元前15世紀開始,膚色較淺的雅利安部落從俄羅斯南部草原遷移到伊朗高原和中亞草原。他們中的壹部分人從西北方向入侵印度,遭遇了膚色較深的土著人(大概是德拉威人)的抵抗。整個征服過程持續了數百年,印度教文化即“吠陀文化”是征服者與當地文化的融合。
為了固化少數外來征服者和貴族統治多數原住民和雅利安人的政治制度,種姓制度應運而生。祭司或宗教學者,即婆羅門,處於種姓的頂端,軍事領袖,即赫魯曉夫,處於第二層,構成了精神和政治統治階級。屬於平民階層的農工商稱為吠陀,處於第三等級,以原住民為主的人群構成第四等級首陀羅階層。後來出現了四等之外的“賤民”,即從事制革、屠宰、潔廁、埋葬的大樸榮蘇。
作為1.0版本的印度教,“婆羅門教”逐漸成型,婆羅門不斷利用宗教來強化統治秩序,尤其是維護自己在種姓中的最高地位。
雅利安人最初是遊牧民族。根據吠陀經典,他們的主要活動是婆羅門領導祭祀,Khshatriya指揮行動。他們不僅吃肉,還吃牛肉和羊肉。吠陀醫學中有三大醫學法典:羅伽集、苗文集和辛巴集,它們是由三位古代“醫學聖賢”寫的。《三醫典》還說“牛肉、牛肉湯”是良藥,牛脂能治風濕。
面對這些事實,當代的吠陀醫生、毒販和宗教復興主義者對信徒只字不提。印度很多受過現代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教育的知識分子都不相信關於牛的神話故事,更不相信牛屎的藥用價值。德裏大學歷史學家哈吉博士曾寫過壹本書《聖牛的神話》,書中詳細列舉了印度古代社會吃牛肉的事實。世界印度教大會主席反駁說,古代只有低種姓吃牛肉,婆羅門從來不吃。歷史學家只有在“無知”的情況下才會犯認知錯誤。哈吉博士的書被人民黨政府禁止,激進的右翼青年聲稱要暗殺他。有壹段時間,哈吉博士只能呆在學校公寓裏,呆在室內。
事實上,印度教兩大史詩之壹的《摩訶婆羅多》說,牛肉是壹種美食,是部落首領獎勵戰士和臣民的“獎品”。相反,在古代,高貴的婆羅門是殺牛食牛的主力。底層人民如何消費這種奢侈品?牛也通常在祭祀時被獻祭,婆羅門主持屠宰儀式,眾神可以享用最重要的部分,其余的可以與人們分享。
後來婆羅門拜牛禁牛肉的習俗演變而來,其根源與環境變遷和宗教競爭有關。
雅利安部落已經從遊牧生活轉變為農耕生活。隨著人口的增長,大量的森林和草原減少了,開墾了越來越多的土地,因為吃五谷雜糧的農耕生活可以在單位面積內養活更多的人,進壹步擴大人口。
農業生活方式壹旦改變,農民和奶牛的關系會更密切,奶牛是農場動物,谷物是主食,牛奶是生計。隨著未開墾土地的減少,養牛的空間變得狹窄,在土地資源短缺的情況下,壹開始就出現了“爭食”的矛盾。如果用糧食做飼料養牛,雖然有利於牛的健康,但牛對飼料的轉化能力遠不如豬和羊。豬能將飼料中35%的能量轉化為肉,羊只能轉化13%,而牛只有6.5%。壹只小豬每吃3到5磅食物就會增重壹磅肉,壹只小牛只有吃了10磅飼料才會增重壹磅肉。
所以在農耕模式下,牛的作用大大加強了。隨著人口密度越來越大,養牛和吃牛的經濟成本變得越來越高,這是老百姓吃牛肉現象普遍減少的根本原因。只有富裕的婆羅門和赫魯曉夫可以繼續吃牛肉,但不能像遊牧時代那樣與部落成員分享。
以古代的科技和生產力來說,當人口超過環境承載極限時,整體生活水平就會下降,容易爆發戰爭和瘟疫,人口和資源的矛盾就會這樣調節。大約在公元前六世紀,吠陀國家進入了壹個大動蕩時期。
貧富差距過大,種姓矛盾尖銳。已經改變飲食習慣的吠陀人,對婆羅門宰殺動物,大塊吃肉的生活方式相當反感,因為寺廟經常要求他們捐獻動物,不捐獻動物就得提供服務。在戰爭、幹旱和饑荒的破壞下,平民階層加深了對婆羅門的仇恨。在較高的種姓中也有壹種分化。赫魯曉夫控制了軍政大權,地位上升。對婆羅門淩駕於自己之上相當不滿,也對婆羅門大量的土地和財富垂涎三尺。
危機推動改革,越來越多的婆羅門意識到,如果不改變自己的教義,就會被時代淘汰,他們從牛屠夫變成了保護者。婆羅門逐漸宣揚神靈不吃肉,經典中關於祭祀的文字只是壹種象征和隱喻。為了宣傳放棄吃牛肉,他們也開始以宗教的名義制造更多崇拜牛的理由。
宗教改革起到了神奇的作用。印度教先鞏固了基本盤,經過近千年的博弈,終於打敗了佛教,因為佛教提倡最多不殺生,但不要求人們拜牛。婆羅門主動拜牛顯然更適合大眾的胃口。
印度本土王朝統壹的時代相對較短。從12世紀的德裏蘇丹國到最後壹個王朝莫臥兒帝國,統治階級是穆斯林,後來莫臥兒進入英國殖民時代。在“異己”統治下,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印度教徒突出宗教習俗是強化身份認同的最佳工具。到了近代,隨著印度教民族主義的興起,牛崇拜被推向了壹個高峰。
印度教拜牛禁牛肉習俗的由來,表面上看是宗教信仰的自然結果,實際上是古代印度教為應對危機,順應流行習慣而進行改革的結果。群眾這種習慣的產生與生活和經濟模式的改變有關,這種改變在資源環境惡化的條件下得到了強化,改革後的宗教反過來繼續鞏固了人們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