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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首關於成長的寓言詩——《屠夫的十字架》

從《癮君子》到《屠夫十字》,讀者的視野從大學生活延伸到西部荒野。妳會發現作家約翰·威廉姆斯總是有意無意地站在小說分類的邊緣,魯莽的讀者很容易把他的作品貼上類型的標簽。他壹生寫了三部優秀的小說,有人認為每部小說都有特定的體裁——西部小說《屠夫的十字架》(1960)、學院派小說《斯托納》(1965)、歷史小說《奧古斯都》(1972)。但事實遠不止如此。優秀的作品從來都是自成壹格,天生具有反標簽的生命力,拒絕被歸入任何類型的小說。她往往是壹個象征意義豐富而飽滿的寓言,寓意著宇宙對人類最古老的敵意。

約翰·威廉姆斯曾對學寫作的研究生說:“作家是教不來的,妳得自己去找寫作的竅門。”然後堆了壹堆壹人高的書,讓同學們認真學習。書單上包括亨利·詹姆斯的《黛西·米勒》、《壹位女士的畫像》、《伊迪絲·華頓的幸福屋》和《純真年代》。不言而喻,他深受古典文學的影響,也繼承了它們的優秀品質,他寫出來的作品都是不凡的。

史詩、小說、戲劇、詩歌等古往今來的優秀作品,表現形式不壹樣,主題也不壹樣。有的是參天大樹——《神曲》、《伊利亞特》、《失樂園》,不僅蓋過了無數後世的文學作品,也深刻影響了人類對宇宙和歷史的宏大認知。還有的是森林裏的小樹——哈克貝利·費恩筆下的道林·格雷的冒險。《屠夫的十字架》屬於第二種,具有“骨骼清晰、枝葉繁茂”這兩個優秀作品的特征。結構、節奏、語言、主題、人物塑造——妳幾乎找不到約翰·威廉姆斯小說的什麽大毛病。

《屠夫的十字架》的骨架簡單明了:“壹個哈佛來的充滿愛默生的年輕人,在西方看到了真正的自然,會怎麽樣?”這就是這部小說的出發點(也就是《屠夫的十字架》)。”作者說。在亨特·米勒、斯金納·斯奈德和查理·霍格的幫助下,哈佛學生安德魯斯終於如願步入荒野。他們從屠夫十字車站出發,壹路向西穿過草原,去科羅拉多山脈獵殺野牛,但是這座山被大雪封閉了。第二年春天,他們滿載而歸,但途中所有的野牛皮都被洪水沖走了,他們也失去了同伴施耐德。這只是壹個新建的新穎結構,既穩定又承重,非常“骨感”。

朱光潛先生說:“壹流的小說家並不都是會講故事的人。壹流小說裏的故事,大多像枯樹搭成的花架,只用來支撐壹個繁花似錦、生機勃勃的葛藤花園。這些故事之外是小說中的詩詞。讀小說,只看到故事而沒有看到它的詩,就像看到了花架而忘記了上面的花。”然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不斷給作品添加細節和主題,以此來取悅讀者的感官,表達作者寫這本書的意圖。這就是作品豐滿的“肉感”。

說到細節,威廉姆斯的場景描述充滿了意象:“他們在壹個小泉邊安營紮寨。夕陽下,春光明媚。涓涓細流流過光滑的石頭,流入山腳的壹個小水池。水池溢出,變成壹條窄窄的小溪,藏在山谷茂密的草叢裏。”這樣優美的文字散見於全書,妳可以想起托爾斯泰在高加索山中的系列作品,也可以回憶起李安電影中光影之間冰冷的抒情:婚宴上,父母來美國找魏童,後院午後,光影輕輕交錯,曬在他們身上,靜謐而溫馨;《斷背山》裏,恩尼斯看著傑克在遠處的山坡上騎馬,那裏陽光燦爛,電影沒有告訴觀眾這是什麽意思,就讓畫面給妳看吧。敘事沒有轉折,很多細節含蓄地表達了壹種感覺,卻又充滿了抒情性。

當然,導演或作者對這些細節的精心安排不是沒有目的的,也不僅僅是為了取悅觀眾和讀者的感官。有人會問,是不是暗示了什麽?肯定暗示了什麽,整個故事象征了什麽。這完全取決於妳讀什麽。小說的骨架和細節,“壹個枯樹搭成的花架”“壹個開滿燦爛生機的葛藤花的花園”都是遵循創作者的主題,都是為了實現創作這部作品的意圖。有些人只是把《屠夫的十字架》看作是壹部充滿失敗的西部小說,但我認為它是壹首寓言詩,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她真的值得被詮釋的如此深刻。

托馬斯·福斯特(Thomas Foster)在《如何讀壹本文學書》(臺灣翻譯成《教妳讀文學的27課》)中有壹句驚人的話:“每壹段旅程都是壹種追求(當然也有例外)。”

隱藏細節描寫,再現小說的骨架,妳會發現很多文學作品的主題和本質都是壹樣的:壹個年輕的騎士踏上危險的旅程,歷經艱難險阻去追尋傳說中的“聖杯”,最終發現世界上根本沒有“聖杯”。換個說法吧:初出茅廬的霍比特人踏上了護送魔戒的艱難之路,與戒靈和自魔鬥智鬥勇,最終將魔戒送到魔都的熔巖中毀滅。讓我們換個說法:壹個哈佛的學生踏入壹片陌生的荒野,穿越烈日、饑渴、暴風雪等艱難險阻,前往科羅拉多山區獵殺野牛,最後滿載而歸。可惜裝滿野牛皮的車被河水沖走了。這就是托馬斯·福斯特所說的“追求小說”。

為什麽去目的地的理由要分為“聲稱”和“真實”?因為安德魯斯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當然,在科羅拉多山區獵殺野牛是書中最直白也是最膚淺的事情。再往上,安德魯斯向往荒野,想與傳說中的西部大自然親密接觸。“他想對麥克唐納先生說什麽?那是壹種感覺,壹種想說的沖動。但不管他說什麽,他知道那只是他苦苦追尋的荒野的代名詞。”如果是這樣,那麽約翰·威廉姆斯就不是約翰·威廉姆斯了。安德魯斯尋找的是自我。

作者壹步步告訴我們,這是壹部青春成長史,主角正在經歷挑戰和考驗,他的壹切苦難和理解都具有象征意義。整部小說都在講述安德魯斯的成長、蛻變、苦難、洗禮和重生,他在不斷地書寫自己的余生。出發前,女人弗朗辛對他說:“我喜歡妳的溫柔。趁妳還柔軟...是的,妳會回來,但妳會完全不同。妳將不再年輕,妳將和其他人壹樣。風吹日曬讓妳的臉變得粗糙,手也不再柔軟。”因為長時間騎行,手和屁股起泡、起繭、蛻皮,然後麻木,不再感到疼痛;第壹次剝野牛皮,淹死在滿肚子的牛腸裏,弄得渾身是血,然後跳進河裏洗全身;暴風雪來臨時,為了活命,他躲在野牛皮做的防護殼裏,被埋在滿山的雪層下幾天幾夜,終於破雪而出。從象征的角度來看,他經歷了血、水、雪的洗禮,洗去了幼小的繭,從蠶蛹中“脫胎換骨”,最終實現了自我。這就是“鳳凰涅槃”的全過程。和斯托納壹樣,這是壹個關於自我實現的寓言。

自我實現是壹個不斷在自然界或宇宙中尋找和確定自己存在的過程。只有站穩了自己的立場,才能了解外面的世界。人類如何找到自己的存在?妳必須通過外在的東西來看待自己。所以人照鏡子就能知道自己外表的美醜;信徒通過宗教信仰知道人類的渺小;年輕人選擇遠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麽,我們的安德魯斯在實現自我意識後,明白了什麽?

歷經20個世紀的人類變遷,古希臘悲劇《俄狄浦斯王》依然經久不衰,總能激起讀者強烈的歌唱感。相反,阿裏斯托芬喜劇中的政治諷刺如果不加註釋,根本無法理解。即使註釋的內容勉強理解,也與劇作家傳達的思想相去甚遠。在中國民間傳說中,流傳最廣的是與牛郎織女、白蛇傳、孟姜女長城哭、梁祝壹樣的悲劇故事。那麽,為什麽悲劇總是比喜劇長久?因為悲劇討論的內容往往是人類存在最本質的情況:面對命運,人類靈魂深處不可抗拒的無力感。

俄狄浦斯有很強的宿命論意識。無論主角俄狄浦斯如何努力,都無法避免“殺父娶母”的結局。同樣,自從安德魯斯開始計劃他的西方之旅,讀者就壹直在等待他的失敗。失敗的方式有很多種,作者選擇了讓它空歡喜壹場然後白活了。這是“宇宙或命運對人類最古老的敵意。”

自負的人類躍躍欲試,想要改變什麽。宇宙總是平靜地站在渺小的人類面前,愉快地消滅妳所有的“有前途”,但就是不符合妳的意願。文章中有壹個非常耐人尋味的場景:當獵人米勒堅持要殺死山谷中最後壹群野牛時,他們發起了攻擊,隨後壹場暴風雪突然降臨,隨意掩埋了山谷。這讓人想起了詩歌的寫法:詩人習慣於將事物、事物和真理並列在同壹欄中,以達到相同甚至增強的效果。當人類幻想自己可以主宰他人世界的生死時,造物主壹掌就把他們都推到了死亡的邊緣。原文中有人問安德魯斯,“看米勒。他對這片土地了如指掌,堅信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正確的。到底有什麽用?”查理·霍格拿著他的聖經和威士忌。那些東西能讓妳的冬天更輕松嗎?還是救了妳的牛皮?施耐德是他的名字嗎?連名字都不是他的。當他死的時候,他的名字不能被帶走。"

或者說,造物主根本沒有意識到人類的存在,讓妳存在,不自覺地忽略了妳。但人類自古以來就把地球當作宇宙的中心,自然本能地否定這樣殘酷的古老教訓。年輕的安德魯斯也不例外...看到曾經高傲、高貴、充滿尊嚴的野牛,突然變成了壹堆僵硬的死肉任人擺布。野牛原本的形象被剝奪後,或者說他想象中的野牛形象被剝奪後,在他面前詭異而嘲弄地搖擺著。他嚇了壹跳,病了,逃跑了。”從野牛被任意殘害的命運和此後的種種經歷中,他想到了自己無法抗拒的無力感,在女人弗朗辛的床上流連忘返。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醒來後無路可走。幸福的是夢想家;如果妳看不到要走的路,最重要的是不要吵醒他。”如果安德魯斯還沒有踏上追尋自我的征途,還是壹個活在都市幻象中的懵懂少年,那麽他可以躲在人類文明的廢墟中,去構建電影夢、音樂夢、學術夢。但他醒了,毅然選擇戳破生存的幻想,面對世間人的無助。

於是,他毅然回到暴力的荒野,擁抱自然的真實存在。他給世界留下了壹首關於自我實現和理解宇宙命運的成長寓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