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顯的例子是“新小說社隨筆凱”。自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問世以來,學術界在討論晚清“四大譴責小說”時,總會聯系到學者們。盡管評價不壹,但《官場現形》和《二十年來所見怪狀》這兩部小說在小說結構和諷刺風格上都深受士人的影響,這是壹致公認的。雖然“譴責小說”也被歸入梁啟超倡導的“小說革命”壹類,成為最突出的壹類,但壹直活躍在上海小報的、吳等作家與遠在日本的梁啟超之間的關系,卻壹直難以落實。在研究者看來,李和吳的小說在題材和風格上更容易被看作是壹種獨立的選擇和模仿。
而我在哈佛燕京圖書館1997收藏的《新民叢報》第19期第壹版中找到了壹篇給新小說社的隨筆,足以對上述問題給出壹個確定的答案。這份寫在《新小說》出版之前的通知,應該是雜誌創辦人梁啟超寫的,暗示了“譴責小說”的文體線索,以及這種寫法與“小說革命”的密切關系。這個刊登在1902,10月刊上的廣告特別強調:
我們這個社會最想要的是寫愛情小說,但是寫兒童情懷和愛國主義是有好處的。再比如《儒林外史》,描寫社會現狀,以此警醒時代,匡正陋習,構建良構。
可以看到,1903年5月開始在《世界繁榮》上連載的《官場現形》和同年6月開始在新小說上發表的《二十年目睹妖怪的現狀》,是對這壹征文號召最及時的回應。而且,吳後來的小說《恨海》、《劫灰》都是愛情小說,但除了“兒女情長”之外,都是以壹種光明磊落的“愛情”開頭的。
比如《恨海》把“兒女私情”看做“癡情”、“魔性”,更註重“先天之情”,認為是“忠君、孝父母、慈子、義友”[1] (P3),也是如此。它可以用來描述散文與和吳創作的關系。這個例子可以說明征文廣告在標記雜誌主題,指導作者寫作,甚至營造文學氛圍方面可以起到的作用。
2.作品本來面目考辨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梁啟超《新中國的前途》大意的揭示。由於現代小說和古代小說的出版方式不同,報刊連載使作者不必等到全書完成後再出版,而是可以隨寫隨刊,稱為“無稿夜刊”。除了“明知缺陷多,來不及修改”之外,正如鐘(陰)所指出的:“數遍之後再發表,是最可恨的事。”而其特別提到的是“推文豪的冰飲店老板”所寫的《新羅-羅馬傳奇》和《新中國的未來》(P 182),可見梁左未完成的作品在當時是令人痛惜的。
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是《新中國的未來》發表在《新小說》上,而且除了《楔子》之外,還有五次。小說的主題,即中國60年的改革史才剛剛開始,主角還在爭論是應該改良還是革命。以往的研究只能基於文本,晚清小說研究的奠基人阿英未能提供更多的文獻。
中國這種狀況的最初改變,是《中國歷代小說選編》第二卷(江西人民出版社,1985)的出版,該卷選登了中國唯壹的文學報紙《新小說》。本文為《新民叢報》8月第14期刊登的壹篇長篇廣告,為6月新小說5438+0902 11。其中有三部小說列在“政治小說”壹欄。第壹部是《新中國的未來》,劇情簡介:
這本書從義和團運動開始,持續了50年,都是用幻想反射的方法。記敘文都用歷史的筆,有真人就有真事,讓讀者置身其中,不再覺得是天方夜譚。它的結構,在南方某省獨立之前,是全國英雄輔佐,建立* * *憲政,與世界各國平等盟約,修復貿易。幾年後,各省紛紛響應,紛紛獨立,有了四五個政府。經過英雄們的努力,他們變成了壹個聯邦共和國。
東北三省也被改為君主立憲制,不久加入聯邦。全國人民壹心壹意地致力於繁衍和發展,文學的繁榮和國力是世界之最。謀求西藏和蒙古的主權,與俄羅斯開戰,通過外交手段鏈接英美日,大破俄軍。之後,壹些民間誌願者以私人身份暗中幫助俄羅斯虛無主義政黨,推翻了其獨裁政府。最後由於英、美、荷殖民地對黃種人的虐待,引發了幾次種族戰爭。歐美聯合起來找我們,黃國連橫響應,中國主盟,日菲等國互相協調軍備,戰爭破裂。匈牙利人出來調解,事情就解決了。他在中國首都召開和平會議,由中國總理擔任議長,商定了黃種人和白種人權利平等和相互友愛的條款,而這本書也以不良結局告終。這份自述足以讓我們理解梁啟超的理想建國方略。
這則廣告的重要性在於,它不僅敘述了梁啟超已經開始動筆的新中國未來的故事大綱,而且預演了梁系列政治小說的創作計劃。《舊中國的未來》“敘述不變的中國,寫出其未來的恐怖”;《新桃園》(新僑)重點講述梁啟超等人的流亡經歷。試想壹下,200年前壹群華夏先人在海外的荒島上建立了壹個新的國家,現在他們把這個制度移植到了大陸。可見梁啟超對政治小說的寫作有著極大的熱情。但如果我們沒有看到《新小說》這個中國唯壹的文學報紙的廣告,那麽整個關於新中國前途的想法和其他三部政治小說就被埋沒了,這當然是梁啟超研究的巨大損失。
3.確認作者的真實身份。
晚清作家在發表作品時,經常使用筆名或假名。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傳統觀念的遺留,寫小說、戲曲、彈詞等通俗文學作品不用真名;這壹時期也有特殊考慮,如政治禁忌、政府通緝的作者或嘲諷政府的作品,不方便直接說出真實姓名;男性作家出現在女性報紙上是為了讓女性讀者感到親切,他們也有意改變自己的性別,比如柳亞子的名字“潘,壹個松陵女人”。而且筆名雖然有長期使用者,但也不乏即興創作,壹人多名成為晚清作家發表作品的常態。這無疑給後來的研究者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也不利於對作品的深入解讀。
以我處理的壹個案例為例。1903 165438+10月梁啟超美國之行歸來,他主編了《新民叢報》(38、39號合訂本,1903。10,其實是11)和新民叢報。其實是在1904.1-1905.5)上發表的,《珠海余生夢》(偶爾的壹個“外江佬”)和《心在廣東新詮釋》的推廣出版,作者創作的歌劇《春天的生活》出版。直到1906,梁啟超還在評論作者新寫的兩組名為《余生自白》和《為光自白》的詩,即《吉巴之亂思》和《灣城竹枝詩》(新民叢報第85號)。單看這些名字,似乎互不相幹。梁啟超也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或許,冰室裏的詩說,“鄉親們在珠海有著余生的夢想,熱心的愛國者們去過美國。今天我不想被點名。”或者說,“村民們會為了留在美國的古巴度過余生。”[3]拒絕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官職。但由於《余生珠海夢》和《自白》這兩個綽號,作者在民國以後還在使用,所以我們可以查到他就是前清政府駐古巴總領事廖恩濤(1903-1907)。但為什麽人們不能理解“春夢人生”。
除了以上兩部戲曲,還有壹部《改革單線夢》,所以研究晚清戲曲的學者對他也相當關註。、姚的《中國現代傳奇雜劇精》率先將《雪海潮傳奇》的作者記載為侯[4] (P106-109),在清末民國傳奇雜劇考證中也繼承了這壹理論[5] (P225)。事實上,周向軍壹生從未出過國,而學潮是基於1871年發生在古巴的壹場學生運動。《改革之夢》作者在序言中明確表示其創作“適合海外賓客”[6],故其人與周簡歷無關。
而壹次偶然的機會,我從北大圖書館借了幾本初版的《新小說》,發現7號有壹則“新出版的班書《黃曉陽回頭》和《改革之夢》京調”的廣告:
要想開啟大多數人的智慧,提高階層是當務之急。在全國範圍內,不看書不看報的人十個占八九,不看戲的人沒有。歐洲和日本比較重視,所以士大夫們不惜屈尊,發揮自己的作用。而在中國,與平民為伍是猥瑣和不屑的。這種強勢,智障,愚蠢的原因也是分的。近年來,主張改進課本書的人不少,對此有意見。
上面強調戲曲改良重要性的論述很精彩,但對我來說更有意義的是,這則廣告為《改革之夢》的作者提供了線索:
另壹套《改革之夢》,講的是戊戌變法前後的時事,句句屬實;而它出色的結構和熟悉的語調也不在黃曉陽的回眸之下。作者是春夢生,在《新民叢報》和3月8日、9日的《冰室詩話》中也被稱為“後半生竹海夢”。
據此,“春夢人生”是“余生珠海夢”,是廖恩濤專門用來寫戲曲作品的筆名。而《學海的潮汐》是以古巴歷史為背景的,所以也就定了。
為此我寫了《晚清外交官廖恩濤的戲劇創作》壹文(發表在《學術研究》2007年第3期)。我以《改革之夢》等劇為例,說明清廷對外交使節的疏離可能已經超出了我們過去的想象,希望看到晚清“文學改良”的倡導者和響應者是如何互動的(參見作者的《論現代外交官廖思濤的詩歌》
4.收集作者的零散文章。
當然,整理丟失文章的正確方法是查閱與作者相關的報刊,但廣告欄也不要輕易放過。因為對於作者來說,廣告文字是最容易丟失的,因為它往往被忽略。
我在冰室編外文合集的時候對此深有體會。比如1904的《新民叢報》第44期和第45期的《辨別虛假廣告》和《辨別虛假與白色》,以及第49期的《辨別虛假與白色》,都是《中國日報》、《世界公共服務》等革命報刊所批判的,其實就是梁啟超的1906。它駁斥這兩份報紙將刊登在日本東邦會會刊第110號,這是李寶森宓尚島的壹種官方書籍,它已被梁啟超的伊藤博文所取代,說:
今天是什麽時候?國家壹片廢墟!如果人民是真誠和願意的,他們會盡力鼓勵自己。如果政策不同,我會被打敗,仍然希望成功;如果能實現,憑什麽要我實現!如果妳真的關心妳的國家,難道不是嗎?還是很難堂堂正正地區分政見;造謠中傷,總不能拿沙子拍人吧?我不禁對這兩篇報道感到遺憾。[7] (P157)這壹說法表明了梁啟超當時的立場。至於梁民國以後在報刊上發表的私人啟事,此處不贅述。
另壹個例子是秋瑾壹首失傳的詩的發現。長春師範大學郭長海教授是我國晚清時期較早關註和利用報刊的學者。他發表在1985《秋瑾研究資料的新發現》(長春師範學院學報)第4期,並發表了秋瑾的壹首詩:
今天再次見到陸河,女中真是壹個拯救世界的女人。被後人廣泛用來開思維,經常沈迷其中。杏林春色盡美,藍室塵無夢。Fesr,長生不老藥,應該給我。爐杯裝了很多活人。
下署“俚戲夫人易政,秋閨金為稿”,用的是秋瑾留學前的娘家姓。在這首七調之前,有壹段話是這樣說的,“昨日湘中王布朗夫人恩呈師師(王君住繩匠胡同,此處不詳其名),感激其贊。”按照郭文的提示,我搜索了1903 10 6月15的《大公報》,看到這篇文章收錄了秋瑾的佚詩,總標題為《史靜衛生女子學校醫院致謝詩》,原來是壹則廣告。這讓我非常佩服郭教授對報紙的壹絲不茍。在1991上海古籍出版社再版的《秋瑾文集》中,這首詩也優先於其他研究者發現的許多佚文,被正式編入文集。顯然,出版方毫不懷疑它來自秋瑾,因為它出版的那壹年的報紙提供了最可靠的保證。
5.確定雜誌的出版時間
晚清的雜誌不同於報紙,延遲出版是常有的事。也有各種原因,有時是資金短缺,有時是負責人外出或去世,也有政治幹擾。出版過期後,壹般有三種不同的處理方式:要麽註明實際出版日期,要麽按照約定的期限標註,要麽幹脆不標註日期。後兩種比較常見,因為可以制造出雜誌看起來很正常的假象,從而獲得讀者的信任。這種不正確的公布信息造成的混亂會影響學者研究的可信度。
晚清著名小說家李伯元和劉鶚之間發生了壹起抄襲事件。據最早發現此事的魏紹昌介紹:“《老殘遊記》第十三回被打斷,打斷的原因是繡像小說擅自刪除了第十壹回的手稿”;“但等到《繡像小說》第55期發表《文明簡史》第59章的時候,在《論革命幕府》的前半部分,李伯元已經寫了壹篇批評劉鐵雲“北拳南改”的玄理,連續1500多字,照原樣抄了壹遍”[8]。這讓魏少昌無法理解。但也有研究者認為不是抄了劉鶚,而是劉鶚抄了(如王)。
在各種論證中,我認為日本學者阪本昭夫解決這個謎團的方法是最可取的,所以結論是最可靠的。他做了壹份繡像小說出版的清單,列出了每期繡像小說在各種報紙刊登廣告的時間,主要是根據《世界繁榮》、《大公報》、《中外日報》、《申報》、《東方雜誌》五家報紙的廣告。由此可以明顯看出,從13期開始就不再標註的雜誌,其出版時間實際上已經被延遲了。這本書不僅打破了自英格麗以來繡像小說停刊與李伯元之死有關的說法——由於李伯元是在光緒三十二年三月十四日病逝的,根據繡像小說是雙周刊的推算,第七十二期的出版日期應該剛好是三月十五日——證明其實際最終出版時間是光緒三十二年十二月;此外,出版清單還明確顯示,第55期《繡像小說》,即第11號《老殘遊記》的副本,是在李伯元去世後出版的。因此,可以肯定,這壹抄襲事件的主角是李的好友歐陽,而不可能是死者李本人[9] (P42-63)。
此外,關於《新小說》的停刊時間也存在疑問。從第4期開始,這期雜誌也開始過時了。但從第二年的第9期到第5期(第17期),不考慮間隔,雜誌基本都是按照實際出版日期標註的。但自第二年第6號(第18號)起,這壹標識已被取消,而在研究者信賴的上海圖書館編纂的《中國現代期刊目錄》中,仍按月刊出版周期添加時間。這樣,學界普遍公認的***24期《新小說》總刊於1906 1停刊。
2002年7月,郭浩帆在阪本主編的《晚清通訊》第66期上發表了《新小說創辦與出版簡論》壹文,文中引用了《小說月報》第3、6期(1906,1907,3)。兩位先生之前是橫濱新小說社的主筆兼翻譯,早就受到國內觀眾的歡迎。在機構的催促下,商家壹再央求,才得到二先生的允許,“新小說”暫時停刊”;在第六期中,吳和周桂生甚至聲稱“新小說被我社錄用後被長期關閉”。對於《小說月報》總理的這些話,郭評論說:“由於《新小說》第二卷最後幾期沒有註明出版日期,人們通常推斷是1906 65438+10月停刊,而《新小說》出版至今已有十個月,所以人們不相信《小說月報》所說的話。盡管郭肯定《小說月報》的廣告“並非無稽之談”,但他也表示,吳與周二加盟《小說月報》和《新小說》停刊之間的具體因果關系,還需要新的證據來解釋。阪本昭夫隨後出版的《新小說[9] (P207-217)的出版日期和印刷地點,提供了郭文需要的新證據。該刊引用1906 113十月(光緒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七日)泰晤士報“新小說也到了”的廣告,證明該刊結束時間在光緒三十二年九月左右。比結論中所說的‘光緒三十壹年十二月’晚了十個月。“這個時間恰逢當月小說,6月1906 165438+10月1。可見王慶其並不是在吹牛。
其實更早之前,在《小說月報》第二期(1906 165438+10月30日)刊登了壹則署名為王慶其的我社緊急廣告:
南海的吳先生和上海的周桂生先生都是我社聘請的在小說和翻譯領域的傑出人士。日本橫濱《新小說報》刊登的大部分名作都是君君寫的,深受讀者歡迎。橫濱的新小說已經關了,愛看好小說的人聽到也失望不開心。之後又會復活。誰將對此負責?第二個招商王,從第三個開始,為了滿足讀者的雅量,應該逐步增加自寫自譯的稿件。
考慮到吳自8號以來在《新小說》中發表了大量作品,如《二十年來所見之怪境》、《電外科奇聞》、《疼痛史》、《新笑聲史》等。,各類小說全面鋪開,立馬成為雜誌第壹作者,周桂生的翻譯幾乎是每期必看;因此,無論是因為他們的離開而停止了新小說的出版,還是因為新小說的出版被計劃停止而移動了座位,總之,沒有吳和周桂生,新小說將難以為繼。這其中的細節也通過廣告透露出來。
此外,報紙廣告在現代稿費制度的逐步建立、稿費標準所反映的體裁層次的變化、小說分類的產生和基礎等諸多方面都大有可為。很多研究者對此進行了探討,並取得了相當的成果,在此不再贅述。
總之,報紙廣告是壹座有待有心人開發的富礦,在文學史之外的利用價值更大。竹屑也能派上大用場。這裏需要的是發現的眼光。
夏曉虹:晚清報紙廣告的文學意義
來源:《南京師範大學學院學報》第4期,6月5438+2008年2月。
本文是作者於2008年6月13日在香港大學中文系舉辦的“文學史視野中的大眾傳媒”學術研討會上的發言。
我沒有直接給妳答案,但是妳可以從這裏的詳細論文中總結出妳想要的答案,對妳的學習也是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