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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條大賽(第16季)蔣:鄉土書寫的超越——詩集《雪落在墻村》序

來源

重慶晚報

2022-12-09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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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寫作中的超越

——胡中花詩集《雪落墻村》序

江·

胡中花是我壹直關註並經常批評的詩人。

關註他的理由有很多。我住的北碚，是來自中國所在地合川的鄰居。他住在曲江、涪江和江陵的交匯處。我住在嘉陵江下遊，共水。大學的時候經常坐車路過合川，後來也經常開車。因為家庭，因為友情，因為對合川歷史文化的興趣，我去了合川很多次。我認識幾位合川詩人，如趙、大創、李、、安卡等。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相同的特點是深愛自己的家鄉。

我經常批評胡中花，當然有點過分，其實這是朋友之間的關心。中國寫詩很久了，有很好的詩感。我曾經在壹篇短文裏說過他是壹個年輕的“老詩人”，但我總覺得他的才華沒有得到很好的發揮，寫得太少了。其實我有時候也很矛盾。我經常抱怨那些天天寫，天天重復的作家。但是，有些詩人寫的太少，我就替他們著急。中國的工作主要是太忙了，有時候感覺越來越失落，好像沒有找到理想的發展方向。我之所以“批評”他，是因為有些事情可能會暫時放壹放，推壹推，很可惜，我們應該多花點時間琢磨自己喜歡的詩詞，研究文本，思考歷史。人才是不能長久保存的。到了壹定年齡後，即使不用，壹個人的感受力和表現力自然也會下降。從他的詩集《春夜》出版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十年，在他這個年紀是多麽寶貴的時間啊！好在他堅持下來了，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特點和方向，這值得為他高興。

重慶詩人眾多，壹大批70後詩人逐漸走上詩壇，有了自己的詩歌道路和特色，有的還獲得了國家級獎項。胡中花也是70後。他的潛力在於他的夢想。從《雪落在墻村》這本書可以看出，他已經跟上了。“土墻村”是胡中花的故鄉。他在那裏出生長大，後來又離開了，所以有了回頭。這個過程很復雜。中國既是參與者，也是旁觀者，但線索只有壹條，就是詩人與故鄉的生活、文化、精神聯系。

我上網搜了壹下，全國至少有幾十個叫土強村的地方。這個很普通甚至很土氣的名字，很大程度上是中國傳統農耕文化和農村生活的無形遺產。合川的土墻村位於土場鎮，更是“土”加“土”。以前很偏僻，就在我住的北碚旁邊，現在交通很方便。我沒有研究過土強村的歷史文化，但我相信，無論這個名字的含義是什麽，它所代表的文化是什麽，它都是我成長的地方，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這幾年中國壹直說他在尋找，在摸索。我猜想，他最終找到的突破口就在這裏，他的生命起源的地方，曾經偏僻而現在正在發生巨大變化的地方，在城市邊緣而依然美麗的地方，在他的親人已經埋葬或依然生活的地方。

鄉村描寫是現代詩歌史上壹個普通而常新的主題，甚至出現了類似“鄉土詩”的詩人群落。只是在不同的時期，鄉村表達的內涵和方式有壹定的差異，即使是不同時代的詩人之間也是如此。中國屬於那種出生在農村，後來去了城市的人。他們童年接受的文化大多來自山野和農村，以自然和家庭為中心。到了城市後，雖然環境、生活方式、心態都變了，但他的農村經歷、他對農村的記憶不會變，它成了他生活的背景。所以，他表達生活的最好方式之壹，就是尊重自己的文化基因，不斷以獨特的視角看待這種基因在生活、現實、情感中的影響和變化。所以他的鄉村描寫和通常所說的“鄉土詩”是有壹些區別的。

胡中花把他的詩集分成幾個部分:土墻村、小歌謠、小家庭、新作坊、桃花山、青竹溪和小愛。每部分作品不多，土墻村是整個詩集的底色。詩集開頭的土強村是詩人描寫故土的立足點和出發點，從不同的角度描寫了他所知道的村莊。他寫了這個村莊的外部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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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的房子都是籬笆土墻。

每個院子都被柵欄和土墻圍著。

粉紅色的李白，周圍是土墻

豬、牛、羊、雞被土墻圍著。

犁、鋤頭、鐮刀和籃子被土墻圍著。

壹日三餐，紅白喜事，跌宕起伏。

被土墻包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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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典型的農村景象，尤其是在重慶的丘陵地帶，房屋、植物、牲畜、家禽、農具等構成了典型的“家”的形象。但如果只存在這些表象，那就是散文的任務，詩人感覺“壹日三餐，紅白喜事，起起落落/被土墻包圍”。這種印記反映在詩人的腦海裏，就是詩歌，就是村莊的本質。詩歌意義上的村落，是人們生活的地方，是人們悲喜交加的地方，是有文化有情感的地方。

在這首詩中，詩人還寫了他在不同時間和季節感受到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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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土強村初升的太陽看上去就像壹個大橘子。

讓土墻村金光閃閃。

早上，壹個外地人來到土強村的船閘。

她想偷聽我的情話。

當妳傾聽時，妳所聽到的只是

諺語般的吠叫

下午，坐在圖強村新車間的院子裏

槐花，妳坐不住了

開始帶著陰影走路，像媽媽壹樣慢慢幹活。

而黃昏，讓土墻變色，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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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妳別想在土強村開花。

土強村絕不會同意

夏天，我不想像蟬壹樣歌唱。沒什麽好處。

土強村會抱怨我孤獨

秋天的時候，小姑的胸更突出。

土強村明白，全是月亮送來的奶。

冬天，這裏的雪會燃燒，人會更明亮。

土強村知道什麽是沸騰，什麽是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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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詩人對土強村生活的進壹步提煉，這裏有母親，有外人，有嫂子；這裏甚至還有早晚的變化，壹年四季的循環往復，既寫出了農耕文明的特色，也讓我們感受到詩人對故鄉的細致體驗。而且詩人用了多種藝術手段將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比如“當妳聽耳朵的時候，妳聽到的都是諺語壹樣的狗叫”，這是壹個很特別的比喻。諺語是農村非常流行的話語方式，連狗叫都像諺語。多麽獨特的表達方式；“春天，妳別想在土強村開花/土強村絕對不會同意。”土強村已經成為控制生命和活力的主體，而不僅僅是壹個外在的存在...角度的轉換，角色的換位，內外的融合，讓村莊在文字中活起來，立起來。

可見中國對家鄉的熱愛融入到骨子裏，融入到生活中。他的詩集裏所有關於故鄉、家園、國家、生活、夢想等等的作品，都是出於這份愛。他寫的是土強村的日常生活和人情世故，以及土強村人的夢想和追求，涉及題材眾多，涵蓋了環境、生產、生活、風景，構建了多樣豐富的鄉村景觀。《土強村詩人》揭示了詩人對這片土地的獨特體驗和情感認知:“我是土強村老宅詩人/我的身體老了，靈魂新了/我的思想嫩得像綠葉”，開篇就揭示了詩人的心境。在陳舊的氛圍中，“我的靈魂是新的”“我的思想像綠葉壹樣溫柔”，回憶、懷舊、夢想在字裏行間流淌。“我在舊木桌上寫詩/天空蓋在紙上，飛花順著窗戶飄進來/落在紙上，構成了壹個美麗的句子。//我在壹個字的上面加上濃淡/在兩個字之間加上流水/在壹個感嘆號的邊緣放出鶯聲/給她壹個驚喜。”故鄉的壹切都在詩人的腦海中生長升華，然後充滿情感和靈動的語言，建構出新鮮感。第壹張專輯的結尾有壹首詩《土強村》，但詩人表達的是另壹種感受。“土強村”成了壹個不斷受到現代文明沖擊的地方，甚至連名字都變了，甚至消失了。“從圖強村到林靜村再到劉陽村/每壹次撤退，或不撤退，都被遺忘或被鄙視/圖強因為妳的渺小/靠近山坡。妳越來越大/妳在別人眼裏越來越小/妳要退到我心裏的壹個角落/慢慢藏起來”。因為“渺小”而不斷被替換的故鄉，成了詩人心中的痛，最終只能藏在“我心中的壹個角落”。對於社會變革來說，這種改變真的不算什麽，但在細膩的詩人身上，每壹點小小的改變都可能是根的斷裂，這是人生的無奈。因此，詩人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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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墻村想哭。

我只想讓妳成為壹個風吹過竹林的村莊

只要妳是壹個清泉溪流環繞的村莊。

只要妳是壹個月光如銀，陽光如金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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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做了壹個夢，我的土墻村

在像蟒蛇壹樣前進的高速公路上。

在倒塌廢墟的土墻上

野生藤蔓和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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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夢想到失落，再到“欲哭無淚”，蘊含著時代的變遷，記憶與現實的斷裂，情感與夢想的距離，充滿了驚喜、糾結和無奈。

這種變化對個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但詩人不同於其他人，他可以通過詩歌來恢復和保存這些正在消失的美。因此，在詩集裏，胡中花對土墻村的描寫幾乎來自記憶，記憶與現實的距離帶給詩人巨大的變化、情感的糾葛以及對植根於土壤的生命和命運的思考。《小謠》是對鄉村記憶中壹些獨特的文化生態現象的反思，有些已經消失，有些正在消失，但進入詩中後，它們都會成為詩人，成為我們永久的記憶和精神營養。《小親戚》寫的是母親和其他親戚在詩人心中的印記。詩人的生活和命運都與這些親人有關，他們是詩人懷戀故鄉的根源。《靜坐中的母親》中有這樣壹句臺詞:“背後是壹條流著丁咚山泉的小溪/前面是壹片飄著青蛙的田野/她的夢裏有壹點月光/壹條小路，她帶著泥巴回家/幾代人在壹個坎坷的地方/為什麽，她壹走就不見了？”環境還是那麽安靜，但是最後的追問讓人心情沈重，可能是時間的流逝吧。時間是殘酷的，但時間也是公平的；改變是不可避免的，但任何改變落在特定的人身上，都可能是無比沈重的痛苦！《新作坊》、《桃花山》、《綠竹溪》系列仍以土強村為中心，以自然、風景、村落為主線，以滄桑為主題，以詩人的記憶和鄉愁為手段，表達對故土的深情。《說到有壹天》有這樣壹句臺詞:“壹滴，兩滴，清脆的鳥鳴，/把我遙遠的記憶敲斷了電線。/說起那天，有壹大堆米粒似的文字/淹沒了我，有壹條地下河將我包圍。/說到那壹天，黎明將至，黃昏將至。”黎明和黃昏同時到來是壹種什麽樣的感覺？“壹天”的意思不確切，但可能是每天。這不是簡單的情感，而是復雜多樣的人生體驗。在這些作品中，詩人對朦朧愛情的回憶是那麽純粹，那麽無奈，又是那麽美好。他記憶的對象可能是壹個飄飄欲仙的女子，也可能是兩個早已遠去的小猜想，但我更喜歡開闊眼界。詩人描寫的是他記憶中的鄉土，包括人，以及他心中永恒的記憶。

讀著這些蘊含真情和深情的詩歌，我突然有了壹種代入感，仿佛在經歷著和詩人壹樣的情感體驗和精神煎熬。這些作品從題材到寫作，主要集中在壹種鄉土體驗和個人體驗上，但這些體驗並不是封閉的。而是為與具有獨特詩情的詩人有相似經歷和感受的人打開了許多通道，使作品具有明顯的個人特色和獨特的超越性:超越自我，超越場所！

讀完這本詩集，我深深地感覺到，胡中花不是壹個心胸狹隘的詩人，不是壹個只活在自己心裏的詩人，更不是壹個只關心自己不顧他人的詩人。他總是與外界保持聯系。在《土墻村》的結尾，詩人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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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圖強村

不僅在重慶，合川區，土場鎮西側。

桃花山以東，還在。

陜西、山西、河北、河南

還在想著往事和鄉愁

懷舊，重逢，分離，歡樂，痛苦

這時候我遇到了自己。

因為圖強村，因為愛。

擡頭，盯著每壹個土墻院子的屋頂。

靈魂，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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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墻村”是真實的，但它只是詩人思考農村變遷和個人命運的壹個點，而這個“點”散落在中國的許多地方，甚至在所有的中國村莊中都有“土墻村”的形象和身影。詩人通過自己的“土村”表達了個人的命運、感情和復雜的內心變化，也從同壹個處境表達了中國村和中國人的感情和命運，寫出了人的“鄉愁、團圓、離散、歡樂和痛苦”，從而用個人的筆寫出了“靈魂、閃閃發光”、“小愛”和許多人。

胡中花的這本詩集是關於農村的，但詩人並不迷戀傳統的農耕文明。畢竟已經成為歷史，或者正在成為歷史，不過是在表達自己的人生歷程和愛情。農村正是他找到的最合適的依托。鄉村的自然和文化可以使人徐遐生，但詩人並不只是迷戀山川自然，而是在那裏找到了真實的自己，至少是以前的自己。詩人所站立的土地，是支撐我們成長的地方，但他的夢想、情感、精神，並沒有被小小的土墻村所束縛，而是展翅高飛，向遠方蔓延。詩人寫的更多的是回憶而不是失落，但對於詩歌來說，這難道不是壹種收獲嗎？詩人根據自己的發現和感受，給我們留下了美好的過去。這種獲得是豐富的、深刻的、藝術的，是純物質存在所無法替代的。

與大多數田園詩歌不同，胡中花的情感取向值得我們關註。“小”是這本詩集最有特色的切入角度。詩人寫的是壹個小村莊，表達的是壹個小情緒，壹個小痛苦，壹個小愛情。由於當地和文化的參與，這些元素和發現是獨壹無二的。但他的特點是能在“小”中見大，能從“小”與“大”中見大，能從“我”與人中見大，他的生活性和及物性使他的探索具有現實性，拒絕過分依賴“物”。“物”只是這些作品的外在支撐，“我”永遠是這些作品的精神源泉。對於故鄉和土地，詩人沒有壹味地贊美或批判，而是順應內心真實的體驗，從內心鑄造、提煉、升華所見、所經歷、所想，挖掘其美，尋找壹種獨特的精神，將傳統與現代、記憶與現實、個人與世界、物質與精神很好地融合在壹起，使現實與現實內外並存、交融。

《雪落在墻村》使胡中花的詩歌走向成熟，他有自己的觀察領域，自己的話語方式，自己獨特的風格和別人無法替代的藝術發現。雖然我曾經“批評”過他，但我覺得他的收獲和這種批評沒有太大關系，而是因為他自己的人生閱歷、知識儲備、藝術修養都逐漸達到了壹個新的高度。在詩歌創作中，詩人的主題總是決定性的。基於此，我對胡中花未來的詩歌探索充滿期待和祝福。

65438+2022年10月20日，大寒，草在渝北。

(作者簡介:蔣鄧柯，文學博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南大學中國新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西南大學出版社副社長，兼任重慶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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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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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羅雨欣

編輯:陳太勇

審核:王成

編輯羅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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