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梁山這個殺人放火,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銀的強盜,是“農民起義”,完全被後人所依附。除了遊手好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阮三兄弟和貼近農民的陶王宗,誰是真正的農民?
梁山聚義與其說是農民起義,不如說是小官造反。這100名指揮官,很多都是體制內的胥吏——當時文武之分並不嚴格,所以低級軍官也可以算是胥吏。我粗略計算了壹下。這些小官員有以下。
電視劇《水滸傳》中的宋江形象
頭領是鄆城郡太守宋江。他是壹個文學官員,大概是縣政府辦公室的主任或者秘書。他在這個崗位上必須謹小慎微,文筆好,了解相關法律政策,足智多謀,人脈廣。宋江在這個位置上廣交天下英雄,並以取公法、取政贏得功名,最後成為叛臣之首,絕非偶然。還有壹個文案,孔目佩宣,專門負責內部士兵的獎懲。
警察序列:渡頭(刑警隊長)、朱彤、雷恒、等人。監獄警察或司法警察包括戴總、李悝jy、施恩、蔡福、蔡青、等人。
下級軍官是林沖和(八十萬禁軍教頭等級不高,他也不是總教頭。這就是參謀和參謀長的區別。工作人員不長,不放屁。如果他是高級武官,怎麽可能只帶壹個丫鬟,錦緞,不出公務就陪妻子進香?妳怎麽能和壹個野和尚結拜兄弟呢?)魯達、、楊誌、華容、孫犁、孫信、許寧、關勝、玄贊、郝、單定貴、魏定國、張青等人。呼延卓、秦明是中級武官。
此外,水泊在梁山的前領導核心晁蓋是東溪村村民自治組織的領導人。
這些人上梁山的具體路徑是不壹樣的。有的人主動上梁山,有的人被迫上梁山,有的人被騙上梁山,有的人混跡於人群之中。但從整個胥吏集團來看,他們的造反殺傷力比普通農民大得多,普通農民上梁山,也是進不了序列的失敗者。他們拿著趙官家的俸祿,壹個小官的位置給他們帶來了風光。他們為什麽造反?
我們要從中國古代的官制說起,從漢代開始,中國逐漸形成了成熟的文官制度。壹妻到了隋唐,科舉越來越完備,文官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官員和官員,即行政官員和事務官員,被明確界定。沒有通過科舉考試的有能力的官員,如果沒有特殊的機會,幾乎不可能混出壹個大官。
具體來說,在宋代,宋太祖,壹個以政變起家的官員,坐鎮龍亭。鑒於前朝的得失,他采取了修文抑武的國策。文人的政治經濟地位高於以往任何壹個朝代,進士的錄取名額是唐朝的數倍。這必然導致“冗員”。那麽多出身正經的文人湧入官場,必然占據任何官位,而很多小官即使做得再好,也只能是終身為官,除非給自己的崗位加點油,否則無法升遷。沒有激勵機制,就不會有責任感,久而久之,整個群體還是會對法院不滿。
看看宋蔣勛江洋頭的那壹段,題目是反詩。喝了幾杯酒後,任宋江平時對世事了解得很清楚,也很體貼。這個時候他也是醉後說真話。他想:“我生在山東,長在運城。我是書生出身,見過不少江湖豪傑。我雖有虛名,年過三十,但名不正言不順,利不可圖。反而被紋在臉頰上,活該在這裏。”於是有了第壹首滿紙的詩《西江月》。這可以說是宋江對體制不滿的全部暴露,他的反意早就有了。如果他壹直是忠於朝廷的小官,怎麽會主動和天下賊交朋友,怎麽會主動為“惡勢力”當保護傘?
宋江的反詩,不過是發泄不滿罷了。
好幾次我都以父皇在堂為由拒絕進梁山,壹則時間還沒到,二則資本還沒積累夠。——這就是宋江狡猾的地方。
這是宋代藏書家,尤其是官員的命運。宋朝的士兵和囚犯的地位是壹樣的。像秦明這樣的州府武將,遇到平民就知道州府,就像保鏢遇到上司壹樣。他能被說服嗎?中級軍官如此,低級軍官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戰功之外,幾乎無法脫穎而出。但在北宋百年“買年幣”的政策下,他們很難有所建樹。那麽,只要有壹點風吹草動,這些下級軍官就很容易造反。——林沖連老婆都留不住。可見軍官待遇。
而且那個時候,權力和責任不是成正比的。官員有權卻不負責做事,小官無權卻待遇不高卻責任重大。就像今天說的:“上面壹千根針,下面壹條線”,任何大事都只能通過小官吏落實到基層。妳看,楊誌因為擔不起責任,失去了出生輪廓,成了賊。有關部門在調查這個觸目驚心的案件時,也是太師對府尹負責,府尹負責觀察觀察大眾。最後,壓力落在做具體事情的小官吏身上。知府揚言要放逐軍隊逮捕特使何濤,迅速破案。——就像領導指示下面人限期破案壹樣。妳看知府怎麽說的:“我是秀才出身,在本縣做諸侯不容易!”今天東京的太石公館出差,來這裏拿太石的訂單。十天之內,我需要抓住所有的小偷,徹底解決北京的問題。如果還是違反時間限制,不停止撤官,但是限制去薩滿島壹次。“當然,他只需打擊特定的人。這個具體的官員怎麽才能被說服?因為就算破案了,報喜領賞的也是提督。發生了什麽事?官員能被口頭說服嗎?但破案的還是何濤。給壹個太師、府尹留下小吏有什麽用?
小官吏卑微,可惜能量不小。中國自古以來就是鐵打的小官,因為他避而遠之,感動至深。科舉出來的官員是真正的“浮官”,往往在壹個陌生的地方呆上幾年就走了,而胥吏多是本地人,有些人祖祖輩輩都是吏員,對當地的社會情況太熟悉了。他們確切地知道張村有多少富人家,李村有多少二流子。他們不僅熟悉社情,也熟悉官場和朝廷的各種法規。而那些坐在朝廷上做官的,要麽天天讀聖賢書、背詩,要麽像蔡九、梁中書那樣任人唯親,對技術事務遠不如他們熟悉。所以抓賊、收錢、發公文這幾個字,自然是被小官吏控制的。為官信息渠道不暢,但具體處理能力不行。當妳遇到壹個知識淵博、有權有勢的官員姜時,妳能不容易受騙嗎?
妳看,何濤破案後,通知了府尹,府尹卻沒有親自抓賊。而是讓小捕使何濤通知鄆城縣政府——依靠當地公安抓賊。碰巧遇到了鄆城縣黑社會第壹傘,晁蓋的結拜兄弟宋江。——可見平時有多官僚。政府層面的官員對他們在鄆城縣的重要簿記員的復雜社會關系毫不知情,更不用說東京的趙官家了。這種信息不暢,給了宋江通風報信的機會。
妳看這位能幹的官員在官場上是多麽有技巧。他先恭維何濤:“觀察是老板派來負責的人。小官怎敢怠慢他?”“不要說公文落地了,就是觀察公文來要了,也不敢抓。”他大罵晁蓋:“晁蓋真是個漢奸。”用油嘴滑舌穩住何濤,然後去東溪村通知他。——在抓捕晁蓋等人的行動中,不僅宋江,鄆城縣的兩位主要領導朱仝、雷橫也被通風報信。主要辦事的小官吏都是這樣,難怪晁蓋這種賊能隨隨便便逃脫。
對於壹個有能力的簿記員江來說,壹個官員很容易被欺騙,但他的同事也是官員就不壹定會被欺騙。因為他們平時都以江自居,沒有人知道他們自己的詭計。妳看,宋江到了江州,每天和大牢裏的侍衛戴宗、李悝jy喝酒作樂,地方官卻得不到信息,這是官僚主義嚴重的又壹佐證。直到另壹個能幹的官員黃文炳將這首詩的題字報告給蔡九,知縣下令逮捕。這戴宗又出主意,令宋江裝瘋。如今,這樣的招數很多。有多少人作案後買通醫院做精神病診斷,以逃避刑事處罰?然而,黃文炳並不像蔡久這樣的公子哥那樣愚蠢。他說,“不要相信這個。我的詩和字都不是風濕病患者,但都是騙人的!至少就帶著吧!不會走路,以後就不好意思了。”評點《水滸傳》的金聖嘆讀到這裏也對《黃文炳殘》贊不絕口。後來,蔡九給父親蔡京寫信請示。吳用請了秀才蕭讓和玉臂匠金大堅偽造文書和印章,差點騙過了紈絝蔡九,但還是騙過了黃文炳。原來,這本偽書上蓋著“翰林蔡京”印章。中間的麻煩在於,金大堅和梁山這種技術造假水平很高的人自然不懂。只有吳用和黃文炳明白這壹點。妳看黃文炳是怎麽說的:“現在我已經升到丞相的位置了,怎麽還能發布翰林書呢?”同樣是父親送書,兒子送書,用有禁忌詞的書是要不得的。“這封假信差點害死宋江和戴宗。宋江和戴宗這兩個能人,最後都栽在了另壹個能人的手裏。在藏書家中,不乏能人蔣。他們的能力和成就與自己的待遇和地位不相稱。他們如何能忠於國家?他們只是把官位當成了謀取私利、傷害他人、保護自己的工具。當時收藏家的工資並不高。恐怕有錢人江和朱仝做吏更多的是為了保護自己家族的利益,而像jy這樣的監軍可能還是編外的。他能不勒索犯人嗎?官員的地位卑微,沒有制度保障,所以可以傷害別人,也容易被別人傷害。那麽他們在體制內三心二意,處處給自己留條後路,完全可以理解。妳有可能讓他們用那點小錢真心為趙家政權和上級效力,從而得罪江湖人士嗎?除非他們瘋了——黃文炳的命運是所有小官員的反面教材。
黃文炳是壹個能幹的官員,但他只能接受底層的命運。
積累的怨氣和委屈遇到機會,然後就只有反抗了。因為他們來自體制內,並不是真的反對。他們反對他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只是姜,他能力出眾,但在江湖上只是虛名,並沒有壹個真正能孝敬祖先的官職。叛亂後被招為高官是他們的自然選擇。當時我們說宋江是投降派的領袖,這也是自然的,因為他們作為小官吏,並沒有真正制造那個體系的叛亂,而是制造了那些能力不如自己的高官們的叛亂,只是占據了高位,占了分配肥料的便宜。謀反的目的是從官到大官,更方便的分肥。
這樣的反叛不是真正的反叛,所以這樣的投降不是真正的投降。
那小吏畢竟是個“北門來的小吏,憂而談之。”我到底窮,不知道自己難。“這是《詩經》裏的壹首詩,描寫的是小官吏的貧窮和困苦。這可能是中國現存最早的關於小官吏生存的文學作品。春秋時期,禮崩樂壞,諸侯不尿王,大夫和各地封建主也不尿。作為壹個小國的小官吏,他確實沒有太多的賺錢途徑,也沒有太多的社會地位。他只好慨嘆:“君服我,政事摑我。我進進出出,房間裏的每個人都來拜訪我。“妳不僅要像牛馬壹樣做無止境的工作,還要被嘲笑和指責。
宋朝的經濟文化繁榮程度,勝過以往任何壹個時代。在商品經濟相對發達的時候,公務人員的尋租機會就多得多,可以把官司都接過去,敲詐農民。此時的胥吏雖比北門的好,但正如我上壹篇文章所寫,他們大多要麽像jy那樣純粹為了壹碗飯,要麽把自己的公權力私有化、江、戴宗和恩情,由此可見壹斑。但沒有制度化的保障,他們的社會地位依然卑微,在科舉出身的人眼裏,他們不過是奴隸。宋江壹怒之下殺了閻婆惜後,逃回老家避禍。朱仝等人來到莊園找到宋太公,宋太公出示文書,說他和宋江已經脫離父子關系,不承擔連帶責任。《水滸傳》說:“原來在宋朝,做官容易,做官最難。為什麽當官容易?都是因為當時朝廷漢奸當道,驕橫排外,非親非故不用,非富不仁不取。為什麽做官最難?當時我是鏢師,但是我負責的罪名,從刺死軍邦到抄家抄家,造成殘生,以至於提前安排了這樣壹個地方躲起來。我害怕我會連累我的父母。我教父母告我不聽話,我就出了登記冊。每個家庭住在另壹棟房子裏。給了官方壹個文件,讓我保存照片,但我沒有來往,只是把家具放在屋裏。”
這就是官越大越好的道理。當官風險這麽大,為什麽還能招到宋江這樣的能人?主要是因為他們通過各種方式最小化或轉嫁風險,實現利益最大化。比如宋江等人與公婆斷絕關系,就像現在有些官員妻子犯罪後假離婚。當官風險這麽大,不好好賺,還不如回家做個田舍翁。由此可見,慈氏父子與廉爭奪快活林娛樂公司的經營權,戴總讓每壹個犯人付出“見面禮”的潛規則。小官承擔的風險和成本,壹般會通過各種方式轉嫁到老百姓身上。其實後世很多小官都是這樣的。壹不小心,就會成為大官拋出的替罪羊。官,不光是被犧牲的小官不服氣,恐怕其他小官也覺得對不起兔子。既然他們有成為替罪羊的風險,為什麽不利用這個機會大賺壹筆呢?
小官吏江雖然見多識廣,心狠手辣,但他們的經歷大多是底層的,對江湖上的事情和基層政府的運作都很清楚。懂得如何欺騙別人,如何和不懷好意的人交朋友,如何化解風險。比如宋江平,靠的就是“慷慨助貧”的原則。當他在江州認識了戴宗和李悝jy,他就壹路賺錢。在柴進莊見到宋武後,他也用金錢來籠絡宋武。這種方法應該是普遍真理,但基層單位和寺廟在如何賺錢、如何過門上還是有區別的。有才能的官員姜進京時並不十分聰明,與晁蓋、交朋友。
宋江每次出梁山私訪,都喜歡帶上四個人。前兩個自然是戴宗和李悝jy在他有難時的朋友。戴宗是他的第壹心腹,和蔣介石的戴笠壹樣,當然是情報頭子。李悝不僅忠誠,而且武功超群。他是最好的保鏢。另外兩個是燕青和柴進,他們的優點是宋、戴、李最缺乏的。顏卿從小在大城市長大,是著名企業家盧俊義的心腹。他長得帥,精通各種方言,知道所有浪漫的地方。就連閱人無數的李世石也是壹見鐘情,可見其魅力。人蔣充其量只能在山東縣城的歌廳裏演奏音樂,而當他們到了大都市的“天地”時,他就傻眼了。
妳看,他們到了東京,見到了李世石。“可是李世石說什麽市井之美,柴進就答,燕青就站在壹旁調侃。””酒行巡,宋江嘴滑,拳露衣袖,比劃著,梁山泊意味。柴進笑著說:我表哥喝酒後從來沒有這樣過。不要笑,夫人。”這麽大的臺面,自然只有柴進和燕青能撐得住。柴進忽悠了當班的翠花(大內護照,當時沒有照片),然後入宮做偵探。這項工作只能由周世宗的後裔柴進來做,他是天荒真正的貴族。梁山好漢沒人能學到那種高貴的氣質。戴宗夠能耐。他拿著蔡京偽造的書信來見知府蔡九。知府問他在蔡府遇到過誰,他就在蔡府虛構出來。早上他找了個門回了信,然後又收到了,第二天就還回去了。金聖嘆評論道,“‘尋見’二字滑稽,寫得像城門,可以放飛飛鳥。”“只是這個門和窮人的門差不多。”壹個監獄官,經常在基層,怎麽能想象總理的風格?就像笑話裏說的,農民想象皇帝的日子就是每天吃油條,用綢緞擦屁股。蔡九更加確信書信是假的。他責備戴宗說:“小不能進衙門,但全國各地的信都要封好,貼好。妳必須在政府大廳裏通過張騫,然後妳才能李瑟娥督管,然後妳才能向他們轉交禮物。我得等三天才能拿回我的書。”可憐的戴總,可憐的小官吏,小地方的人怎麽能理解如此復雜的手續,尤其是在交通不便,信息不發達的時候。
電視劇《水滸傳》中李世石(安飾演)的形象,在她面前,宋江表現得像個小醜。
後來,宋江出於經濟和軍事上的原因,試圖引誘柴進、盧俊義、胡這些高級人才,但壹個不容忽視的原因是,他希望改變領導層多由低級人物組成的局面。和這樣的人壹起創業可以,但是不可能做大。太平天國壹直堅持以紫荊山為兩廣老兄弟,視儒教為狗。怎麽才能不敗?
聰明的土匪不願意永遠當土匪,壹有機會就會想盡辦法改變自己核心層的構成。劉邦在沛縣做小官起家,卻能吸引天下所有貴族,比如朝鮮貴族後裔張亮;朱元璋是個乞丐,但他手下的宋濂、劉基、李善長等人學識、威望、智慧都是出類拔萃的。我們學歷史的時候經常說,農民起義成功後,地主階級獲得了勝利果實,但只有這樣,王朝才會長久,如果堅持做農民政權,恐怕國家也不會長久。劉邦進還喜歡和魏凡的老鄉在鹹陽喝酒賭博,簡直像個皇帝。有了叔叔的禮節,王就有點威風了。
宋江覺得很自卑,於是不管柴進、盧俊義、高俅,都反復稱自己為“刺青小官吏”。他證明自己立場的方式絕不是聚集越來越多像李悝jy那樣只能用壹段時間的人,而是需要號召更多像柴進、盧俊義這樣的人。就像沒文化的人總在名片上寫自己是“XXX的醫生”壹樣,有錢人用名牌把自己包裝起來。出身小官的宋江當然沒有滿足土匪的生活方式。他需要建立壹套規章制度和對外綱領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於是下大力氣制作各種旗幟並加以依靠,讓裴宣掌管軍法。但最具表演性和權威性的地方自然是朝廷。除了推翻大宋自己當皇帝,只有壹個辦法拉攏他。宋江沒有推翻大宋的權力,選擇招安也符合壹個小吏的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