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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東《老人的春天》及其他

6月12日,我冒著淅淅瀝瀝的雨,匆匆趕到三峽大學電視演播室中心,那裏正在放映劉德東的紀錄片《老人的春天》。這不是劉德東的紀錄片在三本大學的第壹次放映。上次放映的時候因為工作原因錯過了《老人的春天》,壹直在想。這壹次,我有機會,馬上沖了過去。

幾年前,夷陵中學田徑場的草坪換成了塑料假草,在壹邊的樹蔭下,壹片蓬蓬雜草叢生,鮮嫩多汁。壹個逃課的高中生躺在草堆裏,草裏的汁液擠壓滲透,衣服很難洗,但少年並不在意。他全神貫註地感受著草葉拂過他皮膚時的刺痛感,思緒在微風中飄蕩,輕盈搖曳。

當時的青少年覺得,長在球場上的草,可以成為人們踢球和創造價值的地方。草長在路邊不值錢,只有被鏟除的命運。少年感到害怕,害怕自己變成路邊的雜草,於是想:人生的意義是什麽?

在《老人的春天》放映後的座談會上,劉德東說,壹個導演或者攝影師壹定要敏銳,但是敏銳必然會帶來痛苦,這是壹個無法解決的矛盾。劉德東說,因為這個矛盾,他陷入了溝通障礙,走不出來。

叔本華說:所有在政治哲學、詩歌和藝術方面做出傑出貢獻的人,都有壹種憂郁的氣質。

也可能正是因為這些人文學的投稿人壹定很敏銳。他們能從壹片枯葉的飄落中感受到秋天的悲涼,時間的流逝,天地的非人,宇宙的浩瀚;他們能從壹朵花的勝利中體會到春天的美好,青春的短暫,情感的脆弱,生命的易逝...他們對生活中的壹切感受得如此細致,對宇宙的無限思考得如此無限,精神在不斷的自我拉扯中變得脆弱。梵高、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蝌蚪、海子、戈麥斯、顧城……自殺了。

如果妳靜下心來列壹個清單,這個清單可以很長。對世界的敏銳和思考是壹件很危險的事情,很容易觸及瘋狂甚至死亡的領域。

大學的時候,現代文學史的老師花了整整壹個學期的時間來講“自殺”這個話題。那時候我才明白,生命本身是可以脫離精神、靈魂、道德、倫理等等的。這是壹種甚至在核心的個體存在。如果壹個人的精神、靈魂、道德、倫理等等割裂開來,其核心生活就會露出壹點壹角。

作家和編劇總愛給人添麻煩,逼著人物放棄和否定壹些東西,從而揭示出最原始的人性。

但是,我認為更進壹步,應該繞過人性,對人物進行剝離和解剖,揭示最原始的生活。

我壹直相信,人不僅僅是由肉體和靈魂組成的。生命,獨立於肉體和靈魂,共同構成壹個個體。

生活本身就是如此野蠻、荒誕、光明、矛盾,帶給人蓬勃的成長,同時也帶來撕裂的痛苦。肉體和靈魂都容易死亡,但生命本身卻是頑強的,沒有任何理由。

幾年後,那個壹直躺在田徑場旁雜草中的高中生,因為身體疾病躺在手術臺上,無限接近死亡的那壹刻。精神、靈魂、道德、倫理、夢想、信仰、知識、教養、感情等等全部被剝離,生命開始綻放。

大概就是我看《老人的春天》的經歷吧。《老人的春天》描述了壹對在“尖山”上生活了壹輩子的夫婦。下面縣城的燈光可以看到,但他們已經65年沒有踏足縣城,靠山上養牛、養雞、種地為生。生了八個孩子,卻死了六個孩子,兩個長大的女兒,甚至女婿,也相繼死去。兩個老人,孤獨寂寞,在壹座孤山上活著。

我很難給“活著”這個詞加個狀語,頑強?孤獨?篇幅有限,不想展開全片細節。在看電影的過程中,突然想到王小波的壹句話。人生可能根本沒有目的,也沒有意義,就像“熱裏長草”,存在就是存在。

我沒有現場錄音,也沒有做筆記,就按印象整理吧。這不是壹個問題&;答》既是本次展覽後座談會的收尾,也是劉德東、徐揚最後壹次紀錄片聯展後座談會的收尾。

關於遠投。

現場很多人提出了關於“長鏡頭”的問題。長鏡頭是與蒙太奇相對的壹種電影語言。長鏡頭有自己的審美,蒙太奇也有自己的審美。但是,現場沒有人問“蒙太奇”。這裏就不展開了,但是我覺得完全是個人問題。

導演金曾來公司放映他的紀錄片《天不亮就消失了》和《羅姐》。《消失在黎明前》中老人吃飯的壹幕,幾乎記錄了他慢慢吃下壹整碗飯的全過程。導演說,他只是想表現出這個人吃飯的嚴肅性。沒有其他人會像他這樣全神貫註,甚至無視鏡頭的存在,專心吃飯,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這碗米飯和唯壹壹碗淡水熟食。

在《老人的春天》中,印象最深的長鏡頭是那只奄奄壹息的雞。壹個生命,出於生命本身的力量,與死亡抗爭。老人用火烤著,捂著胸口,曬著太陽,讓雞同伴陪著...鏡頭裏,他壹次次努力站起來,壹次次陷入沈默,壹次次掙紮,最後死去。就像這兩位老人壹樣。

關於選題。

對於劉德東來說,《老人的春天》的選題基本上是壹種緣分,但也來源於對這個故事背後張力的敏銳和敏銳的感知。

劉德東說,他也擔心大眾接受不了長鏡頭,但自己看的時候覺得很爽,這就夠了。我覺得這聽起來很任性,但也是壹個藝人對自己的“忠誠”。

忠於自己,忠於當下的感受,應該是藝術家所具備的品質。但是,電影創作不同於文字和繪畫。除了保持獨立的思想,不隨波逐流,還需要壹定的話語權,否則自己的想法無法落實到作品中。因為電影中的每壹個鏡頭都意味著成本,尤其是金錢的成本,以至於藝術家無法真正貫徹自己的想法。大概每部電影都有導演和投資人的博弈。

至於其他的商業片,我做了策劃和創意,甚至畫了分鏡頭,實地拍攝,做了後期制作,但還是無法貫徹自己最初的想法。團隊的想法,客戶的想法,自己的想法,在遊戲中尋求壹定的平衡。最近壹直想拍自己的片子,甚至投入了自己目前負擔不起的經濟成本。我壹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做,也沒想好是什麽。然而,在座談會上我突然明白了:我只是心裏住著壹頭急於表現的獅子,我不願意蹲伏。

商業的東西,妳不能用長鏡頭,它需要展現給大量觀眾。劉德東說,壹般來說,有時候,拿點東西給自己看。其他的,無所謂。

所以,在選題的時候不要走別人的路。在藝術的道路上,隨大流意味著同時平凡。然而,與眾不同並不壹定意味著偉大。跟著自己的心走最重要。

劉德東說,妳要給自己留點時間。當他加入壹個組的時候,“我的電影”(大概在他心目中,作為攝影師跟組拍攝的沒有自己想法的電影,不能稱之為“我的電影”)是他自己拍攝的。攝影,錄音,現場拍攝,只要找到自己拍東西的節奏和習慣,都可以自己完成。劉德東說他拍《新離騷》。他壹個人在山裏玩到天亮,感覺很高。他覺得自己快死了,但他樂在其中。熱愛妳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不管他熱不熱,至少,他很酷!

關於“有缺陷”的鏡頭。

人走在鏡頭前,鏡頭晃過來就有滯後。其實在我看來並不是有缺陷的鏡頭。紀錄片是真實的記錄,不像電影有現場排期。恰恰是滯後,甚至晃動等。這個鏡頭能更好地展現“真相”。“完美的鏡頭”有調度的痕跡,錄制者可以參與,但他應該是旁觀者,甚至是偷窺者,而不是坐在導演椅上喊動作的控制者。這是我的看法。

劉德東的回答是,相機是滯後的,真實記錄了拍攝者,人,環境,當時的整個狀態都要保留下來。

收音機的噪音。

在我看來,整部電影的廣播接收性很強。劉德東用的是單獨的耳機和錄音機。他還有壹個“秘密武器”,用蜜蜂指著小麥,把它綁在壹個類似不倒翁的堆上,來不及扔就直接扔到人物面前。

現場有同學提到收音機有噪音...說實話,我楞住了。也許他們正在談論壹些環境噪音。劉德東回答,噪音也是壹個細節,應該保留。

我壹直贊同“噪音也是細節”的觀點。很多“沒用”的東西或者“錯誤”有時候代表的就是真相。我在教書的時候,陸老師告訴我“教書是壹門令人遺憾的藝術”,我覺得這句話可以推廣到所有行業。擁抱不完美,承認遺憾。即使是完美主義者也不應該追求完美,“欠缺”有時候才是真諦。

另外,從同樣的角度來說,環境噪音只是壹種臨場感,而過於幹凈的聲音只會提醒觀眾是在“演戲”。沒有對“真實”的尊重,紀錄片的意義何在?

關於真理。

說“真”。其實這個問題沒必要再討論了。“真實”和“事實”是文藝中的兩個概念,早就有了相對的定論(我是學文學的,文學不是第壹,我壹直認為文學中沒有所謂的公理或結論,只有被廣泛接受的觀點)。

劉德東舉了壹個讓我印象深刻的例子:如果妳記錄壹個人走回家,壹路拍照,那就是事實。如果妳記錄這個人每天,壹年甚至幾十年的回家,記錄他每次回家的步伐,頻率,心情,變化,呼吸...那就是“內心真實”,只有內心真實才是真實的。

關於溝通。

他每部紀錄片最大的成本都在傳播上。當年《兒童國度》的拍攝歷時***14個月。拍攝開始前,工作人員拿著相機,關掉相機,和孩子們壹起玩耍,並和他們建立了交流。

交流是痛苦的,但卻是必要的。

關於虐貓和裸體。

現場有人問為什麽要保留影片中虐貓和裸女的鏡頭?劉德東說,他其實和副局長商量過,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他說他的電影本來就是給少數人拍的,有些場景不被大眾接受並不重要。

其實我覺得這幾個鏡頭影響很大。很多時候,我們對生活是麻木的,只有“精彩”的鏡頭才能直擊靈魂。

商業片直達觀眾的錢包,藝術片直達觀眾的靈魂。兩碼事。

關於紀錄片和電影的選擇。

現場有同學說,現在大部分人都在拍微電影,很少有人拍紀錄片。他們想征求老師的意見。我來記下徐陽的回答。

大部分電影兩三年甚至幾個月就過時了,而紀錄片是壹個時代的印記。幾十年後,人們會忘記這個時代的電影,但會記得這個時代有壹批紀錄片為這個時代留下了完整的影像。

劉德東說,他非常期待討論的不是鏡頭、相機等設備和技術問題,而是鏡頭如何建構人與人、人與環境的關系等藝術問題。

我的理解是技術進步太快,現有的技術很快就會超越,被拋棄。只有藝術是永恒的。即使有3D,AR,VR,也有120 PIMAX...但在那些50年代的黑白鏡頭裏,經典還是經典,無法超越,無法覆蓋。

我想我壹直想把壹些藝術的東西放到商業中去。當然,商業片也要有藝術手法,但其商業價值必須呈現出來。

在策劃的前期,要仔細考慮壹個問題:客戶想通過這部片子獲得的核心價值是什麽?

生意就是生意,生意為主。

對藝術的追求,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

突然想到了廣告業經常糾結的壹件事:飛機稿。

飛機選秀不會出街,但是很多獎項都是飛機選秀。中獎了,客戶同意領獎,於是達成合作。對飛機選秀的認可,不是在大街上給大眾看,而是贏得顧客的信任,換取獎項。

飛機選秀沒用,但我們還是要做!

紀錄片目前在中國沒有特別廣闊的市場,不如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電影等。,但壹方面是自身藝術追求的體現,是藝術實踐的成果。也許,如果妳得了獎,妳也可以有壹個昵稱,對不對?

雖然現在的環境對紀錄片太不友好了。但這並不能反映社會問題,還有其他途徑!

比如劉德東關註自己,不關註自己。

徐揚關註的是社會學,是學術性的。

金弘揚主流價值觀。

但都是別人的方式。找到自己的路。

妳自己的路沒有被研究,但是妳走出來嘗試。

路又堵又長,線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