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樂府的功能由來已久。早在西周時期,統治者就建立了完善的禮樂制度來建立和維護其政治秩序。據《李周官純宗博》記載,周代有“大樂思”、“樂師”等主管音樂的官職。“管春宗伯”之職,是“使帥歸其兼掌國禮,輔佐國王與國家,為官壹任。”大boss下面的“大樂”和“樂師”這兩個職位是屬於儀式官的。在古人眼中,禮樂具有“接神、立人倫、有情、救萬物”的功能(《漢書》卷二十二),是統治者的治國手段。《史記·樂書列傳》雲:“禮為民所樂,樂為民所和,政為行,刑為防。禮、樂、刑、政達四而不矛盾,故王已備。”“音樂,天地之和。禮,天地之序。和諧,所以萬物皆化。順序,所以群體不壹樣。樂由天成,禮由地成。控制過度則亂,控制過度則暴。天地皆明,而後可樂。”春秋末期到戰國時期,群雄逐鹿、諸侯混戰的局面,是儒家眼中“禮崩樂壞”的惡果。基於這種禮樂傳統和思想,秦漢作為壹個統壹的帝國,在建國之初就非常重視皇權尊嚴的確立和其他禮樂制度的凸顯。
最初秦漢樂府以雅樂祭祀祠堂,祭祀時的樂舞儀式有嚴格的規定。建國初期漢高祖的樂器體系繼承了秦朝的體系。漢初樂師規定“雅樂之氣質,歷來為大樂官,可懲戒,可鼓勵,不可其意”。於是漢高祖任命了壹位大學者叔,對秦的宗廟音樂進行改革,並因秦樂師(《漢書》卷二十二)建立自己的禮樂體系而命叔掌管宗廟音樂。
漢武帝時期,樂府的功能發生了歷史性的變化:從宗廟雅樂擴展到民間通俗音樂。《韓曙·李樂誌》雲:“梁武帝決定郊祀時,廟太壹於甘泉,亦行之;祭後土在分陰,中方也在丘陵。是樂府,集詩,夜誦,受趙、戴、秦、楚信任。”劉勰的《文心雕龍·樂府》和顏師古的《漢書註》都認為樂府是漢武帝所立。但如上所述,現有傳世文獻和考古成果表明,秦代確有“樂府”。考察《史記·樂書本紀》和《漢樂府誌》,可以發現漢武帝以前,漢代的祭祀主要是祭祀祠堂。此時樂府繼承了祖廟雅樂略有變化,民樂較少。就連劉邦的《風之歌》和湯山夫人的《房中殿樂》,因為是楚音,樂府令也要重新配以雅樂,把標題改成《三皇安》的莊嚴雅章,才可以用於祠堂祭祀。漢武帝對祭祀禮樂進行了重大改革。據《漢書·禮樂誌》記載,漢武帝決定郊祀,即祭祀太乙神和侯迪的儀式,這是漢武帝的獨創。因為漢武帝所定的郊祀之禮,必然有郊祀之樂,班固說“是為了建立樂府”,就是要在樂府中建立郊祀之樂。郊祀之樂與宗廟之樂有壹個很重要的區別,就是“采詩夜誦,以昭戴秦楚之托。”除了用全國各地的民謠,在鄉村崇拜的歡樂中,更多了新的聲音。漢武帝“以為法協,引等人造詩數十首。”。正月初壹,用甘泉祭山,使男女七十童唱歌,驚殿至明(《漢書》卷二十二)。漢武帝將當地民歌和自創新聲融入樂府,拓展了樂府的功能。就文學意義而言,漢武帝進行的樂府改革使民間口頭歌謠得以書寫和流傳。樂府民歌“對悲喜敏感,源於物”的優良傳統也得以傳承。樂府官員在對民歌進行潤色時,使之符合樂章,保持了民歌質樸自然的原貌,從而增強了民歌的藝術審美價值。這就大大拓展了樂府的文體內涵,即“感悲喜,由事而起”的創作精神;而且以敘事為主,語言簡單自然,句式自由,文體不拘壹格。從這個意義上說,漢武帝時代確實是樂府發展的關鍵時期。
從漢代樂府作品來看,樂府往往具有以下文體要素。壹、音樂性:可以自得其樂。二、郊廟:是以禮樂尤其是雅樂制度為基礎的治國手段。敘事:有壹定的故事和技巧,主要來源於民樂。四、形式感:獨特的標題和語言形式。然而,在後世樂府詩的發展過程中,壹些原有的樂府體式發生了變化。壹些風格元素被溶解了,比如音樂性和郊區寺廟。
“樂府”是壹個在歷史進程中不斷演變和擴展的概念。漢代樂府歌從音樂和祭祀儀式中分離出來,獨立於世演出時,人們稱之為“歌詩”。漢代歷史上《詩賦略》記載的“歌詩”有28首,314 * *。東晉以後,人們開始把這類“歌詩”稱為“樂府”,以區別於詩詞、賦。但東晉以後的“樂府”概念,不僅包括歌詩,還包括準樂府。如蕭統《文選》不僅列出了“詩”,還把“樂府”作為壹個整體來設置,包括陸機、謝靈運、鮑照的三首“古樂府”和五言詩。劉勰的《文心雕龍》既有明詩,又有樂府。唐代還把文人的準樂府詩稱為“樂府詩”或“樂府歌”。《六臣選集》引用了梅成的壹句“美人在雲端,路漫漫其修遠兮”,李善稱之為樂府詩(《六臣選集》卷二)。唐朝修訂《晉書》時,也放了曹操的“老馬臥虎,誌在千裏。”烈士晚年意氣風發,被稱為“樂府歌”。(《晉書》卷九十八)
古代樂府獨特的文體形式與音樂密切相關。漢代的樂府是隨音樂而唱的,歌詞是三言、四言,或者是長短句,以符合音樂的節奏。比如《安史坊》的《宋》十七篇,大部分是四言詩,但其中有三篇是三言詩,壹篇是雜詩。漢武帝《郊祀歌》十九章中,也有三言詩、四言詩和雜詩。為了滿足祭祀的需要,這些皇家寺廟中的樂府詩往往風格宏大莊重,有許多“章”。“章”是“解”,是音樂中的壹個段落。郭茂謙說:“歌詞全調,壹章為解。”他引用《古今樂錄》說:“壹首歌用壹句話來詮釋,中國用壹章來詮釋。”王僧虔說:“古時候叫章,現在叫解。有多少種解決方案?那時,詩先於聲,詩敘事,聲寫作,必使誌在詩,聲在樂。所以詩中有豐富的約定,有多種解法,如詩《君子楊洋》有兩種解法,《南山遊臺》有五種解法。”(《樂府詩》卷二十六)因為“壹切曲調都是字音,而大曲則是艷、勢、亂”。辭職者的歌和詩也壹樣,聲樂家像羊,像外國人。歌前也美,歌後也亂。也像吳生的西洋音樂,前有太平。”(《樂府詩(卷二十六))因此,樂府詩雖然脫離了音樂表現形式,但其歌詞體系仍保留了古代樂府的壹些音樂特征,也分章、分釋。有些樂府詩除了主旋律之外,還有“絢爛”、“趨向”、“混沌”等部分。如郭茂謙《樂府詩集》中的《尚墨桑》,是壹首古代樂府詩,又名《葛炎羅福興》。全詩有三種解釋。在詩的結尾,郭指出:“前有趨勢。"遺憾的是,現存的《尚墨桑》沒有記載“言”和“勢”的部分. "《病婦之行》和《孤兒之行》也是樂府古詩,保存了完整的“亂”字。如“婦科病”:
這個女人已經病了好幾年了,她在傳呼她丈夫之前說了壹句話。說不出口的時候不知道哭什麽。“這是壹對疲憊的孤獨夫婦,但我的兒子又冷又餓。我壹直小心翼翼,猶豫不決,壹直在想。”混沌說:抱的時候沒衣服穿,但是回不去裏面,可以關上門送孤兒進城。哭了就起不來了。從壹個人乞討買魚餌,到哭哭啼啼的深谷。“我無法停止悲傷。”探索妳懷裏的錢。初見孤兒,哭著要媽媽的擁抱,在空屋裏徘徊,回到妳的耳朵裏!拋棄了就不要回去。
歌曲描繪了壹個饑寒交迫的家庭,病婦臨終前托付丈夫。“亂”字描述的是女子死後,丈夫為了撫養年幼的孩子,不得不外出乞討的悲慘情景。《孤兒之旅》描述了孤兒如何被弟媳虐待的生活場景。“亂”字直接喊出了孤兒們的悲憤和絕望:“要發尺子書,妳就很難和妳的地下父母和弟媳生活在壹起。”可見,在這些樂府詩中,“亂”字是音樂中敘事的必要補充,是不可或缺的文體元素。
雖然最初的樂府詩主要是由樂府機構創作或收集民歌,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樂府詩的創作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壹種情況是根據舊樂府譜子寫壹首新詩。比如曹操的短歌,就是用老樂府題做的,可以配樂唱。《樂府詩集》收錄了曹操短歌的兩個不同版本,其中壹個版本分為六種解讀:
壹杯接壹杯地呼喚宋,我們還有多少日子?比如朝露,去日本就難多了。壹個解決方案
大度壹點,煩惱難忘。杜康是唯壹的解決辦法。兩種解決方案
青青是妳的衣領,YY是我的思念。但是為了妳,我已經深思熟慮了。三種解決方案
就像月亮,我什麽時候能停下來?煩惱由此而來,無法斷絕。四種解決方案
壹群鹿,喲,在那葉原吃了艾蒿。我有壹批好客人,彈琴,彈琴。五種解決方案
山永遠不會太高,水永遠不會太深。周公吐食,天下歸心。六種解決方案
右邊是壹首歌,由樂進演奏。
二是“曲本詞”,不區分“釋義”。可見,根據古樂府老題而寫的“原詞”,根據不同音樂曲調的需要,對其歌詞進行修改後,仍可為樂師所欣賞。
另壹方面,作者根據古代樂府的老題目創作新詞,但樂府的曲譜已經失傳,作者只是模仿樂府的藝術風格或思想內容,這樣的文人無法壹起欣賞樂府。劉勰《文心雕龍·樂府》說“恒、仙遊有佳作,對演員無聖旨,故事謝”,正好指出曹植、陸機寫的樂府已不歡而散。如古樂府唱的《詩》分為三種解釋,分別由魏、演奏(《樂府詩集》卷二十八)。南朝學者寫了許多關於這首樂府的作品,包括陸機的《日出東南角之旅》、傅玄的《葛炎之旅》和蕭子凡的《羅府之旅》。陸機的人嚴格遵守老歌的標題和技巧,但就是享受不到。也有壹些準樂府詩只是借用古代樂府詩來延續題材,但詩的內容與技巧無關;其他作品只是用了古代的樂府標題,題材和內容與樂府技巧無關。如古代樂府詩《平陵東》、《樂府解難》說:“義,丞相之幼子,字文忠,為東郡知府。韓與王莽,班師誅之,不克,見害。大師寫歌訴苦。”(《樂府詩》卷二十八)是為了技巧。他說,“平嶺東是松柏樹。我不知道誰搶了龔毅。搶了龔毅,在高堂下,付了壹百萬兩去了。也很難走兩步,怕看到追來的官員。我急得出血了,就跟家裏說要賣黃犢子。”曹植還根據古題寫了樂府詩《平陵以東》,詩中說:“我開了通天大道,被我的羽毛牽著飛龍。乘飛龍,仙期,東臨蓬萊采靈芝。靈芝可食,父無終。”這是壹首遊仙詩,內容和主題與古樂府的功力無關。
到了唐代,樂府詩的創作有了壹個重要的變化,那就是新樂府的出現。所謂“新樂府”,就是新題樂府,不受古樂府題的束縛,而是根據內容做出新題。新樂府的特點是“為名作,無所重依”(《元氏縣長慶集》卷二十三)。因為歷代文人仿古樂府,陳,陳相因。元稹認為:“至於風、雅之樂流,豈不是諷刺喚起當時之事,使後人沿襲古之題材,吟唱重復,文筆可短可長,義可贅?”不如暗示古題,刺美見物,還有詩人引古諷刺的意思。”(《元氏縣長慶集》卷二十三)元稹對杜甫的作品大加贊賞,以杜甫的《悲陳濤》、《哀將頭》、《壹車鋪》、《二為路》等作品為新樂府的開山之作,稱贊其“名作,無進壹步之托”。元稹、白居易為了避免因循古樂府,導致床架重疊,創作無新意,便“停寫古詩”,開始創作新樂府。新樂府並不照搬古代樂府題材,而是以新題材諷刺時事,但其詩性精神繼承了古代樂府的優良傳統。比如,白居易主張“文章要及時寫,歌詩要為物寫”,就是繼承了古代樂府詩“感悲喜,由物而起”的創作精神。新樂府雖然沒有音樂,但依然保持了敘事為主、語言樸實自然、句式自由、長短隨意的風格。“新樂府”這個名字最早見於白居易的文集。“諷諭詩”下有《新樂府》詩五十首,其序曰:“文章無定句,句無定詞,視意而定,不視文。首句標其旨,卒章顯其誌,“詩”意三百。它的說辭有質有徑,想看的人很容易分辨。他的話直截了當,想聽的人深受勸誡。它的本質是真實的,所以那些接受它的人可以傳遞信息。它的身體光滑流暢,可以在音樂和歌曲中播放。總而言之,為君,為臣,為民,為事,為物,不為文。”(《白長慶集》卷三)明確地標明了其“諷刺”的主題。如《商鞅白發人》、《憤懣曠達》;胡·《不近學問》;《折臂在新豐》這首詩,正是對漢代古樂府中“感悲喜,由物而起”傳統的繼承。但對於唐代新樂府是否為樂府詩,學界存在分歧。郭懋謙的《宋樂府詩》收錄了唐代樂府新詩,包括杜甫的《悲》、《哀將頭》、《汽車鋪》、元稹的《商鞅白發人》、白居易的《左》、《賣炭翁》、《別子娘》。但其他文體家把袁、白的“新樂府”詩較少作為“樂府”,而是作為古體詩。比如宋代《文遠華英》的“樂府”部分,就不包括這類“新樂府”作品。明代吳訥《雜文辨體》對此類作品根據實際情況分別對待。凡仿古題材者,皆附樂府題材”,此類以李白為代表;而那些因故事而出名,又沒什麽可模仿的,則被收入《歌》中,置於“古詩”之下,如杜甫。
由於樂府詩歷史悠久,變化較多,其分類相當復雜。每個時代的分類都有異同。東漢劉真把漢樂分為四類:壹類是大樂,壹類是“點教寺、尚領寺吃喝之樂”;二是周松的雅樂《點碧雍·佘艷·柳總·國之樂》;三、崇尚黃門,“天子如此宴饗娛樂”;四是短笛鈸之歌,《軍樂也》。郭懋謙《宋代樂府詩》將歷代樂府詩分為12大類:角廟詞、詞、鼓吹詞、橫風詞、和聲詞、詞、舞詞、琴詞、雜詞、近體詞、雜詞、新樂府詞。元代左克明編著的《古樂府》將古樂府詞分為八類:古歌、鼓吹曲、橫吹曲、和聲曲、尚青曲、舞曲、秦歌、雜歌。明代吳訥將樂府分為六大類:交妙曲、凱樂曲、閆妍曲、琴曲、項詞曲和曲。
在文體上,樂府與歌行的關系是壹體的還是壹分為二的?歷代學者對此有不同的理解和分類。王運喜先生在《唐代詩風分類》壹文中說:
歌行之名,出自樂府。.....但在唐人的藏書中,樂府和歌行往往是有區分的。如《白長慶集》有《新樂府》、《歌行》。《李太白文集》宋版中有“新樂府”和歌曲。.....《文苑華英》編纂於北宋初年,樂府和歌行也分為兩類。(漢魏六朝唐代文學雜文)
嚴羽的《蒼施瑯話》也將“歌行”從“樂府”中分離出來,與“古體”、“近體詩”相比較。但是,“歌行之名,出自樂府。”樂府確實與歌、詞的體裁密切相關,往往很難將其斷然分開。樂府和模仿樂府古代題材的作品中確實有歌、有行、有韻、有文、有引,在文體學上也有學者稱之為樂府。如《漢書·文藝續傳》談樂府時,說:“後雜詩、歌、行、韻、謠皆樂府,新聲不同,不克窮。”宋代郭茂謙的樂府詩中也收錄了不少歌曲。所以樂府與歌行的關系分為兩部分,理論上可以說是壹道選擇題。關於樂府的很多問題,都應該放在特定的歷史語境中去理解和分析。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