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樓上遠望,只見煙霧迷茫,酒旗在風中掛著,烏鴉在樹上立著。見此情景,思鄉之心頓生,心回到了故鄉。
望海潮 [秦觀]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東風暗換年華。金谷俊遊,銅駝巷陌,新晴細履平沙。長記誤隨車,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亂分春色到人家。
西園夜飲鳴笳,有華燈礙月,飛蓋妨花。蘭苑未空,行人漸老,重來是事堪嗟。煙暝酒旗斜。但倚樓極目,時見棲鴉。無奈歸心,暗隨流水到天涯。
[註釋] [冰澌]冰塊。[金谷]金谷園,在洛陽城西北,晉石崇所建,常在其中宴飲賓客。[銅駝]銅鑄的駱駝。古洛陽宮門前四會道口置銅駝,夾路相對,時對銅遼街。[西園]洛陽名園。汴京好西園。汴京也有西園。此借指汴京的名園。[是事]事事,凡事。
[譯文] 梅花稀疏,天色轉暖,河中的冰正悄悄化掉。春風吹來,新的壹年悄悄來臨。金谷園裏,來來往往多是有才之士,銅駝街上,熱鬧非凡都是佳人。天氣新晴,郊遊更是令人高興,緩緩前行,平沙上,留下壹串串印痕。更難忘懷的是跟錯了壹輛小車,當時柳絮翻飛,彩蝶起舞,那情景真令人心曠神怡。柳色青青,桃花粉紅,把春色處處相送分到各個人家的院門。西園夜裏宴飲,樂工們奏出動人的樂音。外面的燈籠影響了人們賞月的情緒,飛馳的車蓋擋住了觀花的視線。那美麗迷人的院子還是依舊,只是行人已與舊日不同。以前的那些歡樂往事,仔細想來更令人傷心。如今在樓上遠望,只見煙霧迷茫,酒旗在風中掛著,烏鴉在樹上立著。見此情景,思鄉之心頓生,心回到了故鄉。
[簡要評析] 這首詞約作於作者貶官後重過洛陽途中。詞人通過今昔對比,抒發了痛感世事滄桑悲涼情懷。早春時節,舊地重遊,倚欄極目,滿眼惟是暝煙棲 ,與昔日的歌舞歡宴、桃紅柳綠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於是年華暗換、流水天涯的淒涼之情油然而生。秦觀詞向以“情韻”著稱,語言工巧,文字精密,這首詞中“柳下桃蹊,亂分春色到人家”二句猶為膾炙人口。壹個“亂”字,點出了春天的勃勃生機,思路幽絕,令人激賞。起頭三旬寫初春景物。從“金谷俊遊”以下,以下,壹直到下片“飛蓋妨花”為止,壹***八句都是寫舊遊。換頭“西園”三句,人美妙的景物寫到愉快的飲宴。以上總結***十壹句 寫舊遊。把過去寫得愈熱鬧,就愈襯出現在淒涼、寂寞。“蘭苑”二句從繁盛以孤寂,逼出“重來”句,點明懷舊之意。“煙暝”末五句又歸到“今”,“無奈歸心,暗隨流水到天涯。”詞中以“陳、隋小賦”手法極力鋪敘過去的歡樂,句法麗密,而目前的淒清牢落,卻只以疏筆借景物點染,形成強烈的對照,感人至深。詞中“柳下桃蹊”幾句,把絢爛的春色,無處不在春光渲染得十分真切動人,充江了生意。整首詞典清麗,溫婉平和,氣骨不衰,含思幽絕,語意婉約,韻味很醇厚,是出色的長調。
[作者簡介] 秦觀(1049-1100),字少遊,壹字太虛,號淮海居士。高郵(今屬江蘇)人。元豐八年(1085)進士及第。元佑初,徐秘書省正字、兼國史院編修官。紹聖初,坐黨籍,削秩,監處州酒稅。徒彬州,又徒雷州。徽宗朝,赦還。至藤州卒。著有《淮海集》、《淮海居士長短句》。